洪大爺?shù)膬鹤咏凶龊榕d國,一直在縣城居住,自己在旅游景點的附近有一個鋪位,賣一些工藝品和紀(jì)念品,這兩年隨著旅游團的增多也賺了些錢,在另一個景點又開了一家店鋪,還做起來風(fēng)味小吃的生意。
我跟洪大爺走出來見他正站在廳堂里到處張望,好像非常緊張,見我們走出來才稍顯放心。他一開口就問:“阿爸你沒事吧?我聽說家里出事了,馬上趕回來了,小百合呢?”洪大爺表情有些內(nèi)疚,說了句小百合已經(jīng)睡了,然后把這兩天發(fā)生的事跟洪叔叔講了一遍。
洪叔叔聽了也是冒了一身冷汗,緊接著就開始埋怨起洪大爺,說早就讓他搬去縣城一起住,為什么放著清福不享,非要在這山溝溝里守著這么間破房子。要是平時洪大爺肯定要罵上幾句,但這次好像出于對小百合的內(nèi)疚,所以洪大爺也就沒說什么。
第二天一早我剛睡醒,就聽見外面小百合哭鬧的聲音,我出來一看,洪叔叔正拉著小百合要回縣城,小百合顯然還不想走。洪大爺一臉無奈的坐在椅子上,但沒有挽留的意思。
看著洪叔叔的小貨車開遠(yuǎn),我只能默默地對洪大爺說了聲對不起,要不是因為我家的事,小百合也不至于暑假沒過完就被她爸爸帶回去,害你們爺孫不能多相處幾天。洪大爺卻說:“是我讓他帶小百合回去的,因為接下來幾天我顧不上她……初八,趕緊去洗把臉,然后去圣壇前跪著,我要給你施法。”說完洪大爺就起身進(jìn)屋了。
又是整整一個小時,洪大爺才停止念咒,擦了擦頭上的汗。我感到自己麻煩洪大爺太多太多了,也不知道怎么表示,為了顯示尊敬,我只得雙手合十貼在臉上,朝洪大爺鞠了一躬說:“感謝洪大爺,您辛苦了。”
洪大爺反而笑了,說:“我又不是和尚,不用給我行這禮節(jié)。”接著他坐在一旁,嚴(yán)肅的說道:“初八,我琢磨了一下,你舅舅的魂魄應(yīng)該還沒完全消散,你說他在夢里給你的那對骰子,你拿來我看一下。”
我一聽說我舅舅還沒魂飛魄散有些高興,那對骰子被我當(dāng)作是舅舅留給我的一個念想,好好的用布包起來放在枕頭邊,聽洪大爺這么一說,我趕緊跑去拿。
洪大爺仔細(xì)端詳著骰子,然后對我說:“這骰子里的確附有你舅舅的殘魂!之前燒你舅舅陰尸的時候,我提前把尸體身上的幾魄提取了出來,你等著……”說罷洪大爺趕緊跑進(jìn)里屋,沒一會他拿著個巴掌大的稻草人出來。
洪大爺說:“早年有個游方的道士在我們村待過一段時間,開始的時候我們斗法,后來卻成為了知己,逐漸在法術(shù)方面也有一些交流。把流散的魂魄收入到稻草人上,這個法子就是他教我的,沒想到這次派上了用場。”
洪大爺把骰子和稻草人都帶進(jìn)了他擺設(shè)神臺的那個小屋,然后關(guān)上了房門。我知道洪大爺?shù)囊?guī)矩,一般他作法的時候,事不關(guān)己的人是不能在場的。眼看就到晌午了,從早上到現(xiàn)在還一粒米沒進(jìn)過肚呢,這會兒洪大爺閉門施法也沒我什么事,干脆做飯得了。
一盤辣椒炒大白菜,一個臘肉炒乾筍,我跟洪大爺兩人足夠吃了,但想著洪大爺這幾天連續(xù)施法,明顯精神不如平常,我就想回家宰只雞熬湯,給洪大爺補補身子,也算是為了答謝洪大爺?shù)木让鳎谋碇x意。
我跑回自己家,正在雞圈那抓雞呢,卻聽見屋里似乎有動靜,于是我急忙跑進(jìn)去,找了一圈沒見到有什么異常,以為自己聽錯了,二樓卻又傳來聲響,我馬上往樓上跑去,沒想到迎面在樓梯上撞見一個人,正是我外公!
我愣了一下,說:“外公!你不是……”話還沒說完,外公冷笑一聲,看了眼我受傷的肩膀,迅速一手按了上去,嘴里嘟囔著一連串我聽不懂的語言,我還來不及高興呢,卻又感到錯愕,外公也會施法?而且,他不是在山里嗎?
