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玲支吾了兩聲,聲音如蚊,我聽不到她在說什么,也不知道她的意思,于子琪冷笑著又問了她一遍,“你姐夫的滋味如何?”
字字句句都透著敵意,氣憤,甚至輕蔑。
于子琪向來就不是個會隱藏情緒的人,見陳玲不說話,她揚起了手,五指分開就是一巴掌捆了過去。
一個耳光甩過去,陳玲隨即?。?rdquo;地一聲就癱軟在地,我的余光看到文司原漏出了心疼的神色,一看心也跟著一抽,呼吸更加困難。他在心疼她。
陳玲捂著自己的臉頰,顫顫巍巍地“我”了兩聲,淚聲俱下。
于子琪低吼了一句賤人!提起了腳又往陳玲的腹部踢去,力道十足,高跟鞋在沖勁的帶動下更顯霸道,陳玲痛的緊抱著我的衣服在地上直打滾,喊疼,手關節(jié)被握緊到發(fā)白,倔強的沒有一點認錯的意思。一如當初搶了我的熊娃娃用剪刀剪碎后,被媽媽打時的模樣。
于子琪還想要繼續(xù)打,卻被文司原給攔住。
他咬牙切齒的喊了一聲“于子琪!”聲音洪亮,神色陰霾,輕而易舉地就拽住了于子琪,順帶將地上的人給攙扶了起來。
他的模樣引燃了我的記憶,透過那張深入骨髓的面容,想起了當初的文司原。曾幾何時,他也像小雞護母雞那樣護著我。
自始至終,我就像個看電影的觀眾,一言不發(fā)的看著,他們沒察覺我的眼眶發(fā)燙了幾回,也體會不到我有多撕心裂肺。
看到文司原護著陳玲,于子琪更加氣憤,開口就噴。
她怒極反笑,說,文司原這就是你所說的出差?呵呵,出差出著出著就變成了出軌了,對象還是她?居然還搞到了家里來,文司原你他媽的幾個意思?
說到了最后,她就怒喊了出來。
文司原倒是沒有把于子琪放在眼里,他瞄了我一眼,見我面色陰沉的厲害,跟著手忙腳亂的解釋,他說他跟陳玲真的沒有關系,今天的事情只是意外。雖然他默不作聲可能會成為默認,但見他如此慌亂,所有的解釋就成了掩飾。前段時間碰巧看到的那幕畫面也會浮現(xiàn)在腦海里,接著我就會不由做主的想到‘說明他們之間真的有點什么。’
我咬著牙擠出一句:“你最近的意外是不是有點多???”
“不是。老婆你聽我說,玲兒在外面跟朋友喝茶,不小心把茶灑到了衣服上,說衣服澆濕以后穿著不舒服,正好離得近,所以就過來借你的衣服穿一下。”
我冷笑,說:“順便借我老公用用?”
陳玲解釋,說真的只是來借衣服穿而已,喊我姐,讓我不要誤會了文司原,還略帶幽怨地說了一句“姐夫最愛的人一直都是你。”
陳玲的表情出賣了她,此時的她就像是個被埋沒在深宮之中的嬪妃,更像個演技不成熟的演員。
于子琪忍不住爆粗口:“臥槽!圣母婊!”說話的同時還將手里的油碟一把甩了過去。“咯”地砸在陳玲的額頭上,滾燙的油碟隨即順著流下,陳玲慌亂的用手去擦拭。
于子琪趁機一把揪住了她的頭發(fā),手一用力就把她拽在地上,像極了新聞里出現(xiàn)的‘原配當街毒打小三’的橋段,而我這個當事人更像是旁觀者。
“他媽的!睜眼說瞎話,你見過哪個換衣服的人會裸著身體躲在衣柜里?再看看文司原那鬼樣兒!”她呸了一聲:“想把黑的說成白的,還當我們是智障?”
文司原看不下去,提腳伸手就要去阻止,于子琪看到他有所動作,忙道:“文司原你今天要是攔著我,你他媽就別想再做陳貝的丈夫!”
文司原突然頓住,看向了我,喊了我一聲貝貝,眼中帶著幾分祈求,說,真的不是你想的那樣的,玲兒她只是不想你誤會。
我心里有些動搖,想相信他的心思占了七分,猶豫之際,于子琪的聲音打斷了我。
“你一口一句玲兒的喊著自己的小姨子,兩人明明衣不遮體的共處一室,還遮遮掩掩!各種奇葩的解釋都出來了,她穿著濕衣服回家會死嗎?”
“文司原,是不是被我們撞見你們正在滾床單,你還解釋說‘玲兒中了藥’你只是為了幫她所以才誰她!”
“于子琪你給我閉嘴!”他氣急敗壞的喊了出來,面色微紅。不知是惱羞的,還是被氣的。
她冷笑:“怎么?被戳穿了就氣急敗壞了?”
文司原無視了于子琪,看著我說話。貝貝,你知道我沒有那個意思。
陳玲已經(jīng)狼狽不堪卻不忘了替文司原說話,也在解釋,看著我顧慮的眼光,文司原撲通跪地,痛心疾首:“貝貝,你要我怎么證明你才相信?”
