還在老太太是見過世面的。反應(yīng)及時,雷厲風(fēng)行,即刻讓身邊的王媽媽向幾位大夫賠罪送了出去,囑咐其各送了不少銀兩。事情并沒有經(jīng)過確診,即便行醫(yī)之人有所猜測,也不會在不確定的情況下在外亂咬舌根。
屋子里人都遣了出去,只剩下了我,老太太,吳氏,謝瑤。
老太太顫抖著手一巴掌扇在謝瑤臉上,打的謝瑤一個趔趄,險些站立不穩(wěn)。
“不知廉恥的東西!我們謝家?guī)纵呑拥睦夏樁急荒憬o丟盡了!”
吳氏攙著謝瑤,憤怒道:“我們家瑤兒哪點不如青蕪!青蕪年紀還小,親事本就不急??涩巸阂呀?jīng)十六。之前還有過一次婚約,誰知還沒過門,那家公子就沒了。這天有不測風(fēng)云的事情,和瑤兒有什么關(guān)系??山Y(jié)果呢,人人說她克夫!她帶著這個名聲,想要再找好人家哪有那么容易。如今李家樣樣都強,難得李家公子也中意瑤兒。如何使不得!可老太太您呢?您眼里只顧著謝青蕪,哪點想過我們的難處!”
“你……你的意思是這還怪我了?你……瑤兒年紀小,不知厲害也就罷了,怎么你這個做娘的也這么糊涂啊!”老太太身子后仰,一時竟喘不過氣來。
我嚇了一跳,連忙服了老太太坐下,又手忙腳亂地翻了柜子里的藥出來給老太太服下。過了一會兒,老太太才算緩過氣來。
老太太看著謝瑤和吳氏,越加失望,“你怎么不想想,如果這李家公子是好人,能和瑤兒做出這種事情嗎?何況事兒都做了,便宜讓他占盡了。他卻沒了下文,也不讓家人前來提親,這算什么?”
吳氏抿了抿嘴,“男人貪花好色,人之常情。二老爺不就是如此嗎?這么多年,我也習(xí)慣了!李家家大業(yè)大,李公子是長子嫡孫,瑤兒嫁過去乃是宗婦。只需生下兒子,這位子也就站穩(wěn)了。”
老太太閉了眼,一時竟不知如何回答。吳氏口中的二老爺正是我的好二叔,她的親兒子。這兒子什么性子,做娘的怎會不知道。打過罵過,可有什么用呢!
“你以為把生米煮成熟飯,李家就會就范嗎?李夫人就能同意了這門婚事?”
吳氏看出老太太語氣軟了下來,抓住時機跪下求道:“李家不是和我們家有婚約嗎?母親,讓瑤兒代替了阿蕪吧!瑤兒肚子里的孩子都已經(jīng)快兩個月了,再拖就來不及了!那李家總不至于連自家的骨肉血脈也不要吧?”
老太太一拐杖打了下去,“你倒好意思說的出口!做嬸嬸的居然為女兒搶侄女的婚事!與李家有婚約的人是阿蕪,不是瑤兒!我們家什么家底,李夫人本就有些不情愿。是李大人正直,一定要履行當初的諾言,這才遣了夫人兒子過來彭城!李夫人是見過阿蕪的,她也非常喜歡阿蕪。因為這層喜歡,當初那份不愿意才淡了下去。幾次和我談要定下來。如今要讓瑤兒代嫁,李夫人會怎么想!”
我有些心驚,前世我昏迷不醒,幾次差點死掉,醒來時,只聽聞謝瑤也大病了一場,病好后就被送去了她外祖母家。我一直不知是何緣由。如此想來,上輩子這門婚事是沒有成的。只是要說這李夫人喜歡我,多次求娶。這……
我皺著眉,并非我妄自菲薄,我與李夫人只見過一面,匆匆而過。能有多喜歡?
李大人,官居三品,如今出任戶部侍郎之位。我突然想到了一個人。李衛(wèi)東!三年后,他會外派為揚州知府,不升反降。這就對了!
