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立的家鄉(xiāng)是個小城,那種離農(nóng)村不算特別近,但又不繁華的城市。
這里過去也曾出過些名人,但大多是歷史上沒什么大名氣的詩人、官員,近代只出了一位參加革命的華夏將軍,算不上人杰地靈,物產(chǎn)資源、天然風景都相當一般,不過生活節(jié)奏也不快。
他本想直接乘公交車回家,但看了在人群中艱難拖著行李箱的范瑤,搖頭打消這個念頭。走過去幫她拿箱子,拍掉一只想占便宜的咸豬手,用冰冷的目光讓猥瑣中年人的臟話吞進肚子里,化為一陣訕笑,張立護著她,一步一步從人群里走出來。
坐出租吧。
“師傅,去新民路。”
“五十塊。”
張立皺眉,正常而言,根本用不了這么多,他有心下車,但看了眼疲憊的范瑤,忍住了。
“不打表?”
“打表更貴,你信不信?”
出租車司機是個只穿了白背心的男人,看起來三十多歲,張立看到他身上的紋身和健壯的肌肉,心想多一事不如少一事。這人既然說了打表更貴,那就一定是更貴的,誰知道他的表有沒有問題?
“行吧,五十就五十。”
張立本來還擔心范瑤會不會插嘴,她這個人在人情世故上還不如自己,遇到這種明顯不合規(guī)矩的事情跳出來太正常了,但范瑤卻出乎意料地沒說話,然后沖他眨眨眼睛,似乎要表達什么意思。
誰知道這是什么意思啊,張立沒理她,看向窗外,幾秒后,手機響了。張立拿起來一看,是個陌生的號碼發(fā)的短信。
“我們坐的是黑車嗎?”
張立看了范瑤一眼,見她又眨眼,在手機上輸入一行字,然后直接拿給她看,他可沒那么多錢玩這種游戲。
“法律上不算黑車,不過現(xiàn)在有一些出租車司機是這樣,被網(wǎng)絡租車擠的。”
“哦。”
范瑤有樣學樣,打了一個字給他看。
這時,車子忽然一個急轉彎,把兩人擠在一起,張立沒有準備,整個人倒向一邊,而范瑤則朝他撲來,抱了個滿懷。
“師傅,開穩(wěn)點!”
張立被擠的難受,后背撞到車窗上一個凸起,特別疼。
出租車司機則說道:“我這車已經(jīng)很穩(wěn)啦,小伙子,你還年輕,不懂套路哦!”他說完這話,呵呵呵地笑起來。
張立心說你這個套路簡直要命,我又不想泡她!
遇到這種極品司機,這短短的路途注定不會平穩(wěn)。張立吃了太多范瑤的豆腐,身體各個部位幾乎都經(jīng)過了兩座山峰的洗禮,他一而再再而三的感受那份高聳和柔軟,而范瑤再傻,也明白是怎么回事了,下車的時候臉紅紅的,整個人都在發(fā)燒。
收了錢,司機師傅笑瞇瞇拍拍張立的肩膀,問道。
“小伙子,我這車不錯吧?服務是不是很到位?”
到位你個頭啊,張立把錢遞過去轉身就走,他可是正經(jīng)人,不屑與這種流氓為伍!
進家的時候已經(jīng)是中午十二點,家里沒人,張立對范瑤說隨便坐,然后給父母打了個電話,通知他們自己已經(jīng)回來了。
母親還在醫(yī)院照顧父親,晚上也不一定回家,張立想了想,從冰箱里找了些東西,開始做飯,等弄好的時候,卻發(fā)現(xiàn)坐在沙發(fā)上的范瑤在打哈欠,眼睛也睜不開了。
“你昨晚沒睡好?”
“嗯……我昨晚沒睡,想了很多事情。然后,我很認床的,不是自己的床睡~不~著……”
張立見她聲音都透著股困意,笑了笑:“你可以睡我房間,這沙發(fā)有點硬的,躺著肯定不舒服。”
“哦~謝~謝~”
看著她慢慢站起來走進自己房間,張立搖搖頭,開始吃飯。
幾小時后,范瑤從屋里紅著臉走出來,站姿奇怪。
“那個……衛(wèi)生間在哪里?”
張立指了個方向給她,開始熱飯。
傍晚的時候,張立帶了個飯盒準備出門。
“我去醫(yī)院,你就在家待著吧。”
“等等!我也去!”
“你去做什么?”
“我要確定你爸是不是真的生病了!還有,我要跟他們談一談關于你的問題!”
“好吧,但你最好有點分寸,我爸是心臟病,不能生氣的。”
張立知道肯定拒絕不了,范瑤能從學校跟到自己家,就能從家里跟到醫(yī)院,這事是免不了的。
下樓,張立推了自己的自行車出來,看了范瑤一眼:“會坐嗎?”
范瑤的表情有些好奇,她說:“自行車載人不是違法了嗎?”
“我們這邊不會,事先聲明,我沒錢坐車了,你如果要去就坐上來,不去就回去。”
“哦。”
她小心翼翼地坐到后座,因為穿了不那么修身的褲子,臀部曲線看起來一直不明顯。但一坐上來,那里就被壓出誘人的豐滿線條。張立看了一眼,就算對范瑤沒什么興趣,也起了一點反應。
“如果坐不穩(wěn),可以抓我的腰。”
“……嗯。”
范瑤的聲音低若蚊吟,對她來說,跟男人有這么親密的接觸還是很少的,除了父親,她就這么靠近過誰了。
她有心不碰張立,但車子走起來后就由不得她了,下意識抓住了最能依靠的地方,整個人也貼上張立的后背,兩座山峰緊壓著他,讓張立不由得咽了口吐沫。
真!的!大!
