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挽歌此時臉色發(fā)白,已然昏了過去。
我趕緊將她攔腰抱起,輕輕地把她放在那破舊的長木凳上。此時她后頸的傷口依舊滴血未流,只不過沒了皮膚的覆蓋,后頸處的肉展露無疑,看著讓人不寒而栗。
這樣活脫脫地把自己身上的皮給撕下來,我還是頭一回見到??v然我經(jīng)歷過好些山村詭異之事,也難免對此膽寒。
那情形我可以舉個簡單的例子,剮過蛇皮,或者看別人剮過蛇皮的人應(yīng)該都清楚一件事兒。
在剮蛇時,大多數(shù)人會在蛇身之上,將其皮破開一個薄薄的口子,然后抓著蛇皮用力扯,蛇皮子與皮下之肉就會分離開來。
這樣一來,皮是皮,肉是肉,想象下剮蛇皮的場景,就能明白剛才看季挽歌撕掉自己皮時,我視覺和內(nèi)心都被強烈沖擊的那種感受。
這可是活活的一個人了,我就眼睜睜地看著她把后頸皮給撕下,卻絲毫無能為力。
把季挽歌放在長木凳上之后,看她胸脯起伏,呼吸正常,暫無生命危險,我便急忙跑向臥室,去看剛才沖進(jìn)去的人在干啥。
我快步走到了臥室門口處,這個時候,才看清那人的樣子,他大約有二十好幾,一身黑色的唐裝,黑色的褲子,黑色燈草尼布鞋,整體給人的感覺有點怪異。
此時他正爬在那顯得古舊的紅木床上,翻著靠墻角的床頭棉被,我隱約聽見他暗自嘆道:“嘖嘖,這個是個啥子玩意兒咯!”
“這位兄弟,請問你是?”,我站在門口,打量著他。雖然我心中已猜測道,十之八九他就是爺爺找的人,但還是問問確認(rèn)下為好。
他并沒回頭,也沒有立即回答我的問題,而是側(cè)身對著我問了句:“你就是萬全大叔家孫兒張君寧吧?”
我嗯了聲說:“嗯是??!”,他說出我爺爺?shù)拿种畷r,不用再想,此人定是我爺爺找來的。
聽到我的回答之后,他扭頭看了我一眼,沖我微笑道:“哎!你們這些小年輕,怎么總是沒大沒小的,按照你爺爺和我?guī)煾竵砼刨Y論輩,你應(yīng)該叫我叔才對!”
他雖然不修邊幅,但看樣子這人頂多也就二十六七歲,我不禁有些質(zhì)疑,爺爺找來的能人這么年輕能干啥。
雖心有質(zhì)疑,但我表面上還是表現(xiàn)得很客氣,“我要是叫你叔,那樣你不會覺得讓自己顯老了嗎?”
他聽我這話,從紅木床上緩緩爬起來,面露微笑道:“哎喲,說啥顯不顯老的話嘛,人總是歸是要老的,再說以你的年齡叫我叔,也沒啥問題瑟!”
我正欲說話,他又補充道,“我姓李,道號法靈!我?guī)煾负湍銧敔斒嵌嗄昀嫌?。全叔找到我?guī)煾?,請他來看看你遇到的問題,但今天師父有事兒,讓我先來探下虛實!”
他這一身黑色的裝束,加上他的一番自我介紹,讓他身上更加透露著一股神秘的氣息。
剛才要不是他及時出手,季挽歌不知會變成什么樣子,沒準(zhǔn)連我可能也會遇到麻煩,想到這些,我充滿感激的說:“謝謝李叔,剛才多虧有你幫忙!”
李法靈擺了擺手說,“誒,按照輩分呢,你喊我聲叔確實沒得啥子問題哈,不過輩分歸輩分嘛,我們還是按年齡來,你干脆就叫哥得了!”
既然他都這么說,我也不介意。便改口問:“李哥,你剛才追進(jìn)來有沒得抓到什么?”
李法靈嘆了口氣說,“啥東西都沒抓到,要是那么容易抓就好了咯!”
說這話的時候,我已經(jīng)站在了他邊上,見那墊床的棉絮還沒被他掖回原位,便好奇地問,“李哥,你是不是找到了什么?”
李法靈指了指剛被他掀開棉被的那個位置,只見墻上的石灰涂層掉了很大一塊下來,在掉了涂層的地方,有個拇指大小的奇怪圖案,顏色猩紅,若不是這塊涂層掉了,根本就不可能看見圖案的存在。
那圖案像花不是花,像葉子卻又不是葉子,但紋理清晰,仔細(xì)看來,倒是像什么動物的眼睛似的。
我疑惑地環(huán)顧這屋內(nèi),墻體雖然老舊,粉刷的石灰已經(jīng)發(fā)黑,但卻沒發(fā)現(xiàn)其他哪里有圖案。
我不禁覺得這圖案很神奇,“誰想象力蠻豐富的,瞧這圖,畫得有意思!”
李法靈看了看我說,“這屋子內(nèi)有很強的陰氣,不過陰氣最重的當(dāng)屬這圖案,我跟著師傅行道這么多年,還是頭一回遇到,也不知道是個什么玩意兒。”
說著他對著圖案拍了張照片,說等會兒帶回去給他師傅看看。
在臥室僅耽擱了幾分鐘,我便趕緊請他看看季挽歌的傷情,想看他對此有何看法。季挽歌還沒清醒,我就輕輕地將她的背半推起來,李法靈俯下身,剛看到她的后頸,臉色忽地變得有些難看。
他仔細(xì)查看了季挽歌的后頸,驚嘆道,“難道是鬼剝皮!”
