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躺在床上,從床頭柜上的煙盒里彈出一支煙點上,深深的抽了一口。
床對面的電視機太老舊了,老到電視機上的屏幕里全部都是白花花的雪花。那片雪花慢慢的散去,匯聚成了一個小地球的樣子。
停臺了。
我又換了幾個頻道,依舊沒有臺。
電視機的屏幕上成了一塊平平整整的黑屏。一個個黑白相間的圓豆豆從電視機的一個角落里蹦到另一個角落里。
不!那是一只只圓滾滾的眼睛。它再看著我!
散落在房頂上的燈,散發(fā)著一道道刺眼的光。
它也是一只只閃爍著光芒的眼睛!它很圓,很冷酷無神。
窗臺上,掛著的一張粉紅色的窗簾。窗簾上,密密麻麻的布滿了許多黑色的小圓點。那就像是許許多多的黑色的眼睛一樣,看著我。
它更像是那天我在我家樓上的衛(wèi)生間的墻壁上看到的密密麻麻的黑乎乎的眼睛一樣,看著我!
我的周圍,布滿了眼睛。
我的周圍,許多雙眼睛看著我:我的頭頂上;我的眼前;還有我的旁邊。
我走下床,關掉了房間里的燈;關上了電視機;又把窗簾扯到一邊。
我討厭眼睛,還有像眼睛的東西。他們看著我,看得我渾身不自在!
窗外,霓虹燈還在不知疲倦的閃爍。
窗外的馬路上,來來往往的小車點亮著車燈,就像是一雙雙眼睛從我眼前閃過。
房間里,漆黑安靜。靜的就像是荒郊野外里的墳地一樣。
窗外的夜空里,也是黑乎乎的一片。沒有星星,也沒有月亮。
我站在窗臺邊上,又點了一根煙,狠狠的抽了兩口。吐出來的煙霧,慢慢的縈繞在我的周圍,慢慢的匯聚成了一條潔白色的裙子。
那件裙子里,沒有頭;沒有手;也沒有腳。
那件裙子慢慢的散去,化成了一陣嗆人的氣味。
煙抽的嘴里有些發(fā)苦,我想燒壺開水泡杯茶喝。可是我在這間房間里找了一圈,也沒有找到燒水壺。
我正準備打電話給樓下的吧臺打電話,讓他們給我送來一個熱水壺上來的時候,門外突然響起了一陣敲門聲。
“咚咚”那陣敲門聲很輕。但是我聽見那聲音好像不是敲在我這個房間的門上。
“咚咚”那陣敲門聲又響起了。我仔細的聽了聽,的確不是從我的房門上發(fā)出來的,像是從對面的那個房間的房門上傳過來的。
“咚咚”那陣敲門聲又響了。而且這次的敲門聲比剛剛那陣敲門聲更加的急促。
那陣急促而又響亮的敲門聲,敲得我心里心亂如麻。
我走到房門后,輕輕的打開門,看見對面的門前站著一個長頭發(fā)的小姑娘,手里提著一個燒水壺。
她回頭看了我一眼,眼神里閃爍著兩道冷峻的寒光,看得我心里一個勁的發(fā)毛。
“是你需要燒水壺嗎?”她的聲音很細。如果說剛剛站在吧臺后面的那個女人粗的像一個男人的話,那么這個女人的聲音細的不像是一個女人。
我站在門口,不知道應該是點頭還是搖頭。
我剛剛那個電話還沒有撥出去,她又是怎么知道我需要熱水壺的?
她從我身邊走過,我的手無意間碰到了她的胳膊上。她的胳膊很冷,透心涼的冷。
她身上,散發(fā)出一陣濃烈的劣質香水的味道,熏得我透不過氣來。
“你怎么不開燈?”她把手中的熱水壺放在桌子上,轉過身子好奇的看著我:“是不是燈壞掉了?”
“沒有!我不喜歡光亮!”我又點了一支煙,打火機的火光照在她的臉上,把她的眼睛照的血紅血紅的。
“你是這家賓館的服務員?”我深深的抽了一口煙,吐出一團煙霧,就像是和她的裙子一樣的潔白。
她沒有說話,又從我的身邊走了出去??煲叩阶呃缺M頭的時候,她突然又回頭看了我一眼。樓梯道里昏黃的燈光照在她的臉上,沒有一絲一毫的血色。
也有可能是她的臉上,涂上了一層厚厚的水粉。
我回到屋里,半躺在床上,手里還夾著一支未抽完的煙。
“咚咚”
像是又有人在敲我的房門,不過這一次敲門的聲音有些特別。具體特別在什么地方,我也說不清楚。
“咚咚”
那陣聲音更加的響亮,也更加的急促。
我起身走到房門前,打開房門看了看,門外沒有任何人,就連一個人影都沒有。
樓梯道的昏黃的燈光,毫不吝嗇的沖進我的房間里,讓我的房間里有了一絲亮光。
也好,這種朦朦朧朧的光,至少可以讓我在黑夜里有了一絲安全感,而且那陣光不多不少,正好掩蓋住了我周圍許許多多雙眼睛。
我沒有關上房門,又走到床前,使勁的躺在上面。
床墊很軟,軟的讓我有些不太適應。
我曾今在網(wǎng)上讀過一個新聞,新聞上說一個人在賓館里開了一間房。當他躺在床上的時候,發(fā)現(xiàn)床墊不是一般的硬實。他掀開床墊后,立刻被嚇暈了過去。
床下,躺著一個死人!
