龍叔高了八度的吼叫,把我嚇德一愣,待我回過神來,我干脆直接就將手搭在了龍叔的肩上,反正龍叔說我跟緊點,那我直接死亡纏繞上,還是朱弎說的對,這些個先生,就喜歡故弄玄虛,話說一半,吊人胃口。
我想了想,還是開口道,“龍叔……來了,指的是什么?。?rdquo;
但一問完,我就覺得有一些的不對勁,怎么個不對勁法?
我和朱弎龍叔三個人從酒店出發(fā)到小飯館的時候,差不多用了半個小時左右,但從吃完飯到現(xiàn)在,怎么算也都過了兩個小時了,雖然有喝多了的龍叔當拖油瓶,但怎么也用了那么長的時間,連先前來時這里標準性的建筑都沒見著,也太說不去了,而且我隱隱覺得路邊的氣氛,似乎變得詭異起來,很難描述我所看到的情景,如果非要用一個詞,那可能會是冷寂二字。
鬼打墻?
不,當這一個念頭一出現(xiàn),我直接就否定了這種說法。
我曾聽說有奇門遁甲的大師,可以在八十一步內(nèi),就能讓人體驗到鬼打墻的真實效果,雖然龍叔學(xué)不得奇門遁甲,但對于風(fēng)水現(xiàn)實,尤其是相地師而言,講究以步為尺,步步為丈,因為毫厘之謬,如隔萬山,尺寸之違,便同千里,相地師對距離和方位的把握,要十分細致,非一般人能媲美。
走了這么久,龍叔都沒有反應(yīng),可以想見并不是什么鬼打墻,而是另有他因。
可這也太奇怪了,行進之間,周圍的山水和錯落有致的房屋一直在變,沒理由我們是在原地踏步,我也很清楚來時的路,一些標志性的建筑和山水,我都記得,都在我的腦海里放著呢,而現(xiàn)在我也確實經(jīng)過了這些路但我總覺得哪里不對,怎么這路……就沒個頭了?
“還記得我給你說過,風(fēng)水術(shù)里的‘過橋水’嗎,小七?”
我點點頭,龍叔低頭道,“我們中國民間有這么一個傳說,說人了死了之后要經(jīng)過黃泉路,黃泉路是接引之路,這一段路上會有很多的關(guān)卡,亦有很多的孤魂野鬼,而陽壽已盡,正常死亡的人,想要投胎轉(zhuǎn)世,則必須要走完黃泉路,最終到達的地點呢,名字它叫做奈何橋,奈何橋上道奈何,這‘橋下水’的‘橋’字,那就是取自‘奈何橋’的‘橋’字,明白了吧?”
龍叔頓了一下,接著一字一句,一字一沉,“我們現(xiàn)在走的,就是黃泉路!”
我的腦袋‘嗡’的一聲,心里‘嘭’的咯噔,暗叫,我操!
媽的,我一瞬間竟渾然不知地釘在了原地,完全忘了自己還在行走當中,龍叔哪里曉得我的反應(yīng),仍是在走動,我手搭在龍叔的肩上,哪里抵抗得了物理定律,就一個身子趔趄,栽在了地上,直接吃了一嘴的灰。
我顧不得狼狽樣,趕忙爬起來,龍叔幫我拍了拍灰,哈哈說道,“怎么,現(xiàn)在的年輕人都這膽子?黃泉路三個字,就嚇成這樣?”
我哼了一聲道,“龍叔,你不早說,等我走上黃泉路你才說?”
話音剛落,我就覺得我說的這話怎么有點別扭,走上什么黃泉路……
“這個又得說回你爺爺?shù)氖虑?,小七,你時候打翻的‘過橋水’,你見過我用的你的血做引子,你可知道你爺爺用的什么?”
龍叔揮手示意我接著跟他走,然后繼續(xù)說道,“既然‘過橋水’的‘橋’便是奈何橋,那么你猜也能猜到,你爺爺用的是什么水了,對的,水呢,就是現(xiàn)在我們走的這黃泉路盡頭,奈何橋橋下的黃泉水。”
“哎……哎!”我有點不樂意道,“龍叔,你健忘,老年癡呆?你剛才不是還教育我不要相信有鬼的?”
“我有說黃泉路和奈何橋,跟鬼有關(guān)系嗎?”龍叔反駁我道,“別迷信,無論在什么時候,你都要相信科學(xué),相信這世上,沒有科學(xué)解釋不了的現(xiàn)象,別罵我,這是你爺爺經(jīng)常說的,要賴也要賴到你爺爺頭上,和我沒瓜葛。”
我搖頭于龍叔的‘厚顏無恥’,龍叔卻不以為意,他說道,“小七,你也別怪龍叔,我?guī)熜帜?,晚年回老家之后,便就職在相關(guān)部門,他就職的相關(guān)部分,專門負責(zé)給公眾解釋那些現(xiàn)有科學(xué)解釋不了的現(xiàn)象,有一說一,簡直是黑歷史,有些解釋無厘頭到我都看不下去,太蠢了,但我沒想到還會有人信,這就很尷尬了……”
我問道,“呃,還有這樣的部門?”