雖然我不知道鬼剝皮到底是怎么回事兒,但從李法靈的反應(yīng)來看,事情應(yīng)該有點恐怖。旋即,我想到梁起剛來,他不也是身上掉皮嘛。
我便趕緊打電話給姚康,讓他發(fā)幾張梁起剛的照片過來。姚康還在睡覺,不過很快他就把圖片發(fā)給了我。
“李哥,你再看看這個。”說著,我把手機遞給他看。
他疑惑地接過手機,突然他神色一變,趕緊又看了看季挽歌的后頸,神色不自然地說,“看來無論如何都得趕緊叫師父來一趟!”
說著他便要掏電話,我忙說,“她的傷你已經(jīng)看過,我現(xiàn)在得先送季挽歌去衛(wèi)生院包扎傷口!”
我讓李法靈幫忙把季挽歌扶著,這樣我才好蹲身背她,可還沒來得及背上她,高峰就出現(xiàn)在了門口,他愣了足足三秒鐘,最先看了看季挽歌,隨后又掃了一眼我和李法靈。
瞬間他便顯得很氣憤地說,“你們,你們兩個在干嘛?”
我不由得心神一凝,急忙說:“高峰,你先別激動,聽我解釋!”
“解釋你媽個屁,你們想對挽歌做什么!”,他罵著沖了進(jìn)來,抓起一條木凳,就要砸我。
李法靈放開季挽歌,擋在我前面,奪下高峰手里的椅子,嚴(yán)肅地說:“你急啥子,先聽我們把話說完不行嘛!”
高峰氣急敗壞地說,“說個屁,兩個大男人,欺負(fù)一個小姑娘。”
就在這時,高峰看見了季挽歌后頸的傷,不由得更加憤怒,“都傷成那個樣子了,我要和你們拼命!”說著他激動萬分地和李法靈扭在一起。
見此情形,我也不禁有些生氣,罵道:“住手!高峰你個憨包,你女朋友都暈倒了,你還有心思打架,先聽我把話說完。”
我話音未落,高峰已經(jīng)被李法靈一拳打倒在地。
見打不過李法靈,他坐在地上,非常氣憤地說,“好,張君寧你說!”
見他總算是安靜下來,我便將季挽歌的遭遇給他說了一番。起初他還不信,接著他看到地上的符紙,對我們誤解少了幾分。
“真像你們所說那樣,挽歌中邪了?”高峰直視著我,質(zhì)疑道。
李法靈氣喘吁吁地對高峰說,“一時半會兒和你說不清楚,你趕緊送人去醫(yī)院,不然傷口感染了可不好!”
眼下救人要緊,高峰也沒再遲疑,他彎腰背著季挽歌就去了衛(wèi)生院。
而李法靈則給他師傅打了電話,掛了電話之后,他依舊顯得眉頭緊蹙,我問他鬼剝皮到底是怎么回事兒。
李法靈思慮片刻后說,“鬼剝皮顧名思義,也就是不干凈的東西,將活人身上的皮一點一點給弄走,直到人死掉。”
聽他這么解釋,我不禁疑惑道,“那不干凈的東西為何要用這種方式折磨人呢?反正它是想人死,和何不快刀斬亂麻,直接了結(jié)。”
李法靈嘆道,“人的皮囊包裹的不僅僅是肉體,還有支撐肉體的魂魄。去掉皮囊之后,更容易逮住一個活人的魂。當(dāng)然,就目前的情形,那不干凈的東西僅僅只是謀皮也說不定哈!”
聽了他的這個解釋,我有點不明就里,這不干凈的東西要人皮作啥。
就在我思忖之際,李法靈說,眼下之事兒有點難辦,這屋內(nèi)陰氣極盛,若處理不好,日后這學(xué)校難得安寧。
我告訴他,最好我們先去找校長,這事兒發(fā)生在教師宿舍,校長難辭其咎,沒準(zhǔn)他也能提供點信息。
我們在校長辦公室里找到了何忠偉,我介紹完李法靈的身份。
何忠偉不由得有幾分慍怒之色,他很不高興地說:“張君寧,你好好的支教工作不做,找個道士先生來我辦公室干啥?”
來的路上,我就已經(jīng)猜到他會這么說。我也不做任何解釋,直接掏出電話,播放錄音給他聽。
“小棉襖,穿新衣……”
那聲音才幽幽響起,何忠偉臉色忽地變得極為難看,他很氣憤地說,“快把你那玩意兒關(guān)掉!”
我把手機里面的聲音關(guān)掉之后,饒有興致地望著他,“何校長,你不是不信嗎,現(xiàn)在季挽歌已經(jīng)在我隔壁那屋受重傷了,這事兒要是傳出去勢必會很麻煩。”
李法靈微笑道:“校長,剛才我注意到,那門上有道隱形的封印符,普通人看不出來,我們做這行的人可是能瞧見。”
何忠偉臉色忽然變得有些蒼白,他氣沖沖地說:“你別扯這些嚇我,我不管他什么封印不封印,這舊教師宿舍我是拆定了。”
聽了何忠偉的話,我突然意識到,他與這老宿舍之間,必定有不為人知的故事。就在這時,李法靈的電話響了,是他師傅打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