我也學著新聞里的那個人,掀開床墊看了看后,長長的舒了一口氣:這張床的下面,什么都沒有。
我心滿意足的躺在床上,可是這硬實的床墊還是讓我覺得有些不對勁。
我又下床,再一次的仔細檢查了一遍床下面。這一次我看得清清楚楚:床墊下面果然什么東西都沒有。
我再一次回到床上,躺在這硬實的床墊上面。
“咚咚”
門外又響起了一陣敲門聲。
我沒有理會那陣敲門聲,這樣的惡作劇我已經(jīng)受夠了。
不對!我的房門是開著的。有人在門外敲門,我應該是能夠看見的!
“咚咚”
那陣聲音又響起來了。這聲音好像不是從門外傳來的,好像是從~~~
“咚咚”
這一次,我聽得清清楚楚,那聲音是從窗外傳進來的。
我起身下床,走到那扇巨大的落地窗面前。窗外,一條繩子系著一個小竹籃,正懸吊在我的窗外。
“咚咚”
那根繩子好像被一個人在樓上拉著,正一下一下的撞擊著我的窗戶。
我打開窗戶,伸手把那個竹籃扯進來。這個精致的青綠色的小竹籃,里面只有一張小紙條。
我攤開那張小紙條,上面是一行娟秀的字跡:把你的鼻子放在里面!
麻蛋,搞什么飛機!
我扔掉那張紙,也順手把那個小竹籃扔出窗外。
那個小竹籃被樓上的那個人晃晃悠悠的扯了上去。
我又回到床前,剛躺在床上。那個小竹籃又搖搖晃晃的從樓頂上系了下來,不停的敲打著我的窗戶。
我起身,又打開窗戶,把那個小竹籃扯了進來。這一次,小竹籃里還是只有一張紙條。紙條上面寫著:把你的眼睛放在里面。
真是無聊!
我扔掉那張紙條,又把那這個小竹籃扔到了窗外。
還沒有回到床上,那個小竹籃又被樓上的那個人系了下來,又在不停的敲打著我的窗戶。
那個小竹籃里,還是一張紙條:把你的耳朵放進來!
我把小竹籃扔到了窗外,又對著樓上氣急敗壞的吼了一句:“媽的,你有病啊!”
“不對!”我的心突然咯噔了一下:“我就住在這座賓館的最頂樓!”
我沖出房間,來到走廊里。我在走廊里尋了個遍,終于在走廊的盡頭發(fā)現(xiàn)了樓頂上有一個被水泥蓋蓋住的圓洞。
沒有梯子,我也上不去啊!
我又沖進房間里,搬出來兩張椅子。房間的窗戶外,那只小竹籃還懸掛在窗外,不停的敲擊著窗戶。
“咚咚,咚咚”
我把那兩張椅子疊在一起后,站在椅子上,推開樓頂上的那個水泥蓋,并費了全身的力氣爬上了樓頂。
雖然夜空漆黑一片,我還是看清了樓頂上,一個穿著白色裙子的女人正彎著腰坐在樓頂邊,手里拽著一根繩子。
就是她的惡作劇!
我小心翼翼的往她身邊走去,盡量不讓自己的腳步發(fā)出一點聲音??墒俏译m然很小心,腳還是不小心碰到了地板上的水泥塊,發(fā)出一聲沉悶的聲音。
這個聲音引起了那個女人的注意。她回過頭看著我,嘴角里掛著一絲不懷好意的笑。
“你在干什么?”不知道為什么,她的笑,讓我有些膽寒。我只有用盡渾身的力氣發(fā)出的怒吼,才能勉強掩蓋住我的害怕。
她又笑了。
她慢悠悠的拽起手里的繩子,把那只青綠色的小竹籃握在手里,又緩緩的站起身子。夜風吹起她肩上的長發(fā),飄蕩起烏黑的一片。
“我正在等你送給我你的心臟啊!”她的聲音很尖很細,尖細的不像是一個真正的女人:“而且你的眼睛;你的鼻子;你的耳朵都在我的小竹籃里呢!”
她笑著,一遍慢悠悠的晃動著手中的小竹籃。
她正是半夜里給我送熱水壺的那個女人。
“你在搞什么飛機!”我用手摸了摸自己的腦袋,確定自己的眼睛鼻子還有頭發(fā)都一樣不少的還在腦袋上,我心中的那團怒火徹底被點燃了:“你有病吧!”
“我沒病!”她故意把那個‘病’字脫得很長,應該是在強調她是一個正常人:“如果你不相信的話,那么你剛剛在紅太陽小區(qū)里自拍的時候,為什么照片里沒有頭發(fā)眼睛和鼻子呢?”
是?。∧菑堈掌锏奈?,為什么沒有眼睛鼻子和耳朵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