“啊,可不是么,這種部門太多了,負責(zé)什么的都有,全部在暗地里,”龍叔回頭對我說道,“我曾經(jīng)給你說過,‘過橋水’在風(fēng)水里的用處很大,此刻我再告訴你,可以用來做‘過橋水’引子的,也有很多,但最最追根求源的兩種引子,便是人血與黃泉水。”
“人血蘊含精氣,通宇陰陽五行,黃泉水則是取自奈何橋下的忘川水,都是天地精華所在,如果換作在我們尋常相地的時候,我們相地師是斷然不會使用人血做引子,也不會冒險去黃泉路的盡頭弄黃泉水的,”龍叔走在我前面,嘆道,“唉,你爺爺為了你小子,當真是拼了老命了,你老家那宅子,哪里有那么好鎮(zhèn)的,我折騰了這么些年,小命都快被折騰沒了。”
我爺爺?shù)氖?,我本有愧疚,但龍叔此刻說的,卻又令我不免生疑。
“龍叔?”我嘀咕道。
“怎么?”龍叔和我犟上了,打哈說道,“啊哈,別以為我是為了你小子,我他媽的要證明我比師兄強,明白不?”
說的比唱的好聽,龍叔嘴硬我是了解的,但口無遮攔也是一大特色,我注意到了他的措辭,總結(jié)出來便是爺爺老房子里給出的‘過橋水’,有極大的可能和我有關(guān),為了我?難道那一碗‘過橋水’,真正的目的,其實,并不是為了給爺爺續(xù)命?
我不由得一個冷噤,真要這么去理解,那我可真是自作孽了?
一路無話,我和龍叔兩個人安靜地走了八九十米,龍叔突然停了下來,在前面道,“等……等等,先別走。”
我停了下來,朝前方看過去,由于遠離鬧市區(qū),沒有兩邊的路燈,這等天色下能見度非常的低,但借著水銀般慘淡的月光,依稀可以見著高高掛在月角的一處龍雕飛檐,一排鏤空的木質(zhì)欄桿,好似舊時的瓊樓玉宇。
龍叔講手臂橫在我的胸口,說道,“小七,等一等再走,等這一波過去之后,再動,先別急。”
這時候自然得聽龍叔的,但我肯定不解,尤其對親眼所見的奇特景象,目瞪口呆,“龍……龍……龍叔,這……前面,前面到底他媽的有什么東西???難不成……”
龍叔笑說道,“小七,你這斯文人,怎么也他媽的了,他媽的要注意身份,矜持點。”
我不理會龍叔的調(diào)侃,裝出一副無所謂的樣子,龍叔也不在意,仍然笑道,“黃泉路不是在每一個地方都會出現(xiàn)的,可遇不可求,如果想要走上黃泉路,那么必須得具備三個條件,這第一個,便是需要陰陽合宅,這很好去理解,具體怎么算計,說了你也不懂,簡而言之,黃泉路便是一條從陽宅通往陰宅的必經(jīng)之路,因此,非陰陽合宅,黃泉路不可見。這第二個……”
我的腦子飛快地運轉(zhuǎn)著,龍叔的說明如炸彈,‘轟’的一下子便在我的腦海里炸開,若是第一個條件成立,那豈不是我和龍叔走在陰宅通往陽宅的路上?這可就是個大玩笑了,我和龍叔肯定走的是回酒店的路,假如李老板的酒店可以被稱作陽宅,那……那我和龍叔是從哪里開始走的?
我心里犯了嘀咕,不由回頭又看了看之前走過的路,可之前的路,不知什么時候上了霧,幾乎看不清楚任何東西。
“嗯?”
龍叔還未講出第二點,我便打斷了龍叔,半開玩笑地問道,“喂,龍叔,你可別騙我,說實話啊,剛……剛才,剛才那……那個小飯館……”
“嘿嘿,小子,你就沒注意小飯館的牌匾嗎?”
牌匾?
牌匾!
我張大了雙眼瞪著龍叔,驚訝的夠嗆,媽的,哪里還有心思和龍叔拌嘴,張了張嘴,毛都沒能吐出來。
飯館的名字,名字……
龍口兒……龍口兒,龍口兒!
我對風(fēng)水堪輿知之甚少,雖然龍叔一直在我身邊孜孜不倦,但短期之內(nèi),想有大的長進,修為的增長,可就不怎么尊重風(fēng)水先生了,因為都是明白人,修業(yè)不是一朝一夕的事。
然而,基本的風(fēng)水學(xué)問我還是懂得的。
三年尋龍,十年點穴,龍脈綿亙,穴場大者不過數(shù)十丈,小者一二丈,風(fēng)水以土為龍之肉,以石為龍之骨,以草為龍之毛,幻化成象,則山水一乾坤,巨龍盤臥于山水,有龍之軀干,自會有龍之頷首。
所以,再聯(lián)想到小飯館‘龍口兒’這三個字……
我心慌意亂,不住地轉(zhuǎn)身看著四周的景物,但是又不知道自己在看什么。
“通常的陵墓修葺,地面上最大的耗資是寢,然后墓地石刻與石碑鎮(zhèn)宅,本該如此,也應(yīng)該如此,但這個帝王陵墓卻連個墳都沒有,這可就麻煩了,古代活人陪葬不是稀罕事,沒了石碑石刻的排場,千百的怨氣怎么可能壓得?。?rdquo;
龍叔嘆了口氣搖頭,說道,“‘龍口兒’飯館所在的地方,原本就該是寢殿所在,我相信在最初相地師的老祖宗們一定不會有這么大的破綻,更何況是帝皇陵墓,那只能有一種解釋,就是有人故意想要釋放這里的怨氣,直接將原來的寢殿給夷為平地,讓人在上面重新蓋了個小飯館,而這個舉動,就不是一個相地師能有的能耐了,想想吧,龍口兒,這名字,明目張膽的,很囂張,不是嗎?”
龍叔又冷笑一聲,對我說道,“對的,你小子想的沒有錯,那個小飯館的位置,正是我所言帝皇陵墓的龍口,想要去底下的墓葬,沒別的選擇,那就得把那小飯館給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