咔嚓!
天空突然烏云密布,雷云滾滾,數(shù)道撕裂虛空的雷霆,如幽藍游龍,在云間翻涌。
接連幾天的傾盆大雨,漂泊而下,洗刷著天地間那翻滾的血氣,遍地的血水被磅礴大雨沖刷著,匯聚成血流融進泥地里,滲入地下。
整座天泉山莊騰起的血氣此刻被沖刷的一干二凈,只剩下被雨水澆灌浸泡的發(fā)白發(fā)脹的尸體。
又過了幾日,昊陽當日,烘烤著大地。
天龍山,方圓數(shù)十里彌散的尸臭最終還是引起了外界的關注,等天下人來臨,看到了天泉山莊的慘狀后,無不驚心,天下嘩然,中原劇變。
龍陽帝國,距離天龍山最近的雁蕩城,一家酒樓。
“你們聽說了嗎?天龍山天泉山莊被人滅了滿門!”
“沒錯,我也聽說了,那簡直就是屠殺!整整一莊,不論男女老少全部被滅了,血水流了好幾日都匯聚成河流了,那尸臭天龍山十里地都能聞到!”
“可不是,現(xiàn)在天龍山更是被帝國封了山脈,誰也不敢進去尋找原因。”
“哎,數(shù)千年傳承的天泉山莊,說被滅就被滅了,到底是何人?他們招惹了誰?”
“還有啊,那里據(jù)說鬧鬼,每晚都有鬼哭嚎聲,守衛(wèi)的帝國士兵可是看見有鬼影游蕩......”
......
現(xiàn)如今,距離人們發(fā)現(xiàn)天泉山莊被滅已經過去了一個多月,但是整個龍陽帝國乃至中原依舊還在盛傳天泉山莊被滅門之事。
更有巨頭在暗尋天泉山莊的大少爺,那位驚才絕艷的天才,如此滅門事件,那個人居然沒有出現(xiàn),那么是否也被扼殺了?無人得知。
天下對外只是宣稱,天泉山莊周伯虛莫名失蹤,下落不明,生死不知。
就連天人境界的老輩人物出馬遍尋中原也沒能翻出蛛絲馬跡,似乎一夜間,天泉山莊自世間除名了。
一道背著篝簍,粗布麻衣帶著草帽斗笠的頹廢身影,從酒樓里走出,腰間別著采藥鐮刀,背簍里有一棵鮮嫩翠綠的草藥,其匆匆忙忙的混進人群。
“哎喲,哪來的臭要飯的!這么臭!”人群潑罵聲,捂著鼻子繞開那道身影。
采藥人加快步伐朝著城門口走去。
不多時,三道鬼鬼祟祟的身影跟出了酒樓,盯上了前面的采藥人。
采藥人似乎知道身后有人跟蹤,出了城加快了步伐,但是最后還是被堵住了。
“臭要飯的,將你背簍里的龍焱草留下。”為首的大漢,頗為不耐煩的揮著手,談吐間盡顯痞子氣態(tài),啐了一口踩了踩。
采藥人挎著背簍,斗笠遮住了臉面,只有一個尖尖的下巴,遲疑了會,將背后的背簍放下伸手取出那株翠綠枝葉似五角,根部火紅如果實的草藥,捏在手心。
“放我走。”極度沙啞的嗓音,如同鐵器摩擦,令那三個痞子流氓一陣厭惡。
“哈哈,留下龍焱草,你就可以滾了。”大漢長得五大三粗的,一嘴的油水,腆著大肚皮。
采藥人看了幾眼手中的龍焱草,頓了頓還是將其拋出去,滾落在那人跟前。
大漢扁了扁頭,身后的手下上前拾起來,摘了一片葉子放入口中嚼了嚼,啐掉,滿臉歡喜道:“老大,是龍焱草,這次我們發(fā)了。”
“很好,臭要飯的,你可以滾了。”那大漢接過那株龍焱草,貪婪之色溢于言表,而后三人勾肩搭背的舉著龍焱草鉆入城中。
龍焱草,可生死肌,可驅寒可制毒,屬火性,是難得上等藥材,今日被他們在酒樓里撞見,本以為是走了眼,沒想到還真是。
本來還以為會發(fā)生惡斗,沒想到采藥的竟然如此窩囊。
“真是窩囊廢,不愧是臭要飯的,竟然拱手就送了我們,還想松松筋骨,看他那樣子,渾身臭氣的,提不起欲望,走,哥幾個今日找?guī)讉€醉花樓的姑娘......”
林道上,揚長著那三人的鄙夷笑語。
采藥人在后面看著那遠去的背影,慢慢的抬起了頭,一雙陰沉到極點的眼眸,消瘦的臉頰浮著尸氣,赫然是周七郎!
