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和朝和郡主趕過去的時候,皇后已經(jīng)狼狽的倒在地上,朝和郡主撇開我,就去扶起地上的皇后。
我剛準備找一個好點的位置去看看,就一把被趙無極從身后拉開,我問他,“是你干的?”
趙無極沖我冷哼一句,眼神冰冷,“本座小看云聞了,本座還沒來及動手,燕晉就自個招了。”
我啞然,“什么?燕晉自己招的!?”
趙無極瞇著眼望著我,“你不知道?”
按趙無極話里的意思是,燕晉是自己在慶元帝面前說出來的?燕晉為什么要這么做?難道和云聞有關(guān)?我心里一連串的問號都沒有回答。
從趙無極的嘴里我知道了事情的經(jīng)過。
原來賞詩大會一開始,燕晉就突然從人群中闖出來,直接跪在慶元帝面前,“兒臣有話要說。”
慶元帝瞇著眼,看了他半晌,“準。”
燕晉抬起眼簾直直的望著慶元帝,一字一句的說道:“關(guān)于兒臣的身世,兒臣望父皇查清。”
皇后臉上的血色褪的干干凈凈,蠕動的嘴唇,厲聲道:“你退下!”
燕晉罔若未聞,又一次說道:“兒臣并非皇家血脈。”此言一出,眾人反應(yīng)不一,劉貴妃是里面最沉得住氣的,但是她心里早就翻了天了。
慶元帝拿在手上的酒杯往地上狠狠一砸,怒氣沖天,“你在胡說八道些什么!”今天來參加賞詩大會的人非富即貴,這件事傳了出去,皇家的顏面何存!?
燕晉依舊固執(zhí)道:“兒臣所言非虛,兒臣實在不忍心繼續(xù)欺瞞父皇。”
慶元帝忍下心底的怒氣,手上青筋暴起,“有什么事容后再說!”
燕晉就仿佛自己去送死一般,“父皇要是不相信兒臣說的話,可以滴血驗親。”
慶元帝從高位上下來,一腳就踹上了燕晉的胸膛,指著他怒罵道:“好好好,孽子,不知死活的東西,朕成全你,來人!準備一碗水!”
不過片刻,便有宮人端上一碗清水,慶元帝也不是傻的,瞥了一眼宮人,“這水就你一個人碰過?”
宮人趕緊點頭,“是。”
慶元帝默不作聲的接過宮人遞過來的刀,割出一滴血滴在清透的水上,然后又把刀遞給燕晉,燕晉望著那把刀猶豫了一會,沒有接過來,他用牙齒咬破自己的手指,往上面滴了一滴血。
慶元帝的眼睛盯著水里的變化,看著慢慢分離的兩滴血,他的臉色愈發(fā)的黑,走到皇后面前咬牙切齒道:“賤人!”
皇后面如死灰,張了張嘴還是什么都沒有說,因為燕晉先她一步把話堵死了,“母后,回頭是岸。”
皇后垂著頭,一言不發(fā)。
所以我們一來就看見了這樣的一副局面,看起來,慶元帝是真的動怒了,皇家顏面盡失,兒子都不是自己親生的。
我聽見慶元帝冷聲宣布,“將皇后和燕晉打入天牢,押后再審!”
慶元帝之前說要殺了皇后不過是氣話,他還要憑皇后和燕晉這兩個籌碼逼得將軍府交出軍權(quán),果然話音剛落,在一旁一直沒有做聲的林老將軍中氣十足的說:“望皇上開恩。”頓了頓又道:“臣愿交出所有軍權(quán),告老還鄉(xiāng),求得皇上網(wǎng)開一面。”
慶元帝盯著他半晌,“好,朕念在皇后跟在朕身邊多年的份上,饒過她的死罪,但活罪難逃,皇后竟然敢擾亂皇家血脈,廢去皇后之位,打入冷宮,至于燕晉。”他看了一眼這個自小就和他不親近的“兒子”,心底下那點動容一下子就沒有了,“發(fā)配邊疆,永世不得回京!”
說到底,這件事能這么容易就解決了,還是靠了將軍府那三十萬的兵權(quán)。
但是皇后一反常態(tài)沒有半點回擊還是讓我奇怪,而趙無極也沒有我想象中那般開心,他大仇得報還是沉著一張臉。
賞詩大會因為燕晉的事就不了了之,獨孤貴妃并沒有因為這件事就放棄提起燕落,我親眼看見她在慶元帝耳邊說了一句話,然后慶元帝臉色就變了,緊接著我就看見云聞跟著他們兩人進了金鑾殿。
趙無極也將這一切收歸眼底,他略有深意的對我說:“云聞是擺了一個很大的局啊,就連本座都被他瞞在鼓里!”
“燕晉主動供出所有事,是云聞逼的?”
“不然呢?燕晉知道自己并非皇后的兒子已經(jīng)不是一天兩天了,他之前告訴了你,無非是希望你用這一點扳倒皇后,可是今日他前功盡棄,說沒有人逼他,本座都不會相信。”
“你害怕了嗎?云聞的心智和能力你害怕了嗎?”
