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威橫了他一眼,咬牙切齒道:“你害我?”
云聞輕輕揚起一抹笑,稍瞬即逝,眼眸深邃的望著他,“卑職冤枉。”
林威踱步到他跟前,兩人的視線對上,“好,這件事我不跟你計較,你不是一直都說你愿意當我的一條狗嗎?狗可不會說人話做人事呢,你先叫兩聲給我聽聽。”
軍營里的視線都朝他們兩人望來,也有人在周圍議論著。
林威像是知道他不會回答一般,邁開步子,雙腿微微張開,冷眼看著他說:“行,你不會叫也可以,那你總不能不會爬吧?做狗就要有做狗的覺悟,你來,你從我胯下爬過去,我就給你一個解釋的機會!中秋晚宴的事我就當沒有發(fā)生過!”
原本按照林威的脾性,云聞不死也會脫層皮,而林威之所以沒有動手,是因為云聞的職位剛晉升,他擔心慶元帝還對云聞印象深刻,他若是動了手,再傳進慶元帝的耳朵里,怕他本就元氣大傷的局面,會雪上加霜。
林威向手下打了一個眼色,那人從狠狠揣上云聞的膝蓋,云聞狼狽的跪在地上,眼眶里猩紅一片。
林威不肯罷休,諷刺道:“這就是你對我的忠心?你還敢說自己是冤枉!你居然給我使我絆子,你也不瞧瞧你那個落魄樣,像你這種趨炎附勢,背后捅刀的小人,遲早我要將你活活埋了!”
他看著云聞低著頭不說話,就更生氣了,手下人一見這種臉色,立馬就懂了,伸出手將云聞的上半身按在地上。
林威冷哼一聲,心情好了那么一點,“行了,我就不跟你廢話,爬!”
云聞那張白皙好看的臉被埋在土里,掙扎幾回,沒有掙脫,他竟然低低的笑出聲來,他趴在地上,仰視著林威,“呵呵呵,將軍對卑職有知遇之恩,別說讓卑職爬,哪怕是將軍讓卑職去死,卑職也會毫不猶豫的去死。”
他說著便四肢并用,一點一點的從林威的胯下爬過去,他的臉上甚至帶著笑,只是沒有人看見那笑容里帶著滲人心魂的殺意,今天他受辱的事傳的越大越好,這樣他就有讓趙無極相信他的本錢了。
林威出了氣,不屑的盯著他,淡淡開腔道:“你既然能屈能伸,我也不能言而無信,你給我解釋,中秋那晚你為何要把我引到宮里去。”
云聞直起上半身,跪在地上,“將軍不會看不出來,中秋夜是劉貴妃設的局,劉貴妃和趙無極設計要將您置于死地,卑職也是被利用的一員。”
林威神色未動,“好,我姑且就再信你一回。”其實他根本就不相信云聞的話,但現(xiàn)在云聞輕易殺不得,他在等過段時間再悄無聲息的解決云聞。
云聞慢慢的爬起來,懷里卻有東西掉了出來,他剛想去撿,便被人搶先一步。
林威彎腰將地上的書撿起來,看見封面上的“之久功”三個字,眸子里千帆過盡,最后一點都不客氣的攬入自己懷里,“這書歸我了。”
云聞裝作一副不甘心的樣子,咬牙道:“本來就是要交給將軍的。”
林威“哼”了一聲,“偷帶禁書,你待會去領二十板子,才準離開。”說完,林威抱著那本書就揚長而去,根本沒有看見云聞眼底的血腥,和他唇角慢慢擴大的弧度。
那本書是經過他改動的,也是他方才故意掉下來的,他還真的擔心林威不會據(jù)為私有,林威一旦拿了這本書,就一定會練。
會練就好,就怕他不練。
這一段事云聞晚上來找我替他療傷才告訴我的,他竟然能受了這么大的侮辱,這倒是出乎我的意料,他腰上的傷痕很嚴重,打板子的人怕是渾身的力氣都用上了,他腰上的都是血,皮肉粘合,看起來很惡心。
我替他上藥時,他一聲都未吭,我問他,“疼的話不用忍著。”
他轉過頭來,“我不疼,你知道嗎?林威終于要死了。”
“怎么了?”
