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前高老板拿出來的春秋帛書的照片上記載著,這座墓的建造耗費了他們家族上百年的積累,動用了整個家族關系網,耗費五十年,超過三十萬民夫,整整三代人的努力。
自古以來建墓的民夫都沒有好下場,特別是那些負責墓穴涉及的工匠,更是第一批被殺害的。
在最開始陳策發(fā)現走廊的墻壁是用骨頭砌成的骨墻時,就曾想過,是不是那些建造這個墓穴的民夫被殺害所砌成的?但后來舒寧告訴他這些骨墻上的骨頭都是用的動物的骨頭。
可現在,他總算知道那些給墓主人陪葬的建筑民夫去哪兒!
就在河里!
整條陰河里都是他們的尸??!
三十萬民夫,足以填滿這條數公里長的地下陰河每一處河底!就像剛才看到的一樣,這條河的下面,鋪滿了民夫的尸骸!
他們被坑殺,又在這陰河里泡了兩千多年!怨氣沖天,在水底形成了大批水鬼!但更多的民夫還是只剩下了尸骨,可想想當年建造這座墓耗費的民工數量吧!
三十萬!整整三十萬民夫!哪怕百分之一的幾率變成水鬼!那也是整整三千水鬼!
一想到這條河里有三千水鬼!陳策的動作跟敏捷起來,以往只能在水里像狗一樣刨水的他,現在直接變成了游泳健將。
這條地下陰河也就七八米寬,眾人很快就游到了岸邊,爬上了岸。
這邊的走廊同樣也有骨墻,但并沒有那邊的干尸,似乎干尸被這條地下陰河給決斷開了。
河那邊的戰(zhàn)爭還在繼續(xù),干尸們都默默地沖擊著水鬼們,而水鬼們則嘶吼著,各種此起彼伏的聲音在通道里回蕩。
“那些干尸到底是什么鬼東西?”陳策一屁股坐在了地上,雙腿還有些發(fā)抖,剛才腳下那萬千水鬼過境的場景,太他娘嚇人了。“胖哥你的鼻子也沒問出來?”
“嘿,別說我的狗鼻子了,孫二刀不也是因為覺察的異樣才決定親手放那個張德水下來嗎?”王胖子學著陳策一屁股坐在了地上,隨后又覺得自己的大肚腩也累了,就往后倒下,整個人躺在了青磚地面上,反正現在那些水鬼和干尸打著,暫時沒什么危險了。
“這些干尸,不是變異的粽子。”高老板也坐了下來,舒展著老骨頭“剛才我解剖那個干尸的時候你們都看到了,里面并沒有血肉組織,甚至干枯的血肉骨頭也沒有,只有那種軟軟黃白的東西,聯(lián)系到之前高文宇的事和剛才的張德水,我懷疑他們兩人和這些干尸,都是被那種東西操縱的。”
被那種軟軟的東西操縱?
“高老板,那玩意兒在干尸體內和是從頭到腳啊,你的意思是說它們就像人一樣可以活動?”一想到那種奇怪的玩意兒去掉干尸的皮后的模樣,陳策的臉就像便秘似的。“那我還不如相信那個夜河伯腦子里的蟲子能控制人呢。”
的確,同樣是寄生物,那夜河伯皮膚下的蟲子更像是能控制人的。
“無悔,說說你的感覺吧。”高老板望向一旁的孫無悔,此時他正蹲在地上接著礦燈光線觀察著對面干尸和水鬼們的戰(zhàn)斗。
被高老板點名,孫無悔收回了目光,面向眾人。
“干尸有危險,我知道。但那張德水,有蹊蹺。”孫無悔臉上還有不少水珠,劉海沾在額頭,臉色淡然。
“哦?怎么說?”王胖子托著身子從地上坐了起來,蹭到了孫無悔身邊,一副果然如此的模樣問道。
“我這把刀叫黃泉,只能殺活物。”孫無悔抽出了名為黃泉的黑刀,刀鋒映著光線,讓人心口有些微涼“之前的高文宇和夜河伯,都是死在這把刀下,所以,他們是活人。”
“那剛才那個張德水呢?”陳策問道,他又扭頭看了眼和那邊,那個叫張德水的家伙已經被茫茫尸海淹沒了,不知去向。
“我能感覺到,他真的在向我們求救,我的黃泉,也能殺死他。”孫無悔眼眸里散發(fā)著微微寒光“即使他倒地之后,即使他的眼睛開始渾濁,我也知道,我的刀,能送他下黃泉。”
眾人一陣沉默。
“也就是說,他至始至終,都是人!而沒有尸變?”陳策唏噓著替眾人問了出來。
“并不是人,但也是不是尸變,它們算是活物的一種,卻是鳩占鵲巢的寄生物,所以作為死人的水鬼們,才會跟試圖下水的干尸們打起來,因為它們本來就是兩個敵對的物種,就跟我們這些土夫子和粽子的關系一樣。所以嚴格意義上來講,他體內的那種物質,才是關鍵。”孫無悔看向舒寧,對她說道:“你應該猜到了吧,以你的學識。”
陳策看向舒寧,這是他才發(fā)現,不知什么時候,舒寧一雙眼睛瞪得大大的,喘著氣,臉色變得越來越差,已經可以用慘白來形容了。
眾人隨著孫無悔的話都望向了她,她點著頭,咽了咽口水,胸前起伏不定,用著一種顫抖的聲音說道:“早該想到的,可是這簡直是不可思議。”
“災難....如果讓它們出去....簡直就是人間末世!”
