致微女學。
經(jīng)過一段時間的休養(yǎng),蘇蘅身上的傷也好得差不多了,便向女學銷了假。只是……
“哎呦,沒想到你還敢來?。¢L公主不是說,女學最講究的便是人品性情嗎?學識還在其次呢。就憑這皇上親口說了無德之輩還有臉呆在致微女學!我看早該踢出去才好,沒得辱沒了女學的威名。若是傳出去,我甄嬋蕊和這等人是同窗,我可丟不起這人!”
蘇蘅的脾氣哪里忍得了,直接沖到甄嬋蕊前面:“你說這話什么意思!”
“什么意思?字面上的意思唄,怎么堂堂蘇家五小姐連人話都聽不懂了嗎?”
蘇蘅正要發(fā)作,林墨香倏然起身拽住蘇蘅,“甄姐姐何必說的如此難聽呢!五妹妹年歲小,當日不過是個誤會……”
甄嬋蕊十分不留情面的打斷了林墨香,“誤會?你不如問問人家正經(jīng)的姐姐,看是不是誤會。”
我眼觀鼻,鼻觀心,并不打算替蘇蘅解圍,更不想卷入她們的口舌之爭。我不發(fā)言便是最好的態(tài)度了。甄嬋蕊笑了起來:“瞧瞧!蘇家正經(jīng)的小姐都還沒說話了,你急著跳出來做什么?怎么,想左右逢源?那也得看看自己有沒有這么本事!皇上的圣旨,也能說成是誤會的,大約也只有你了!”
林墨香面色一變,咬著唇。
“還有,可千萬別叫我甄姐姐。我甄嬋蕊的姐姐只有一個,便是當今誠王妃!不知你是想做我哪門子的姐姐?”甄嬋蕊冷哼,“什么阿貓阿狗的,也敢和我甄家來稱姐道妹!”
林墨香的臉色更難看的幾分,手攢成拳,衣角都已經(jīng)被捏皺了。
我疑惑地看著甄嬋蕊,聽這話的意思,莫非林墨香與誠王的勾搭,她是知道的?
這廂蘇蘅也鬧了個大沒臉,一把甩掉林墨香,“不用你假惺惺地幫我說好話!”
吳氏姐妹也幫腔起來:“就是,誰知道你安的什么心,往日里不是和蘇黎形影不離的嗎?怎么,人家不要你了,你這是想另找墻頭嗎?”
林墨香鬧得左右不是人,比起對蘇蘅落井下石,甄嬋蕊似乎更愿意看林墨香沒臉,笑得更歡了,“看吧!你出頭幫人,人家可不一定領你的情!”
林墨香面色一陣青,一陣白。諾大的女學,竟無一人幫腔說話。我雙目掃視過去,眾人看多一副事不關己高高掛起的模樣,唯獨木梓婷,目光在甄嬋蕊和林墨香二人間逡巡,轉(zhuǎn)而定在林墨香身上,眼中的不屑和嘴角的嘲笑一瞬即逝。
好在先生及時趕到,這才解了林墨香的尷尬。一上午的課程,林墨香都神思不屬。待到下午選修課。今日的選修課乃是騎馬。京中閨閣女子對這項課程并不十分喜歡。但因為是女學特設的,又是長寧公主的強項,因而似乎是為了給長寧公主面子,大多都選了??烧嬲信d趣,并且騎得不錯的,寥寥無幾。
我換上特制的騎馬裝,正與馬兒互蹭,便見甄嬋蕊牽著馬兒過來。
“上次你智解璇璣圖,破了我的記錄,也叫我大開眼界,甘拜下風。聽聞上一次騎馬課,你也是英姿颯爽,便連長公主也多有夸贊,是嗎?可惜,上次我家中有事,不曾參加,倒是沒見到。甚為遺憾!我對蘇姑娘惺惺相惜,不知蘇姑娘可愿意與我比試比試。”
我扭頭看去,甄嬋蕊一身大紅騎裝,明眸皓齒,十分亮眼。那自信滿滿又帶有幾分挑釁的神色,赤裸裸地表示著:沒錯,上次被你破了璇璣圖,我這次就是來找回場子的!
有過兩世經(jīng)歷,我早過了年少氣盛之時,這等徒惹人眼出風頭的意氣之爭,不要也罷。
“怎么,莫不是蘇姑娘看不起我,不肯同我比嗎?還是你怕輸?長寧公主有說,友誼第一,比賽第二。這比賽一無彩頭,也無關其他。蘇姑娘還有什么顧慮?”
周圍看熱鬧的人也起哄起來??磥?,我若是不應是不行的了。
“如此,便依杜甄姑娘吧!”