他咬了咬了唇角,咳出一片血,擦拭干凈,沿著林道進入了天龍山范圍。
周七郎在林間穿行,穿過了帝國士兵的封鎖,進入到了天泉山莊內,漫天彌散的尸臭味,原本燈紅酒綠的莊園內,忽然間多了一座座用泥土堆砌的墳塚。
周七郎步履蹣跚的鉆入那座大殿,幽暗無邊,只有幾盞幽蘭的火苗還在攢動著。
“咳咳。”沉重的咳嗽,帶著令人心顫的喘息。
周七郎擇地而棲,靜靜打坐,調息身體。
當日,他在雷雨中驚醒,拖著滿目瘡痍的身軀,行尸走肉般走遍莊園每一處角落,遍地尸體血水,那一張張鮮活的面孔,那一幕幕幸福的畫面,支離破碎......
他不知道自己如何活下來的,不知道自己該去向何處,他用隨時可能癱倒的身軀,用那一雙柔弱的手臂,一把一把刨著墳坑,將他們葬進去。
每葬一具尸體,他都會在自己的右臂上劃上一條血痕,足足葬了一個月,劃了三百道血痕,整條手臂都是密密麻麻的血線,觸目驚心。
那一刻,他從心底吶喊,他要變強,他要活下去,哪怕是卑微的活下去,他要變強!他要復仇!他要親手宰了那個人!用他的血來祭奠死去的亡魂!
周七郎靜靜的打坐,可是渾身經脈具斷,連一絲靈氣都感應不到,他已經嘗試了很多次,每次都失敗了。
他翻閱了山莊內的藏典閣,找到了幾個治療的方子,這才出去采藥,可是還有幾味藥材他一直找不到,現(xiàn)在連龍焱草也......
“啊!”周七郎大嚎一聲,悲痛欲絕,他無比的憎恨自己的渺小,連復仇的機會都沒有!
他憎恨老天,為什么不給他一絲機會!
周七郎深深知道自己與那個男人境界的差距。
那個男人,幾年前就是天人境,中原境內數(shù)一數(shù)二的絕頂高手行列,而自己苦練十年還只是凝氣層的五層,中間差距了四個大境界。
修煉一途,初始為凝氣層,感應天地靈氣,分為九層;接著便是金丹期,在體內丹田結出自身靈氣金丹,可結出九顆方為圓滿;而金丹之后,則是元嬰,體內靈氣金丹匯聚,形成一尊元嬰小人,其靈氣程度遠非金丹可比。
過了元嬰境,便是真武之境,這是靈氣轉為自身血肉的一個過程,可破碎虛空;而真武之后,便是令人仰望的天人境,與天地相融,這算是凡人修真境界的一個分水嶺。
那個男人幾年前就處于天人境,這才是真正的強者,而且這個層次的強者,戰(zhàn)斗力更遠遠是超過了真武境。
而凡是晉入元嬰境,便可以獲得一個奇特的能力,那便是與天地靈獸簽訂契約。
所謂契約,便是天地靈獸與人族的一種約定契約,一旦簽訂成功,便可以獲得所簽訂靈獸的能力共同作戰(zhàn),再配合本身的靈氣,那戰(zhàn)斗力自然突飛猛進!
在天地間,有“靈獸圖”,此圖記錄了天地靈獸,分為凡獸,靈獸兩種,雖有傳聞天地有神獸,但是那也只是傳說,無人見過,自然不能記錄在案。
周七郎數(shù)次運轉家族【不周滅天】玄功,鍛煉軀體,想要重塑經脈筋骨,可是一直失敗,一直失敗!
“??!”
“?。?rdquo;
無數(shù)遍的哭嚎,在黑暗籠罩下的山莊內響徹,就如九幽地獄的鬼哭一般。
令那些在外界封鎖的帝國士兵,渾身毛骨悚然,頭皮發(fā)麻。
大殿內,周七郎早已褪去了衣物,瘦骨嶙峋,渾身傷痕,沒有一塊完整的肌膚就跟拼湊的一樣,有些地方竟然還散著白玉色的光芒。
周七郎軀體上那些一塊一塊的白玉亮塊,就是當日那枚白玉棋子被打碎融進了他的血肉,也多虧了它,周七郎才護住了心脈。
周七郎再一次運轉家族玄功,那些混亂的天地靈氣毫無頭緒的沖進體內,只有經過那些白玉棋子碎塊的靈氣才被一絲絲柔和的白氣納入體內,其他的全部再次回歸天地之中。
“可惡!為什么不能凝氣!”周七郎一拳砸在地面,口角都咬破了,眸子陰寒到極點。
可是他沒放棄,在他不斷的壓榨之下,似乎有了變異,他的肌膚似乎有了一絲絲血氣滲透而出,融合著那被白氣包裹的靈氣納入體內,自行修復著受損的經脈筋骨。
“這是......”運行家族玄功的周七郎,似乎發(fā)現(xiàn)了這突如其來的變化。
“真脈被打通了?”周七郎喃喃自語,他不敢相信自己這么多年來一直堵塞的真脈竟然被打通了!