人間末世?她為何會用這話來形容?
舒寧從一副口袋里找著什么東西,隨后拳頭放在眾人面前,緩緩打開。
原來是些螞蟻!一些死螞蟻!
跟剛才追他們的螞蟻很像,難道.....
“沒錯,這是我在路上撿的一些螞蟻尸體,就是那種連青銅都吃的螞蟻,在走廊骨墻的墻角有不少。”舒寧用手將那幾只螞蟻翻了一下,陳策眼尖的看到那螞蟻上還有著一層淡淡的能泛光的殼。“這些螞蟻全部都是僵尸,包括哪些干尸,也是生物學上的一種僵尸。而高文宇和夜河伯還有剛才的張德水,都是正在轉化中的僵尸。”
舒寧的話陳策聽得有些莫名其妙,都說了它們不是死物是活物來著,怎么又扯到僵尸上了。
然而接下來舒寧給大家放了一個大炸彈!
“就連我們,也怕已經是正在轉化中的僵尸了!”舒寧語出驚人。
陳策頭皮都起疙瘩了,我們是僵尸?我們怎么會是僵尸!
“繼續(xù)說。”高老板的手指在空中虛點了一下舒寧,沉聲道。
舒寧點了點頭,繼續(xù)說道:“在生物學中,有一種僵尸現象,其中以南美熱帶森林中的僵尸真菌最為著名,它們是一種菌類,一種能入侵昆蟲體內占據大腦細胞組織和體內組織的神奇菌類,被它們感染的昆蟲,不管是螞蟻、蜜蜂還是其他昆蟲,都會離開族群,像是僵尸一樣在森林里漫無目的地游蕩,覓食,直到死亡時,昆蟲會用盡全力緊緊抓住葉子或者樹干,然后就像蟬蛹一樣,里面變成了僵尸真菌的育兒所,培育好后會通過延伸到昆蟲體外的真菌部分形成袍子,被路過的動植物帶走,從而進行繁殖!”
“而剛才高老板解剖干尸后露出的東西,已經能確定是真菌,或者是一種粘菌復合體甚至可能是七萬多種菌類中的變異體。它們的作用跟僵尸真菌一樣,都是入侵被寄生者的體內,應該是先占據大腦,控制身體行動,然后漸漸侵蝕肉體,最后就會變得只剩下干巴巴的一層皮,連骨頭都會被它們取代!”舒寧眼睛里帶著一種沉沉的神色,一張俏臉都擰成川了。“所以這墓里的僵尸蟻和干尸才會跟水鬼是敵對的!”
“菌類是可以通過空氣傳播孢子的,而我們.....”舒寧露出一絲慘笑,雙手顫抖地捂著腦袋“我們腦子里怕是已經被它們寄生了。”
“我們,已經是死人了——”
一番話語下來,眾人驚得目瞪口呆,個個的心都像是沉入了這陰河水中,涼涼的,悶悶的。
王胖子更是一把捂住了自己的腦袋,腦子里不由自主地回憶起那具被高老板解剖的干尸,那一層薄薄的干枯皮膚下,全是那種黃白色的軟軟的東西,還有那個被削掉的半個腦袋里那取代了大腦的僵尸真菌!
“怎....怎么可能....怎么會有這種鬼玩意兒!這簡直就是僵尸病毒啊!”陳策有些無法接受,抱著頭喃喃自語,眼睛里已經泛起了水霧。
他不想死,他還想活著回家!即使這次的行動很危險,但陳策相信只要自己跟著王胖子和孫無悔,就有很大幾率活下去,可現在.....舒寧卻告訴他:你活著,卻已經死了!
“沒什么不可能的,在很多醫(yī)學研究先進的國家,都在研究針對僵尸真菌的抵抗藥,因為這種東西更可能成為傳說中末世的僵尸病毒,可惜的是全世界都沒有研究出有效的對策,而慶幸的是這種僵尸真菌目前只在南美的熱帶森林以單個體寄生物傳播,只傳給昆蟲。”舒寧一口氣說了這么多,有些口干舌燥了,從背包里拿出一瓶水緩緩喝了起來。
一片死寂,空氣中彌漫著沉重失落的情緒,連膽大的王胖子也目瞪口呆嘴角一抽一抽的,他那一身肉等全部變成了干尸,估計也比其他干尸重一點兒。
全場還能鎮(zhèn)定的,只有一直陰沉著臉的高老板和一直死人臉的孫無悔了。高老板是鐵青的面色,而孫無悔則像是生死早已置之度外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