“他拿走了我們之前從劉府搶來的武功秘籍。”他說著說著竟笑出聲來,我頭一回聽見他笑的這么開心。
“那你不是應該很擔心嗎?”我不解。
他干脆翻過身來,眼神清澈見底,“那本書我動過手腳,而且我在喝的水里面加了廣白粉,他的之前的武功都會散去,他一定會走火入魔的。”
我強制性將他的身子扳回去,讓他背對著我,我好接著替他上藥,“可是等他走火入魔而死,最少還要幾個月,你等不了,皇家圍獵就要到了,你可以在那天把他走火入魔的樣子給引出來。”
云聞想了想才回答我,“好,都聽你的。”
“這件事你還要找趙無極,這可以是我們給他的一個見面禮,林威一死,統(tǒng)領位置缺失,可憑你的資歷想要當上統(tǒng)領,恐怕阻力不小,若是能得到趙無極的支持,便十拿九穩(wěn)了。”
他突然起身抱著我,周身都是頹廢的氣息,他在我耳邊悶聲道:“小七,我想當皇帝。”
我輕拍他背部的手一頓,我垂下眸子,遮掩住里面翻涌的情緒,輕聲道:“好啊,我?guī)湍恪?rdqu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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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后自從被禁足以來,除了第一次的大發(fā)雷霆,在后面的時間里都表現(xiàn)的很正常,我知道皇后就像一條毒蛇,蟄伏著等著出其不意的咬死敵人,而她的敵人就是劉貴妃。
距離中秋已經一月有余,每一年的皇家秋季圍獵也快要開始了,皇后被皇上特許今年依舊可以參加圍獵,整個寧壽宮都在為十天后的圍獵忙碌著。
皇家圍獵參加的人不局限于皇室,皇親國戚和大臣們都可以參加,至于女眷隨行圍獵,自然是為晚上的活動助興和安排好男人的衣食住行。
當然了,有一些從小習武的女孩子們也可以參與捕殺獵物的活動中,她們的騎裝本可以自行準備,但為了以防萬一,每年皇宮也會準備多余的騎裝以備不時之需,這件事通常是交由尚宮局去做。
我從掌事姑姑的嘴里知道,皇后悄無聲息的插手了尚宮局的工作,我知道我的機會來了,我一直都在收斂鋒芒,而這一次我必須要主動出擊。
我趁著皇后午睡剛醒的之時插話,我說:“皇后娘娘,奴婢有話要說。”
皇后喝了一口漱口水,又吐了出來,從頭到尾看都沒有看我一眼,“你說吧。”
我望著寢殿內伺候她的好久個宮女,用眼神告訴皇后我需要單獨同她談話,皇后擺擺手,她們說:“你們都下去。”
等到這幾名宮女全部都離開,我在皇后犀利的眼光下硬著頭皮開口:“奴婢有一計,不知能不能幫到皇后娘娘。”
“說來聽聽。”
我抬眸,暗示道:“奴婢出身醫(yī)藥世家,精通醫(yī)理,醫(yī)毒是相通的。”皇后插手尚宮局的工作,無非是尚宮局不僅要為皇室制作騎裝,還要負責平日里的宮裝,只要在衣服上做些手腳,那么人很容易被馬攻擊,皇后這次是要讓劉貴妃死。
而我主動提出來,這件事可以交給我來做,至于皇后,她不會不答應,她正缺我這樣的“替死鬼”。
皇后坐在軟塌上,用指尖按了按太陽穴,閉著眼,過了一會兒才開口,“接著說。”
她愿意接著聽,就意味著她開始相信我,我趁熱打鐵,“娘娘應該知道什么是以其人之道還治其人之身,劉貴妃之前陷害皇后娘娘下毒,如今皇后娘娘也可以用同樣的方法還回去。”
皇后睜開眼睛,里面是毫不遮掩的嘲笑,“愚蠢!本宮能脫身,她就不能脫身了嗎?本宮要的可不只是要她吃點苦那么簡單。”
我微笑,“娘娘誤解的奴婢的意思,奴婢是說,讓假的成為真的,廣白粉的氣味能使馬兒發(fā)狂,人要是讓馬頂?shù)搅耸撬朗腔罹投际翘烀皇侨藶椤?rdquo;
皇后的手指輕輕敲打著,最后她挑眉,“好,這件事就交由你去辦,事情辦的好,本宮一定不會虧待你。”
“那奴婢先謝過娘娘了。”
“本宮倒是有點好奇,你想要什么呢?”
我毫不猶豫,“黃金白銀還有高人一等的權利。”掌權者最害怕的是什么?是沒有弱點和貪念的人,有弱點的人,你可以威脅他,有貪念的人,你可以利誘他,可是什么都不怕什么都不想要的人才最可怕。
我的話讓皇后松懈了戒心,她哈哈一笑,“好,本宮給你,只要你能做的到,權利和金錢本宮都可以給你。”
我當然不是真的要幫皇后除掉劉貴妃,我真正要做的是把皇后一族推進地獄,我沒告訴皇后,廣白粉還有一種功效,那就是會引起走火入魔的人發(fā)狂。
圍獵那日,林威作為禁軍統(tǒng)領必須時刻跟在皇帝身邊保護他的安全,而云聞也會以副統(tǒng)領的位置隨從,圍獵時所有的食物和水都會有專門的太監(jiān)檢查,所以我只能從衣服下手。
廣白粉藥效的發(fā)揮需要一定的時間,將廣白粉撒到女眷的衣服上,從女眷送行,在到途中藥效發(fā)作,時間應該是剛剛好的。
就在我和皇后談話的同時,云聞已經去司禮監(jiān)找趙無極了,趙無極的做派一向高調,要找到他并不難。
趙無極見到云聞,他絕色的臉上盡是玩味,只是他眼里的笑意冰冷無比,“雜家說是誰呢?原來是林威養(yǎng)的一條白眼狼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