那一絲絲柔和的靈氣順著碎棋納入體內混著淡淡的血色之氣,在丹田處凝聚,而后流遍全身經脈,不斷地滋養(yǎng)修復著受損的經脈筋骨。
緊接著,在他體內出現(xiàn)了一絲靈力,雖說一閃消失,但周七郎卻是激動的睜開眼,他的疲憊一掃而空,眼中的血絲也都散了不少,身子顫抖,死死的抓著一株聚靈草塞進口中嚼碎,綠色的汁水順著口角滴落。
他這一個月來吃的少,睡的少,除了采藥外全部的時間都用在感受靈氣,這一刻,終于有了收獲,讓周七郎精神大振。
時間一晃,又過去了兩個月,如今的季節(jié)已是夏季八月,火辣辣的太陽散出陣陣炙熱。
“凝氣入體,融散全身,經脈一通,天地共鳴。”
晌午時分,在這天泉山莊范圍的大殿內,周七郎借著破碎墻垣透進來的光,手拿著從藏典閣翻出來的凝氣卷的小冊子,仔細的品讀著。
一炷香后,他閉上眼,默默感受體內一絲絲溫和的氣息,這氣息是在兩個多月前出現(xiàn),被周七郎視若珍寶,如今已經明顯比當初濃厚了不少。
按照凝氣卷口訣與運轉的方法,他在這打坐中不斷地讓絲絲氣息流轉全身。
時間一晃又是幾天,這天夜里,周七郎盤膝坐在大殿中,他想到自己這四個月除了采藥外幾乎全部時間都用在感受凝氣,想到兩個月前第一縷氣息出現(xiàn)時的激動,此刻深吸口氣,閉目時體內絲絲靈氣運轉,片刻后腦海轟的一聲,這段日子始終沒有散及全身的靈氣,在這一瞬猛然間擴散到了他身體的每一處角落,一種飄飄欲仙的感覺,浮現(xiàn)在了周七郎的腦海。
他一下子沖進了凝氣第一層,重新尋回了修行的資本!
周七郎內視自己的丹田,那里懸浮著一顆潔白的正常棋子大小的白玉棋子,早在兩個月前,周七郎內視丹田的時候就發(fā)現(xiàn)了。
他沒想到,白玉棋子竟然融入了自己體內,就這般懸浮在丹田之上,好似鎮(zhèn)守丹田一般,散著柔和的白光,滋養(yǎng)著自己的軀體。
而更為奇怪的是,在那白玉棋子的下方,還有一滴周七郎從未發(fā)現(xiàn)過的赤紅的血滴,一種無比肆虐的氣息從其上面散發(fā),但是都會被那顆白玉棋子給催散。
數(shù)次那赤紅暴虐的血滴想要沖擊那白玉棋子都會被一道柔和的白光給定在丹田處,周七郎不明所以,為什么體內突然多了這么兩樣東西,但是他似乎感覺到是那顆白玉棋子救了自己,也是它修復了自己的經脈筋骨,至于肉體中白玉棋子的碎塊,想來應該是它的石皮。
周七郎收回氣息,從地上站起,嘭嘭嘭的癱倒了一圈的古籍孤本,這些都是他從藏典閣搬來的,他從小聰慧過目不忘,所以這里的每一本他都能倒背如流,他可以說是移動的古籍寶庫,上知天文地理,下曉功法神藥靈獸。
“帝國大修也是時候進來搜刮這些功法、心法了,這里看來也不能再待了。”
“既然老天選擇我活下去,我就要親手宰了那個人!”
“從今往后,我周七郎只為復仇而生,誰敢阻我必殺之!”
周七郎激動的話語響徹整座大殿,眼眸里流露出陰寒殺意,濃濃滾滾,捏著一雙瘦削的鐵拳,身子都在顫抖。
“哎,南無阿彌陀佛。”
一聲低沉的佛號,令周七郎心驚!
大殿正門,一位身著黃褐僧衣的和尚,他身量極高,卻瘦如竹竿,五官無甚特殊,只那雙眼睛帶著揮之不去的的頹喪,而這讓他的年齡難以判斷,四五十歲亦可,三十出頭無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