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聲音很明顯是樸路發(fā)出的,這聲音很虛弱,就好像是重病在身或者是臨死前的痛苦掙扎。
我立刻提高了警惕,同時將槍上膛,向聲音傳來的方向望去。
就見,樸路在不遠處的雪地中,正一臉笑呵呵的望著我。
“你干什么?”我憤怒的說道。
“沒事,就是感覺太無聊,看到你正好過來了嚇嚇你。”樸路對我說道。
我一怔,狠狠的瞪了他一眼:“我看你是真的無聊。”
樸路哈哈一笑:“對了,南哥,我發(fā)現(xiàn)一件奇怪的事。”
“什么奇怪的事。”我問他。
樸路指著地面:“你看,這是我們所處的盆地正中。”
我靜靜的等待他的下文。
“你有沒有發(fā)現(xiàn)什么奇怪的地方?”見我也不接他話茬,樸路問我。
“你是想說,這地上的雪吧?”我問他。
樸路沒想到我會說到點上,對我伸出了一個大拇指:“對,這就是我感覺奇怪的地方。”
他抬手指了指那石像:“咱們來的時候你應該已經(jīng)注意到了吧?前兩天下過了一場大雪,可是在雪崩發(fā)生時,咱們越往這石像的方向跑,腳下的積雪便越淺,到最后竟然沒了,你不感覺這有些古怪么?”
“你有什么想法?”我說。
“我感覺,這地下恐怕有什么東西。一路走來,連續(xù)發(fā)生的這些事,冥冥之中似乎已經(jīng)為我們指明了方向,我感覺,一定會有什么事情發(fā)生。”樸路說道。
我心臟狂跳,早在那雪崩之前我都在內(nèi)心思索,我們的遭遇真的只是意外么?
但我一直是無神論者,可連續(xù)的那幾件事根本無法用常理解釋,我也開始質(zhì)疑我自己。
“那你覺得,會發(fā)生什么?”
樸路搖搖頭:“不知道,但我有一種不詳?shù)念A感,我們今天全身而退恐怕很難。”
我低著頭,沒有說話。
“好了,我也是猜測,你不要有心里負擔啊。”見我一直低頭沉思,樸路打了個哈哈。
我看了他一眼,沒說什么,和他一起回到了火堆旁。
夜晚的氣溫驟降,我們烤了一會兒火,便開始商量離開的對策。
現(xiàn)在盆地周圍已經(jīng)被積雪覆蓋了,在月光的照射下,一片白蒙蒙的景象,根本就分不清哪里是雪,哪里才是山。
而且雪崩過后,積雪達到了空前的高度,我們根本沒辦法橫渡整個積雪覆蓋的盆地。
“要不,咱們挖個洞出去吧。”曹陽提議道。
任雙箭搖搖頭:“不行,這么多雪咱們挖到天亮也出不去。”
“就是啊,而且咱們連工具都沒有,總不能用手刨吧。別到時候雪沒挖通,咱們都累死了。”樸路也跟著附和。
曹陽顯得十分郁悶:“那怎么辦,現(xiàn)在這樣下去不是個辦法,這一個火堆總有熄滅的時候,到時候咱們還得凍死。就算沒凍死,這一頭狼咱們能吃多久?如果不盡快找到逃出去的辦法,咱們肯定活不成。”
“事情是這么個道理,所以咱們這不正商量呢么?如果有可行的辦法,咱們就去做。”任雙箭說道。
說完,他瞅了眼我:“陳南,你有沒有什么好主意,說出來聽聽。”
我擺擺手:“別找我了,這路就是我?guī)У?,我不想再在我身上出什么差錯。”
任雙箭有些無奈,又瞅了眼離東:“離東,你呢?”
剛才我就主意到了,離東自從我回來的時候便一直抬頭望著天空,不是看那石像,而是月亮。
可月亮有什么好看的?
他似乎沒聽到任雙箭的話,我也抬頭望向天空。
今天的天有些陰沉,沒看到多少星星,而一輪有些發(fā)紅的圓月,則正掛在天空中。
“這是血月啊。”離東仿佛自言自語般的說道。
“什么血月?”任雙箭疑惑的問他。
離東似乎不愿意多少,搖了搖頭,然后下意識的看了我一眼。
我也正在看他,四目相對,離東的目光竟有些躲閃。這也更加印證了我的猜測,他一定是有什么事情瞞著我。
“好了,大家是不是都沒有什么辦法了是吧?”任雙箭掃視了一圈兒在場的幾人出聲問道。
見我們不說話,他點了點頭:“那好,雖然曹陽的辦法不好,但也是現(xiàn)在唯一的辦法了。抓緊干活吧,找到能用的上的東西,在那積雪上挖出一條路出來。只要上的了山,咱們就有可能逃出去,干坐在這兒就是等死。”
就像是他說的,這是目前為止唯一可行的辦法。我們又找了些滾落山下的木柴,以免那火堆熄滅,以防萬一。然后由任雙箭帶頭,奔向了雪地。
之前已經(jīng)說過了,有的地方積雪能有兩米多高,那雪很松軟,一挖就塌了,我們便得趕緊將那些積雪從腳下清理到身后。
前行的速度極慢,幾乎就是前面挖空了一點,我們便向前走一步兩步。
幾個人輪換著在前面挖雪,累了就躲在其他人的身后。
又一次,離東挖完了雪,來到我的身后。這一次,他并沒有保持沉默,而是拍了拍我的肩膀。
我奇怪的回過頭:“怎么了?”
