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大步流星走到大班桌前:“宋明磊,你這去美國一去就是十年,回來怎么也不提前聯(lián)系我?”
他似笑非笑:“夏隊長,請問您給過我聯(lián)系方式嗎?您這十年聯(lián)系過我嗎?幸虧我宋明磊義薄云天、顧念舊情,專門找老同學要了你的手機號碼。不過……”他狡黠地笑著說:“我要是提前聯(lián)系你了,還怎么能看見夏隊長你這么精彩的表情呢。”
“真服了你了,理由還是那么多,嘴巴還是那么損。我從小到大當?shù)淖畲蟮墓倬褪切W少先隊的中隊長了,也就你這個發(fā)小還記得。”我笑了笑,隨意地坐在沙發(fā)上,“什么時候回來的?這是準備常住了?”
宋明磊突然沉默了,表情也嚴肅起來:“紛紛,我這次回來是真的有事。我在我爸的遺物里發(fā)現(xiàn)一些當年那個案子的線索。”
我一愣:“什么意思?”
宋明磊壓低聲音:“你爸和我爸,很可能不是畏罪潛逃遭遇車禍。”
我想再問,宋明磊卻阻止了我,他說:“這兒說話不方便,你有空的話我們邊吃飯邊談。”
我看了看手機,確實已經(jīng)到了午飯時間,就同意了宋明磊的提議。
他把午餐安排在一家幽靜的西餐廳。
興許是因為太貴,所以客人不多,我們坐在卡座里,前后左右都沒什么客人,說話還比較方便。不得不說,宋明磊能在市中心找到這么安靜的地方實屬不易。
席間,宋明磊告訴我,他剛回來一個多月,這家公司是他在美國一個朋友的,他也就是回來掛個名,主要還是為了我們倆父親當年的案子。
“你那兒有什么線索?”我問。
他從公事包里拿出一個牛皮紙袋遞給我:“你看看。”
牛皮紙袋里是個小日記本,一看就有年頭了。我翻開扉頁,上面印著:市住建委2004年乒乓球比賽男子雙打三等獎。
這個日記本我爸也有一本,他和宋叔叔是球友,兩人經(jīng)常約著一起打球。直到兩人出車禍那天,還跟我們說是結伴出去打乒乓球了……
我再往后翻,是一些日常事件的記錄,一直到2006年七月,連續(xù)記錄了一件工程,并特別說明這項工程存在一些問題,他和我爸正在處理。
再然后,到2006年9月16日,他只寫了一句話:一切終究會解決。
而9月17日正是他和我爸出車禍的日子。
我心頭一顫,抬眼已是滿面淚光:“明磊,你是說我們的爸爸遭遇的車禍與那件工程有關?”
宋明磊遞給我一張面巾紙,“是的,我正在想辦法求證,畢竟已經(jīng)過去這么久了,很多環(huán)節(jié)已經(jīng)找不到當事人了。”
“我能做什么?明磊,告訴我我能做什么?”我哭腔漸濃,情緒也有些壓抑不住。
“紛紛,你先別激動,我之前一直沒有告訴你,一來是我剛回來,什么都還沒穩(wěn)定住,二來就是怕你情緒太激動?,F(xiàn)在,我正在查那項工程的承包公司,你等我消息。另外,還有一點就是,這件事我沒有跟我媽說,你也先別跟阿姨說。”
我點點頭:“我知道,她們倆當年已經(jīng)太受苦了,莫名其妙成了畏罪潛逃的罪犯家屬。當年的事給她們的一生造成了難以磨滅的惡劣影響,現(xiàn)在她們好不容易平靜了,咱們不查清楚事實,絕對不能讓她們再為當年的事情擔心。”
當年,宋媽媽因為受不了閑言碎語,只能帶著宋明磊遠走美國投奔哥哥,而我媽卻選擇了在別人或鄙視或漠視的眼光中,堅強地帶著我生活。這其中的心酸沒有經(jīng)歷過的人是永遠體會不到的。
我擦了擦眼淚,看著宋明磊:“好,我等你消息。”
宋明磊點點頭,然后聳了聳肩:“放輕松些。對了,你還沒告訴我這些年過得怎么樣?”
我被他這一問給問呆了。緩了緩情緒,自嘲地說:“我現(xiàn)在是大齡離異待業(yè)剩女一個。”
宋明磊臉色一變:“開什么玩笑。你怎么可能離婚。別人我不知道,你,我還是了解的。絕對是從一而終的那一類。”
我苦笑了下:“別人不從一而終,我有什么辦法。算了,不說了,反正我現(xiàn)在孤家寡人,除了我媽,了無牽掛。當年的事兒有什么我能做的,你一定告訴我。你剛回來,認識的人也有限,我或多或少說不定也能幫上忙……”
正說著,我看到宋明磊臉上露出了有些驚訝的神色,然后他緩緩起身,從座位上走出去,伸出右手道:“學長,好久不見。”
我順著他的右手望過去,與他右手相握的不是別人,正是季崧。
他們倆怎么會認識?學長?是了,聽老李說,,十年前季崧在斯坦福呆過半年,宋明磊也是十年前去的美國,在時間上可能會有些重疊,不過我沒聽說宋明磊去了斯坦福這么高大上的學校啊。
季崧瞟了我一眼,似要開口說話。
我突然想起楊莫翰說他要禁聲半個月的事,一著急,我騰地站起來,大聲說:“明磊,季崧他聲帶做手術了,不能說話。”
宋明磊吃驚地看著慌慌張張的我,“紛紛,你和學長認識?。?rdquo;
我頓時覺得有點兒失態(tài),尷尬地回道:“嗯,啊,認識,認識。”
“那正好,”宋明磊看向季崧:“學長沒什么事的話,跟我們一起吃吧。”
我下意識接道:“季崧比較忙,應該還有事,咱們就別耽誤他的正事了……”
話沒說完,季崧一個大步就邁進了卡座,大大喇喇地在我旁邊坐了下來。
我整個人都緊張起來,像一只處于戰(zhàn)斗狀態(tài)的小刺猬。
跟在季崧身后的老李一看這情形,給我使了個眼色,就離開了。
而我,悲催地坐在那里,根本沒明白老李那個眼色是什么意思。
宋明磊也落座后,自然地朝我笑了笑,又看了看季崧。“學長,想吃什么?”
季崧沒說話,點了點我的牛排。
宋明磊以為他是要點和我的一樣的牛排,便伸手招呼服務生過來。
誰知季崧竟然把我的盤子拉過去,就用我的刀叉吃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