到了這個時候還是打死都不承認這件事情,他一口咬定是我冤枉他,他跟陳玲之間真的是清白的,沒有半點兒逾越的行為。
文司原從一開始到現(xiàn)在,說的話看似是在解釋,實際上都是為了維護陳玲,我找不到語言來形容此時的感覺,說不上生無可戀,也并沒有絕望都極致,我再次深吸氣,說:“夠了。”
看著這房間跟裸著身體的陳玲,我就覺得心塞,就像被搪塞了水泥漿的那種心塞,我說:“文司原,我不想聽你們的解釋,你也沒有必要再解釋什么了。
沒有想象中的歇斯底里,也沒有大哭大鬧,最后是我背身離去給這場荒唐的鬧劇畫了個暫時的句號。
我還沒有碰到門,文司原就沖了過來,還是解釋,他慌亂的像個在黑暗中四處找尋出口的小孩,眼眶被淚打濕,哭著求我不要走,不要丟下他,說他不能沒有我。
看著他的模樣,我當然還是不爭氣的心疼了,甚至有想要擁抱他的念頭。于子琪卻不以為然的冷嘲熱諷,說他惺惺作假,從里到外都是黑的,每一次眨眼都在算計怎么騙我。
我說:“司原,讓開。”我們都需要靜靜,至少我需要。
多年不曾喚過他的名字,再一次喊出來,我前所未有的想哭?;蛟S是因為這個名字穿插了我整個絢爛的青春。
“不要。”
他一股腦地將我扣在光溜溜的懷里,任性的不成模樣。
于子琪厭惡地看了他一眼,讓他滾開,見文司原還是沒有動作,她不耐煩地抓起了相框,錯開我的腦袋一把拍在文司原的臉上,說:“不要用你上過狐貍精的身體來抱貝貝,臟!”
我一聽,腦袋里緊繃的那條線就被剪斷了,一股五味雜陳的情緒跟疼痛一并將我掩埋。
阿琪說的對啊!
不知是哪里來的力氣,我一把推開了吃痛的文司原,沖他嘶吼:“文司原!夠了!夠了!”
他錯愕的看著我,似乎是從沒有見過我如此失態(tài)。而我則是背身離去,頭也不回的就走了。在樓梯間,我聽到于子琪威脅他,說,文司原,如果貝貝過不好,你的日子也別想安生!
我就像是丟盔棄甲的逃兵,灰溜溜的就從家里跑了出來,留下文司原跟陳玲以后又開始后悔,后悔丟下了兩人就出來,腦海里就開始惡補他們兩個人會做什么,會說什么,文司原此時是不是正在心疼著陳玲,還是在給她上藥,他是不是連追著我出來這種事情都不會做了。
于子琪在小區(qū)的轉(zhuǎn)角處追上了我,她拽住我的手臂,心疼的看著我說我傻,不就是自己的妹妹搶了老公嗎?天下好男人多的是,不缺這么一個,勸我不要只知道抓著文司原不放。
我就像是被抽空了血肉的骨架子,跌坐在了地上,淚水噼里啪啦的就掉了下來。所有的逞強與淚水都在于子琪一句“大不了就跟他離婚,再找個男人好好過”的話下?lián)舨怀蓾?,此時也是顧不上周圍人異樣的眼光。
我說,阿琪,我沒有你那種說放就放的勇氣,我甚至從來就沒有像過要跟文司原分開,我也不知道該怎么辦才好。
她撫摸著我的頭,笑得很苦,說:“貝貝,時間真的是很神圣的東西,沒有什么事情是過不去的。”
“你看,我當初還不是愛的那么深,傷的那么深,我甚至以為沒了他我就會像渴死的魚一樣,但如今不還是甜甜蜜蜜的喊著另一個男人老公嗎?日子不還是過的挺好的?”
我沒有她那樣的經(jīng)歷,一時無言以對。
恍惚間,我仿佛都看到了他們兩人合歡的模樣,心不免又是一滯。
回想到陳玲光著身子藏在衣柜里的畫面,腦袋里就有東西炸開來,我終于了然,為什么上次陳玲來我家里的時候?qū)ξ乃驹膬?nèi)褲會有幾分愛不釋手,被我看到了她還說‘挺好看的,我就看看款式,然后給我男朋友也買一件。’
只是當時我遺漏了她眼里一晃而過的慌亂。
我終于明了為什么每次她來我家都會問‘姐夫不在家嗎?’‘姐夫平時都喜歡去哪里?’‘姐夫愛吃什么菜?’這類的話,還三天兩頭的往我家里跑。
竟然到了這個時候我才注意到,平日里處處都透露著他們兩個有點兒貓膩的細節(jié)。
我突然就覺得自己很傻,居然認為那只姐夫跟小姨子之間普通的親近而已。
也許我該從某日整理衣柜發(fā)現(xiàn)結(jié)婚戒指被放在紅色禮盒時起,就開始注意一下文司原的。
一切的一切都顯得很諷刺,就連呼吸的空氣都帶著扎人的諷刺。
后來于子琪帶著我回了她家里,我才從她嘴里知道,原來她曾不止一次看到過文司原跟陳玲走在一起,甚至有許多親密的舉動,只是一直礙于我也不好說出來,而如今她實在是看不下去。又說:“其實也算是我故意戳破的。”
直到很久以后我都記得她在這一天說過:“做這件傷害到你的事情,我甚至賭上了我們的友誼。”
我沒有聽進去她后來說的話,一直處于耳朵轟鳴的狀態(tài)。也就是到今晚我才意識到,原來他們廝混在一起已經(jīng)不是一兩天。
我真的感覺天都塌了下來,我不敢想象那都是些什么事情,什么畫面,感覺世界都亂成了一團,我不知道該如何對待我跟文司原的婚姻,也隱隱察覺到了這幾年他為什么一直拒絕著我過分的親密……
這一夜,我輾轉(zhuǎn)反側(cè)睡不著覺,等到了半夜我才躡手躡腳的離開了于子琪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