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琢磨著龍叔帶我來的想法,但我此時并不想多做推測,因為目前推測根本無法證實,唯一能確定的是,龍叔不會僅僅需要我的血,就千里迢迢地趕回去。
“那個穿道袍的……李……李叔叔,走出電梯之后,便一直由那一只黑狗領路,向剛才那對情侶去的方向走過去了,他走的很慢,慢得就像是被按了降速健,慢悠悠的,我耐著性子,很想沖去看看這個人到底究竟是誰,但我膽怯了,我他媽的害怕,說出來真是笑死我……
我想大概,我是終于弄清楚了,這種事情不是我這樣的門外漢可以插手的,否則后果可能不堪設想,光是見到個人,我就害怕的要死,我明白那個時候,必須保持足夠的冷靜,而不是莽撞脾氣,所以那時,就應該老老實實地躲在洗手間里。”
朱弎沉吟了一下,繼續(xù)說道,“李叔叔經(jīng)常喝酒,人有點虛胖,如果你仔細觀察的話,他的兩只腳并不一樣長,就是我們通常說的長短腳,走路的時候會有那么一點點起伏不定,但那個李叔叔,和我平日里接觸的那個李叔叔不太一樣,他的步伐很穩(wěn),每一步雖然慢,卻每一步都仿佛用盡了全身的力氣,踩在地毯上,他……”
“不如……”
我打斷朱弎的話,和他對視一眼,提議道,“朱大哥,別說了,不如……我們現(xiàn)在就去四樓看一看,怎么樣?”
“這……”朱弎瞪圓了雙眼望著我,一時竟是無語,這肯定出乎他的意料。
因為說出那句話,我自己也嚇了一跳。
我從床上蹦起來,在房里溜達了一圈,說道,“走吧,現(xiàn)在才下午兩點多,四樓即便是有鬼,也被太陽曬死了,有……有什么好怕的。”
朱弎聽了我的慫恿不由一怔,隨即苦笑著搖了搖頭,“怎么,你不相信我嗎?”
“哪有?朱大哥,”我一拍大腿,吐了吐舌頭說道,“我只是覺得應該再去現(xiàn)場看看,說不定我能發(fā)現(xiàn)一些蛛絲馬跡呢?”
“也行,那就隨你吧,”朱弎悶了一口茶起身道,“到時候你可別嚇得尿褲子,我朱弎雖然沒念過多少書,但講故事還是一等一的高手……”
我不想過多解釋,率先‘滾’出了房間,扒著房間門露出半個臉,喊道,“朱大哥,你也太看不起我了,我張小七,身子正影子不歪,這輩子怕過誰?”
沒有龍叔的陪伴,就等于少了一個專業(yè)人物,我和朱弎單獨去四樓現(xiàn)場,即便現(xiàn)在是下午兩點多,恐怕仍會有不小的風險隱患,難保不會出什么亂七八糟的幺蛾子。
龍叔雖然還沒有和我討論過,但我也知道在風水里,有一些臟東西是很惡心的,染上了搞不好會倒大霉。
朱弎特警出身,但看他的情況,他目前的情緒和身體狀況并不好,而且在這樣的事件面前,人蠻力可以產(chǎn)生的作用可謂降到了最低,所以,某種程度上,我也只是拉了一個壯膽的。
老實說,當時的我,也不過十五六歲的樣子,如果可能,我愿意一直呆在龍叔指定的房間里等他回來,我并不蠢,想要一心去作死。
酒店里發(fā)生的一系列奇怪的事情,龍叔如今都還一籌莫展,我還沒有到毫無自知之明,天真到認為自己可以去解決的地步。
更何況,當我面對無法掌控的未知時,我還很膽小……
這就是骨子里的怯懦了,學習學成了書呆子,然而,書呆子的好奇心,那比誰都重,我就是一根筋了,想去四樓看看。
也不要怪我自私,我真的有點怕,誰遇到誰都怕,怕給龍叔添亂,也怕遇到不得了的事,所以,朱弎在這,我便借口而拉了一個‘墊背’的。
朱弎到底是混過的,很硬氣,他道上混過,自然很容易就能看出我內(nèi)心的小九九,這四樓那一晚上,對他定然造成了心理陰影,卻還是遷就了我。
“就是這里,這一間洗手間,我那一晚上就躲在這一邊,然后那個李叔叔就從電梯的那頭,跟著走了過來,就是在他路過這里的時候,我看到他的臉,才認出他是李叔叔的。”
朱弎帶我來到了洗手間,抬手從走廊一頭指向另一頭,“在他從我這走過之后,得以看全他的動作,我才知道,他為什么會走得那么慢,幾乎走到每一個房間門口,他都會伸出頭沖著門上的貓眼往里看,然后搖幾下鈴鐺,那個樣子,臉都是慘白的,像個死人一樣……”
有朱弎在,加上又在白天,我沉下心思,反倒沒有那么害怕。
朱弎所指的洗手間是離4012最近的一個,說在整個主走廊的中間,并不是特別在準確,因為主走廊往里拐,還有幾個小走廊和空間,那里也有許多的客房,以及一個洗手間,所以,朱弎那一晚躲的洗手間,大概自4012開始,走廊長度的三分之一處。
這就奇怪了。
按照朱弎的說法,他言之鑿鑿地說到,當時呆的是走廊的中間洗手間,但這個洗手間的位置又怎么解釋?