長寧公主好騎馬,一身好騎術乃是京城聞名的。因而她親自督促修建的馬場絕不遜色,馬場是將當年的公主府和尚書府打通夷平所見,因公主府背后靠著山脈,甚至將一大片山地圈了進來,因此占地面積極大,環(huán)形成圈,從這頭到那頭足有三里地。且圈中設有柵欄以及土坳矮丘,長寧公主稱之為障礙賽。
我們比得便是這障礙賽!甄嬋蕊將規(guī)矩一一說給我聽,待我點頭示意明白了。這才請先生作判。
我與甄嬋蕊翻身上馬,先生以哨聲為號。哨聲起,甄嬋蕊馬鞭一甩,躥了出去。我也不甘示弱,緊跟其后。不得不說,甄嬋蕊的騎術上佳,便是尋常男子也未必是她的對手,在大周眾多女子之中更是佼佼者,恐怕也只有長寧公主能與之一戰(zhàn)了。
我是在前世深處戰(zhàn)場時逼著學會的騎馬,后來馬術雖也算可以,但也僅僅是可以,與甄嬋蕊相差甚遠。不過是京中女子都不愛騎馬,女學中更是做做樣子,有些膽子小的甚至要時刻讓人牽著馬繩才敢上馬。因此,上次騎馬課,見我能策馬揚鞭,甚至跨越重重柵欄障礙,長寧公主便已經(jīng)欣喜若狂,連連夸贊??忠彩侵綦y求之意。
不過一炷香時間,我便從落后一個馬頭變成了落后數(shù)丈之地。我本也無心刻意取勝,因而并不壓力。只等跑完全程便是。
就在此時,前方甄嬋蕊的馬兒不對勁起來,馬脖子向上引,時而左右搖晃,東西亂竄。若非甄嬋蕊的技術良好,只怕已經(jīng)摔下馬背來。
我大驚,以馬兒如今的速度,橫沖直撞之下若是摔下來,輕則斷骨,重則沒命!我即便與甄嬋蕊沒什么交情,甚至還得來她莫名其妙的對立,卻也不會眼看著她生死一線而不作為。
我一鞭打在馬屁股上,驅(qū)馬上前,盡量與甄嬋蕊的馬保持平行前進,伸出右手道:“把手給我!”
甄嬋蕊瞅了我一眼,卻并不伸手,死死拽著韁繩,咬牙死撐著,然而馬兒似乎受了刺激,甄嬋蕊越是想控制,便越是發(fā)狂起來。
“你想死嗎?快點把手給我,不然就來不及了!”
眼見馬兒就要撞上前面的柵欄,我更急了!“甄嬋蕊!你不要命了!”
甄嬋蕊看了看我,忽然自懷里掏出一把匕首來,手起刀落捅進馬脖子,馬兒應聲而倒。甄嬋蕊一躍縱起,趁勢雙腳踩在馬背之上,側(cè)身一跳,我只覺眼前一花,等回過神來,甄嬋蕊已經(jīng)坐在我身后,與我并乘一騎,甚至搶過我手中的韁繩一勒,馬兒在柵欄前停了下來。
我看得直發(fā)愣,好厲害的身手!
甄嬋蕊翻身下馬,笑看著我:“到底是誰不要命,明知自己能力不夠,還敢來救人!也不怕救不了人,反搭上自己的性命!”
我牽著馬往后踱了兩步,這才下馬道:“多謝!”
甄嬋蕊恐是以為我會反駁,畢竟若她早聽我的,將手給我,我早有準備,不至于陷入險境。兩人早都沒事了。況且,若非因為被她那漂亮的身手晃了眼,我也不會發(fā)愣。再退一步說,若此刻沒有我的馬在身邊,即便甄嬋蕊身手再好,從極速奔馳的馬背上跳下來,受傷總是難免的。因而也說不上二人誰救了誰。
見我大方致謝,并不計較她之前的態(tài)度,甄嬋蕊有些詫異,尷尬地轉(zhuǎn)過臉去。
眾人漸漸驅(qū)馬圍了過來,尤其先生,十分心急。見我二人都毫發(fā)無傷,這才舒了口氣。
甄嬋蕊將匕首拔出,在馬背上擦了擦,插入刀鞘收進懷里,“在場的,誰都不許走!”
“這馬兒跟了我五年,從來沒發(fā)過狂,怎么偏今日就不對勁了!”
蘇蘅冷笑:“你這話什么意思?自己騎術不好,也怨得了別人嗎?你當自己是說,你說不許走便不許走?”
甄嬋蕊一記眼刀掃過去,氣勢全開,寒意凜然,蘇蘅忍不住退后了一步。甄嬋蕊緩緩開口,“我的馬兒我最是了解。我牽出來的時候還好好的,不可能突然毫無緣由的發(fā)狂。只能是在跑馬前出的問題。”
“我昨日才給它洗的澡。我的馬兒用的是我自己制的皂角香。這味兒可持續(xù)十二個時辰。誰靠近過我的馬,誰在我的馬兒身上做了手腳,誰身上必定會沾染上這種味道。”
甄嬋蕊面向人群,從眾人身邊一個個走過去。眾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一副不明所以的神色。只有林墨香,低著頭,腳尖磨蹭著,一點點往人群后退,卻突然被甄嬋蕊抓住手腕,拉出人群。
“你要干什……”
林墨香話音未落,只聽啊的一聲慘叫。甄嬋蕊手中馬鞭朝下一揮,已經(jīng)砸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