趙無極捏了捏我的臉,然后笑出一口大白牙的對我說:“本座怕他?下輩子吧。”
我拍開他在我臉上蹂躪的手,對上他的眸子,篤定的說:“趙無極,你害怕了。”因為就連我都不知道云聞怎么在短時間內(nèi)讓燕晉做出這樣一個掙扎的決定。
趙無極略失神,清高孤傲的臉上是落寞,“你個沒良心的,怎么能落井下石呢。”
突然間,繹心公子的小廝跑到趙無極面前,客氣的說:“公公,我家公子有請,說有要事相商。”
我這才發(fā)現(xiàn)剛才那么大的事繹心公子都沒有出現(xiàn),倒真是一個不問世事的讀書人,趙無極沉默了半晌,才跟著那名小廝走。
第二天朝堂上發(fā)生了兩件讓官員措手不及的事,一是大皇子燕晉被廢,發(fā)配邊疆,二是禁軍統(tǒng)領(lǐng)云聞?chuàng)u身一變竟成了六皇子燕落。
我聽到束月帶給我的這個消息時,心里沒有多少驚訝,我并不知道獨孤貴妃用了什么法子,讓慶元帝這么輕易的就相信了云聞是六皇子的身份,只能說,都是各憑本事。
劉貴妃一大早就帶著我,直奔冷宮,美名其曰:帶我去看看前任主子,我真不知道她帶我一同過去是何居心,畢竟做這種雪上加霜的事應(yīng)該人越少越好。
說到底,虎落平陽被犬欺,她這是想去看看皇后的落魄樣,好好的嘲諷一番吧,只可惜,皇宮里從來沒有真正的贏家,這應(yīng)該是她做的最后悔的一個決定了。
冷宮真是偏僻,院子不僅破還沒有什么人打理,桌子椅子上到處都是灰塵,皇后頭發(fā)披散著蜷縮在一個角落里,她先是看了看我,然后把視線轉(zhuǎn)到劉貴妃身上,她竟然還呵呵的笑了出來,笑聲滲人。
劉貴妃冷不丁的開腔,“姐姐這些年只手遮天的時候,有沒有想過有今天?”
皇后聲音沙啞,像是從地獄里出來的鬼魅一般,“劉婉婷你信不信,我沒有輸給你哈哈哈哈,你比我要凄慘多了。”
劉貴妃眸光一寒,“你是不是瘋了?現(xiàn)在家破人亡可不是我,我們兩斗了半輩子了,也是時候分出個勝負了。”
皇后的視線越過她的身子,向窗外望去,看著愈發(fā)明亮的天空,喃喃道:“燕晉應(yīng)該上路了吧?”
劉貴妃以為皇后還想著靠燕晉翻身,毫無猶豫的說道:“你別想著他,他早就在流放的途中了,現(xiàn)在這個時辰,多半已經(jīng)死在路上了。”
皇后故作慌亂,“你做了什么?”
劉貴妃得意一笑,“一個假皇子,有什么資格活在世上,與其去邊疆那種地方受罪,倒不如我?guī)湍阋话呀鉀Q了他,下輩子讓他投個好人家。”
皇后的唇角有一絲怪異的笑,她問:“劉婉婷,你殺了燕晉?”
劉貴妃點頭,擲地有聲道:“對。”
皇后突然哈哈大笑起來,笑的捂著肚子,她邊笑邊說:“虎毒不食子,你竟然殺了自己的兒子!”她接著說:“當年,你我分娩之日相同,我買通了你身邊的穩(wěn)婆,對外宣稱你難產(chǎn)了,而我生的是個女兒,你生的卻是個兒子,所以我真的不算是貍貓換太子,你運氣好,后來又生了燕離,燕晉的確不是我的兒子,他是你的。”
劉貴妃咬緊牙關(guān),“我不信。”
皇后嘲諷的看著她,“你不信?滴血驗親的水被人做了手腳我會不知道嗎?我為什么不辯解?不就是想看著你兒子死嗎?皇上早就對將軍府的勢力不滿,我倒不如順水推舟,拖著你劉婉婷的兒子一塊死!”
“你殺子,我倒要看看你劉婉婷還有什么臉面活在這個世上。”
劉貴妃連連后退,嘴里嘟喃著,“不可能,不可能。”
皇后一直都在笑,我看著眼前狼狽的兩個女人,真是一場好戲,兩人各自謀算了對方這么多年,竟然落得一個兩敗俱傷的結(jié)局。何其可悲。
我突然想起來,燕晉之前那個背影是那么蕭瑟,生在皇家是大喜,更是大悲。
出冷宮的時候,劉貴妃身邊的心腹安和的手狠辣的掐在我的脖子上,慢慢收緊,我知道劉貴妃是要殺人滅口,我看著眼神冰冷的劉貴妃艱難道:“娘娘放心,奴婢什么都沒有聽見。”
劉貴妃示意她的安和停手,然后威脅我,“今日之事,你要是泄露出一個字,本宮就讓你死無全尸。”
我斂下眼眸,回道:“奴婢明白。”
我還偷偷蔑了一眼安和,我記仇,一定要記著她長得什么樣子,將來好還回去,只是還沒有等到我去報仇,就有人先我一步了。
那天安和經(jīng)過御花園,云聞叫住了她,對她笑的滿面春風(fēng),“你過來。”
云聞長得本就好看,安和見了那副模樣魂都被勾走了,聽話的走了過去,“王爺有何吩咐?”
云聞很客氣的說:“本王的玉佩掉進水里了,你能幫本王撿起來嗎?”
安和臉色羞紅的點頭,“是。”安和彎下腰的一瞬間,云聞眸光一狠,用力的將安和的頭按在水里,安和的頭死死掙扎著,就在她快要喘不過氣的時候,云聞又把她撈出來,問:“找到了嗎?”
安和現(xiàn)在只覺得這個聲音可怕,還沒等她開口,她的頭就又被按進了水里,“既然沒找到,就接著找吧。”
安和這次沒能再從水里出來,她沒氣了之后,云聞直接把她扔進了水里,他身后的一群宮人倒吸一口涼氣,其中有一個膽子大的開口,“王爺,這這這…..”
云聞挑眉,嘴角掛著笑反問,“怎么了?不是她自己無意掉進水里的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