也就是說李家這會兒還在京城,以李家的官職,李夫人的身份,應(yīng)當是見過我生母的!我與生母長得十分相似,也正是因為此才被找了回來。
我心中突然亮堂起來,說什么見我后十分歡喜,定然是假的??峙率强吹轿疫@張臉,已經(jīng)猜到我是蘇家遺珠,想要趁現(xiàn)在結(jié)下親事,再叫我認祖歸宗,到時便是蘇家的姻親!可惜,上輩子婚事不成,李夫人回京后也對此事只字不提。我三年后才得以有機會被蘇家認回!
想到此處,我的心中對這位趨炎附勢的李夫人便厭上了一層。
我正思忖之間,只聽吳氏說:“婚約是死的,人是活的!瑤兒若是嫁不了李公子,還有什么活路!老太太難道真的要為了阿蕪一個來歷不明的野丫頭逼死我和瑤兒嗎?”
老太太怒斥:“住嘴!這些年來,你開口閉口野丫頭!這是你大哥和大嫂唯一的骨血!”
吳氏冷笑:“誰知道是不是呢!”
“你!”老太太正要再發(fā)脾氣,不料謝瑤竟然又跳了出來,“祖母!這是真的!和李公子有婚約的人不是謝青蕪!真正的謝青蕪已經(jīng)死了,她是假的!她不知道哪里來的野種,根本就不是我們謝家人!”
我身子一晃,驚訝不已。而老太太更加憤怒,恨不得將手中的拐杖甩了過去,砸在謝瑤的身上,“混賬!混賬!連這種話你都說得出來!”
謝瑤的聲音越發(fā)大了,一點都不懼怕老太太,“祖母,我說的句句屬實!你好好想想,當年二堂妹生下來就體弱,大夫都說活不過幾年了。大伯和大伯母帶著二堂妹上京求醫(yī),那會兒二堂妹才幾個月大。之后,我們都沒見過他們!直到魏王之亂后,大伯和大伯母在返鄉(xiāng)途中出了車禍,雙雙去世。只留下了一個女童,被謝家接了過來。誰能證明回到謝家的女童就一定是真正的謝青蕪!”
啪!老太太又一個巴掌打過去!“你大伯和大伯母總共就得了這么一個女兒,不是阿蕪還能是誰!”
我看著老太太激動至此,張了張嘴,竟不知道是承認好,還是不承認好。只聽謝瑤又說:“李公子說,當年為被所救之時,他是過二堂妹的。二堂妹當時病的很重,便連大伯都說,怕是活不了了。因此李大人執(zhí)意要結(jié)親報恩,大伯怎么都不肯。李夫人也不肯。因此只留了玉佩口頭承諾,不曾正式走上流程。約好日后聯(lián)系,若孩子有福分活下來再結(jié)親!
李公子在我房里見過我和阿蕪小時候的畫像。老太太還記得嗎?那時候阿蕪才回到謝家不到半年,春日里我們一起去踏青,老太太專門請畫師畫的我們一家人的嬉戲圖!李公子說,那根本就不是他當年見過的謝青蕪!”
“當年大伯不是來信說,請過京里的太醫(yī)為二堂妹看診嗎?而且大伯和大伯母在京城住了兩年多,總有些留在當?shù)氐钠腿税??老太太若還是不信,大可派人去京城查訪,看我所說的是真是假!”
話說到此處,不查也可預(yù)見其結(jié)果了。老太太身子一晃,吐出一口鮮血來,竟是往后一仰,暈了過去!
“祖母!祖母!來人!熙春!熙春!快叫大夫!快去叫大夫!祖母!祖母你不能有事!”我抱著祖母,淚如雨下,伸手狠狠給了自己兩巴掌。謝瑤與我素來有怨,又推我落水,我自然不想放過她。便設(shè)計這一出,想讓她東窗事發(fā),自嘗苦果。卻沒想到惹出這一連串的事情來!早知道如此,便是放過謝瑤又如何!為什么!我為什么這么沖動,如果我多為老太太想一想,就不會讓大夫來給謝瑤看診,老太太也就不會有事了!
若是老太太有個萬一,我怎么也不會原諒我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