肩膀上傳來火灼般的疼痛,外公似乎非常意外,急忙把按在我傷口上的手縮了回去,然后面目猙獰的一腳把我踢到樓梯口,他自己跑回房間里似乎在慌亂的找東西。
我急忙爬了起來,心里七上八下的。這個“外公”身上散發(fā)著一種與平時截然不同的氣場,讓我非常有壓迫感。我顧不得摔下來的疼痛,又急忙向樓上跑去,可還沒上到二樓我就聽見窗戶動了一下,隨即后院傳來一聲悶響,我趕緊沖到外公的房間,打開窗戶一看,卻發(fā)現(xiàn)“外公”剛好正在往墻外翻去。
我飛快的追到后院,“外公”已經(jīng)沒了身影,我趕緊沖著隔壁洪大爺家二樓喊了一聲:“洪大爺!外公跑了!”喊完我自己都楞了一下,什么叫我外公跑了。
一扇窗戶撐了起來,洪大爺探了探頭,我連忙朝“外公”翻墻的方向指了指,洪大爺馬上往這個方向遠(yuǎn)處張望了一下,隨即對我說道:“跑遠(yuǎn)了!你先過來!”
我急忙把剛才遇見我“外公”的經(jīng)過說了一遍,洪大爺馬上扒開我領(lǐng)口,看了看我肩膀上的傷,然后卻笑了笑,我摸不著頭腦,洪大爺讓我自己去照鏡子看,我急忙跑到樓下的鏡子前看了起來。
只見一長串蝌蚪般的經(jīng)文顯現(xiàn)了出來,從我肩膀上的傷口四周一直延伸到我背后。洪大爺走了下來說道:“給你紋咒文的時候就留了一個心眼,不單止是禁錮你身上邪毒的法咒,還有辟邪咒,剛才那個人不管是不是你外公,他一定是個法師,還是害你舅舅的兇手!”
我霎時間有些混亂,那個人為什么要害我家人?而且他怎么跟外公長得一模一樣,但是氣質(zhì)神韻明顯不同,我?guī)е蓡柕难凵窨粗榇鬆敗?/p>
洪大爺說:“初八,可能你對咱們村子并不太了解。以前這黑石寨可都是我們苗家人,不然也不能叫黑石寨。后來經(jīng)歷了一些事情,漢人才逐漸搬進(jìn)來的。”我聽了點了點頭,說這些我都知道,可是跟我家的事有什么關(guān)系?
洪大爺接著說:“咱們村子往南是深山老林,再走下去就是中國與越南的國境線。70年代越南人向我們屢屢進(jìn)犯,國家終于對其宣戰(zhàn)。我們村子與越南隔著一百多里深山老林,也沒有什么戰(zhàn)略意義,所以不是主戰(zhàn)場,但是越南人壞啊,他們暗中派了不少黑巫師過來擾民搗亂,弄得我們雞犬不寧的。”
洪大爺喝了口水接著說:“八零年的時候,我國的方外之士得知常有越南的黑巫師過來騷擾,于是自發(fā)的組織了一些人馬,分布到了邊境地區(qū),再加上我們這些當(dāng)?shù)氐拿缂掖笪?,結(jié)果讓越南的黑巫師損失慘重。中越邊境之間的擦槍走火一直到你出生的前幾年才算平息。這次害你家的人,估計就是越南過來的法師,至于為什么拿你家開刀,我還不清楚。”
我心情很復(fù)雜,想不到我們這個偏遠(yuǎn)的小山村還有過這么一段光榮歷史,當(dāng)然,也是不幸的歷史??墒沁@人為什么偏偏拿我家開刀,我們家又沒得罪他什么,真是百思不得其解。
聽了這來龍去脈,我反而心里到是淡定下來了,只對洪大爺說了一句:“我一定要抓住兇手,給舅舅報仇,可是,我外公……”
洪大爺想了一下說道:“你說在夢里,你舅舅帶你去找到了你外公?你還認(rèn)得路嗎?你再給我說一遍夢里的事。”我也不廢話,仔細(xì)回想夢里舅舅帶我走的路,把整個夢境又給洪大爺講了一遍。
洪大爺聽完捋了捋胡子,說我外公可能已經(jīng)遭遇不測了,但是活要見人、死要見尸,怎么樣都要把我外公給帶回來。
之后洪大爺跟我都進(jìn)了我家房子,洪大爺開始四處轉(zhuǎn)悠,他說想找一些蛛絲馬跡,看看那個法師是什么來頭,而我則開始收拾進(jìn)山用的東西。外公的房間里很亂,一看就是被人四處翻過的,洪大爺在外公的床底下找出了一包東西,里面裝著一些毛發(fā)和小瓶子。
洪大爺打開了其中一個瓶子,小心地聞了一聞,對我說了一句:“尸油。”之后他又打開了另外幾個瓶子,都裝著一些粉末和油,洪大爺說這些東西是那個人施法用的,都是陰料。
晚上我們隨便吃了一些剩菜剩飯,收拾好行裝就準(zhǔn)備進(jìn)山了。臨走前,洪大爺交給我一串項鏈,吊墜是一個木牌牌,上面刻著一個三頭六臂的惡神,洪大爺告訴我這是啊須羅神,專門懲治惡鬼,讓我戴著防身,之后又交給我一個小錦囊,我打開一看,是那兩顆骰子。
洪大爺說我舅舅的魂魄都依附在骰子上面,他人雖然死了,但好在保住了魂,不然就永不超生了。洪大爺讓我把骰子貼身攜帶,說不定在關(guān)鍵時刻我舅舅能出來幫我,以后再教我與舅舅溝通的方法。我趕緊寶貝的把錦囊栓在褲腰帶上。
鎖好房門,洪大爺就帶著我繞過房子從后坡向村外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