他對我做了一個噤聲的收拾,見到樸路回過頭疑惑的看著他,說了聲不是故意的。
樸路很快將頭轉(zhuǎn)了過去,而離東也趁著這個機會,將嘴湊到了我耳邊:“一會兒小心點,可能會有什么事情發(fā)生。”
“這下面是個墓吧?”我輕聲問他。
他搖搖頭:“不光是墓這么簡單。這里應該是清兵與沙俄士兵交戰(zhàn)的戰(zhàn)場。你看到立的那尊石像了么,應該就是第一代黑龍江將軍薩布素的雕像。他的眼睛望向西南方向,那里是黑龍江城,也就是璦琿新城的方向。不過那里現(xiàn)在已經(jīng)不屬于我國,但這一用意很明顯,就是表達鎮(zhèn)守邊關的決心。而且,既然是交戰(zhàn)戰(zhàn)場,我們現(xiàn)在的腳下,曾經(jīng)一定血流成河。哪怕用尸橫遍野來形容當時的景象恐怕也并不過分。為什么越靠近石像的位置,積雪越是稀少?可能你們沒有注意過,這里不光沒有雪,甚至就連雜草都沒有一根,不是太奇怪了么。”
我臉色沉靜:“你有什么想說的?”
“一會兒,恐怕要壞事。”離東說道。
他又抬手指了指天:“血月啊,多少年不見一次,出現(xiàn)必有血光之災。只是現(xiàn)在有我們五個人,事出在誰身上就不一定了。”
“你為什么知道這么多。”我問他,我迫切的想要知道答案。
離東看著我,說出的話完全出乎了我的意外:“因為,我姓離啊,陳少爺!”
我身體徹底僵住了,正想要問他究竟隱瞞了我些什么,走在最前的曹陽卻發(fā)出了一聲驚呼。
我趕緊轉(zhuǎn)過身,就見負責挖雪的曹陽與任雙箭兩人似乎挖到了什么東西。
“這是什么?”曹陽下意識的退后了兩步,黑暗當中,一只手從積雪當中露了出來。
我心中咯噔一下,現(xiàn)在我們四周全都是雪,如果真有什么東西出來,我們想跑都十分困難。
任雙箭明顯是硬著頭皮,用槍管輕輕碰了一下露在外面的那只手。
那手已經(jīng)凍硬了,被槍管碰到后顫抖了兩下。見沒有什么危險,任雙箭將槍遞給了身旁的曹陽,然后一把將那只手從身前將近兩米高的積雪中拽了出來。
拽出了一個人,同時雪也塌了,瞬間淹沒了兩人的大腿,身上頭上都是雪。
“嗯?這不是那個士兵么,他怎么會在這兒。”樸路疑惑的說道。
出現(xiàn)在積雪當中的確實就是之前見過的那名士兵。
“不會是被雪帶過來吧。”樸路不確定的說。
“可能是吧。”任雙箭一邊拍打著身上的雪,一邊說道。
“先將他放一邊吧,如果咱們能夠出去再找人回來接他。”
我們對他的話沒有什么異議,先將那名士兵的尸體放在了一邊。這時候也沒心情再去做什么記號了,我們幫著清理完了任雙箭兩人腳下的積雪,再一次緩慢的向前行進著。
這一次,大概只向前走了不到半米,曹陽便又停了下來。
“累了吧,讓我來吧。”跟在他身后的樸路說道。
曹陽也沒回頭,說完話抬起腿向地面蹬了幾下,然后繼續(xù)刨著雪:“別鬧啊,誰抓著我腿干什么,都快要死了還有心思開玩笑。”
過了能有十幾秒鐘,見我們竟都沒有開口,他也感覺不對勁兒了,猛的轉(zhuǎn)過頭。
“不是,你們見鬼了是怎么地,這么看著我們干嘛?”見我們一副丟了魂兒般的模樣望著他的腳下,曹陽不滿的說。
然后低下頭的一瞬間,當看到眼前的景象時,他嚇的臉都白了。
就見剛剛已經(jīng)被我們拋在身后已經(jīng)死去的那名士兵,不知道什么時候居然出現(xiàn)在了他的腳下,一只已經(jīng)被凍的結(jié)實的手,正牢牢的握在他的腳腕上!
“月亮,圓了!”在我身后的離東突然開口。
我抬起頭望向空中,果然,一輪圓月正掛在空中,散發(fā)著血色的光芒。
血月,流血月。
是生是死,誰主沉浮。
“突突,突突突……”
曹陽身旁的一道火舌,將我們四周照的一片明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