這樣的路程反倒顯的很短,到了醫(yī)院,張立存車,徑直走向父親所在的病房,他心里很急,一時間忘了范瑤。
剛走到附近,他就聽到一陣爭吵,隱隱約約有張父的聲音。張立走過去,病房里除了自己的父母,還有幾個陌生人。其中一人有些熟悉,他仔細想了想,這人雖然老了,但正是文天瑞。
文天瑞在幾年前是張父的同事,兩人一同在工廠做工人,只不過不同于張父的踏實,文天瑞在那時的名聲不怎么好,常常遲到偷懶,很多工作也是張父幫他做的,除此之外還有各種惡習,賭博嫖宿是常有之事。
張立年幼時常見此人來家里蹭飯,但對他印象一直不怎么好,小偷小摸、調(diào)戲張母的事情做過幾次,都被他目睹,還是有一次喝醉酒想拿煙給張立吸,觸到張母逆鱗,大鬧一場,才再沒見他上門。
文天瑞后來辭職,不知道去了什么地方,聽說在做生意,兩人也沒什么聯(lián)系了,只是最近張父因為張立的學費找人借錢,才重新見到。這時的文天瑞已今非昔比,在這個小城的中心地帶買了房子,開上寶馬,光棍大半生,如今卻娶了個年輕漂亮的女人,顯然是發(fā)達了。后來張家有變,張父求到頭上借錢,他表面上一副很感恩的樣子說兄弟你借多少都沒問題,實際上借給張父的卻是高利貸。
文天瑞辭職之后就是為任澤做事,雖然小了對方快二十歲,但他對任澤一直點頭哈腰,恭敬到極點,一副做狗的樣子,當然,如果不是這樣,也不會在短短幾年就有如此身家。
張立對此人當然沒什么好感,他走進病房,把飯盒放到床頭柜上,發(fā)出“當”的一聲,打斷了幾人談話。
“喲,這不是小立嘛,來,我是你文叔叔,還記得我嗎?前幾年我們見過的……”
張立笑笑:“當然記得,你就是那個窮的吃不上飯,來我家蹭飯的文叔吧?怎么,現(xiàn)在跟了主子,不做喪家犬了?”
他這話說出來,文天瑞臉色立刻變了,他轉向張父:“老張啊,你怎么教育孩子的?不太會說話啊,跟我這樣也就算了,出到社會上還能這樣嗎?”
張父黑著臉,他從內(nèi)心深處認為兒子的話沒錯,他心里有更狠的話沒說出來,但人在矮檐下,怎敢不低頭。
“張立,給你文叔道歉。”
張立咬了咬牙,笑容卻沒變。
“文叔,對不起,我不該說你是喪家犬的,畢竟,狗是沒有智商出來騙人的。”
“你!老張,你這孩子該管管了!我聽說他是復讀上的大學?肯定沒好好學習吧!”
“張立……”張父的語氣有些變了。
張立沒理會,他看著文天瑞,一字一句說道。
“房產(chǎn)證上寫的是我的名字,所以這個房子賣不賣,最終是我說了算的。如果你還想拿回錢,最好對我,對我爸媽客氣一點,還有,這件事現(xiàn)在由我來談,你們之前的條件全部作廢。”
這是他早就想好的說辭,八十萬的房子,就算是五十八萬賣也是虧大了,二十多萬,足夠父母努力工作省吃儉用好多年!這還不算裝修所花的錢,哪里是這么容易就隨他們心意的!
在場所有人都是一驚,連一直沒說話、沒動靜的那幾個陌生人也有了動作。
“老文,你之前說的可不是這樣。”
一直坐在椅子上不說話的任澤開口了,他雖然跟文天瑞說話,但看的卻是張立。
“任哥,不,任總,您放心,我一定馬上處理好。”
文天瑞立刻對任澤鞠躬,然后轉向張父。
“老張,這事你說怎么處理?我可是說盡好話才把任總請來跟你們談談,任總也答應了,再給你們漲兩萬,現(xiàn)在呢,你兒子一來,都不算數(shù)了?我們?nèi)慰偪墒欠浅Cβ捣浅P量嗟陌?!沒空跟你們在這邊胡鬧!”
張父黑著臉不說話,好半天才擠出一句。
“你說吧!”
文天瑞笑道:“要我說,這事也好辦,你們那邊再讓五萬。”
“什么?”
張父捂著心臟,額頭上滲出冷汗,他本來就因為這事心情不好,這一句話讓他心口又開始疼。
張立有些擔心,但臉上卻不能表現(xiàn)出來,他笑看文天瑞的嘴臉,提醒道。
“我說了,現(xiàn)在跟你們談這事的是我,而不是我爸。”
“張立!”父親表情已經(jīng)變了,他剛想說什么,卻被張母拉住。
“兒子說的對,這房子是他的,是該他去談,我們就別摻和了。”
“可是!”
張立對幾人說:“換個地方吧,別打擾我爸休息。”
文天瑞還想說什么,但卻被任澤抬手制止。
“可以,”任澤笑道,“我知道附近有個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