我看出朱弎表情也變得疑惑,似乎他也在自我懷疑自身的判斷,雖然我和朱弎剛接觸不久,但朱弎顯然不會在這樣的事情上說謊,那么,只能兩種解釋,一個便是朱弎犯迷糊,確實記錯了,另一個,則是我自己的猜測,一個很大膽的猜測,朱弎那一晚根本就不在這一層樓!
龍叔在來時的路上,曾對我說過,外出住賓館酒店之類的,最好不要住三樓或者四樓,千萬不要輕易挪動床鋪被子以外的任何東西,特別是窗簾和窗戶,一來三樓和四樓,基本上是人流量最大的樓層,出怪事的幾率非常的高,二來,四樓是最有可能看到陰間的地方,據(jù)說在風口處,取了一小碗,碗里放入泥沙,點上三根香,就有可能抵達人們傳言的‘陰間’,胡不胡扯,是真是假,沒試過我也不不敢斷言。
對于三樓和四樓人流量大這個觀點,龍叔對我解釋說,一般不是旅游區(qū)或者是旺季的酒店,一年大部分時間里,都是住不滿人的,差不多處在半滿的狀態(tài),而通常大多數(shù)的酒店規(guī)格,七八層樓就已經(jīng)算很高了,所以中間樓層的房間是入住最頻繁的,換而言之,四樓最有可能出問題。
我看朱弎還一直發(fā)呆,用力拍了朱弎一下,“接下來呢,接下來呢,快說?。?rdquo;
“那個穿著道袍的李叔叔走過之后,我以為會沒事了,就想著喘口氣,畢竟,我尋思從來沒有見過這樣古怪的事,緩口氣再合理不過了,”朱弎想了一下,緊緊神,說道,“我也確實有長舒一口氣的反應,但可能是我的動靜太大,那個李叔叔在離我大概十米的地方突然停了下來,當時我的整個身子就像被冷水潑了一頭,涼了,這比我第一次拿槍還緊張,因為我知道這不是什么電視劇演的,他媽的是玩真的,我納悶他怎么沒有了動靜,當兵的本能,還是讓我壯了膽子探出頭去看,但萬萬沒想到,竟然無意間和李叔叔的視線對上了!”
“太可怕了,那眼睛里……”
朱弎背靠著墻壁,對我道,“他可能也沒料到我在這里,一時間也沒有動作,倒是那條黑狗沖著我叫了兩聲,就算再怕那玩意,我朱弎也是道上混過的,能慫?見到機會,我自然不會坐以待斃,就起身瘋了一樣往樓梯那邊跑,但你想不到的是,他似乎跑得比我還快,和先前完全不同啊,像換了一個人,要知道,我是這邊特警隊里短跑最快的,媽的,這也能追上,我是服了。”
“我能感受到他就在身后,越來越接近,不過就在這里,他卻突然停了下來,不再追過來……”
說著,朱弎帶著我走到樓梯道口,指了指樓梯出口的橫梁,說道,“我在沖下樓梯之時沒顧得那么多,但沖出樓梯后,就突然就沒了那種身后的壓迫感,我覺得奇怪,就回頭看了一眼,發(fā)現(xiàn)他在四樓的樓梯道口停了下來,在當時,我很清楚橫梁上貼了一張黃色的紙符。”
“就那……”說完,朱弎還不忘指了指。
“我再一聯(lián)想到龍先生前些日子剛走,符很可能是他留下來的,我反正怎么也顧不了什么科學不科學了,只能先放放共產(chǎn)主義信仰,要正常,也不會有人在大晚上穿成那樣吧?人不人,鬼不鬼,總之……也算是龍先生救了我吧。”
龍叔還會畫符?
搞風水的,怎么還會這玩意,不是只有道士才會畫符?
千絲萬縷地頭緒,在我的腦子里纏繞在一起,像扎在一起的線團,不知道哪一根才是真正值得深入考慮的線頭,我那會的年紀,沒有什么人生閱歷經(jīng)驗,看人或許不準,厚黑屁都不通,但不代表我在其他方面不行。
“哦,哦,哦……”我蹲下身子,往樓梯門那一塊掃過去,隨聲附和道,“那后來呢,這么大個人,走廊上的監(jiān)控,應該百分之百都拍下來了才是吧?難道會是,不會吧……”
真蠢的可以。
我剛一說出口,就開始后悔了,如果監(jiān)控錄像里真的有這一段情節(jié),朱弎還會是現(xiàn)在的樣子嗎?
果然,朱弎的回答,確如我所想。
他說,那一晚上的監(jiān)控他錄像調(diào)查過了,根本沒有什么穿著道袍李叔叔和那一對情侶,就連他自己的行動,都沒有被監(jiān)控拍下來,只有進房間時的他,錄像可以證明,換而言之,錄像只顯示了他進入房間,卻壓根就沒有出過房門的那一段,而朱弎他分明記得清清楚楚,他是出了房間,并且去了走廊的洗手間,這里面,到底哪里出了問題?
朱弎若真如他說的那樣會講故事,這一個故事,也太真實了點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