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深刻地記得,當(dāng)時我和爺爺站在峽谷出口處的時候,看見那村口離我們無非五六百米開外。
但我們足足走了四十多分鐘,居然都沒能達(dá)到村口的位置。要知道,以我們的速度,再怎么走得慢,四十分鐘也是要走幾公里遠(yuǎn)才對。
我們已然能看見村子里面那些在那綠樹掩映下,顯得灰黑的屋頂青瓦的輪廓。
可就是這么近的一段距離,我們走了那么久,都到不了村里。我甚至有一種感覺,那就是我們爺孫倆一直在原地轉(zhuǎn)圈兒似的。
我越走越覺得奇怪,越走越覺得郁悶。那種感覺就好像有人拿了你的東西,然后跑到你前面再逗你去搶回來,而他就在你前面伸手能及的地方,但偏偏不斷和你保持一個很小的距離,你卻一直追都追不上,看得見卻又夠不著。
用這個比喻來描述我當(dāng)時的心情,簡直再恰當(dāng)不過了。
那一刻,我體會到一句話,世上最讓人心煩意亂的事兒,莫過于明明近在眼前的東西,你卻感覺遠(yuǎn)在天邊。
見一直走不到村子里,我不禁走得心急火燎的,不由得心情郁悶地聞道,爺爺,這到底是怎么回事兒咯,村子離我們明明就那么近的距離,可是怎么一直都走不到呢。
爺爺望著近在咫尺的村落,神色凝然,不緊不慢地說,孫子,要是這個村子,我們只需十幾分鐘就走到了的話,那它就不是我們要找的村子了。
我顯得悶悶不樂,心中有點火冒,便說,可這也太奇怪了吧,四十多分鐘的時間里,我們明明沒有絲毫的停留,一直全神貫注地朝村子走啊,怎么感覺這路好像自己在變長一樣?;蛘哒f,這村子好像活人一般,似乎在刻意保持著我們與它之間的距離。
爺爺見我滿臉都是郁悶之色,便說,孫子,繼續(xù)走吧。你就當(dāng)做出來游玩一趟嘛,不要去管我們花了多長時間這事兒,也不要去胡思亂想了。
叫我不胡思亂想怎么能行,自我感覺我的想象力挺豐富的,每次寫的故事作文,可是我們班的范文呢。
不用爺爺說,就連我也在暗示自己不要胡思亂想,可是越是暗示自己,就越會去想這事兒的古怪之處。
我不禁嘟噥了一句,爺爺,照著這個速度下去,我們怕是天黑都走不進(jìn)村去了。
爺爺神色正然地望著村落,忽然他的臉上充滿了笑意說,不急!我們既然都已經(jīng)機(jī)緣巧合之下找到了這個村子,那么慢慢走吧,有爺爺在,難道你還害怕不成。
我有些不明所以地問他到底有啥好笑的,爺爺指了指我們左側(cè)的地方。
我往他手指的方向看去,一條河在田地之間蜿蜒而下,就像一條龍橫臥于此。
見此景象,我說,爺爺都那么大歲數(shù)的人,還和你孫子玩這種游戲,不就是有了一條河嘛,真不知道你有啥有心思笑呢。
爺爺示意我再仔細(xì)看看,我嘆了嘆氣,有氣無力地再次盯著那跳河看了幾眼。
這次,我的目光不經(jīng)意地停留在了河中的一個陡坡,冷不禁被眼前的景象給驚得忘記了呼吸。
只見那河中之水真的是逆流而上,從坡底往坡上緩緩流去。我使勁兒揉了揉自己的眼睛,有點不敢相信這是真的,生怕是看花了眼,但是不管我怎么看,河水都從那陡灘的下面緩緩向坡上流著。
看到這個情形,年幼的我再一次發(fā)現(xiàn)自己的生活常識被無情地顛覆了。
就在幾天之前,我都還天真地以為,冥妻吳夢瑤說的水爬坡可能只是一個地名,但沒想到,真有這么個地方能看到水往高處流。
盡管我親眼所見,但依舊有點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驚訝之余,我顯得有些結(jié)巴地問爺爺,這、這這水好像逆流呢。
爺爺點了點頭說,確實如此!看來夢瑤說的話不假,也許過不了多久,我們真的可以擺脫王秋燕她們了。
我想了想之后對爺爺說,就算這個水爬坡見到了,但是還差看到走著路睡覺的人啊。
爺爺正色道,不急不急!一切隨緣。
于是我們繼續(xù)前進(jìn),但這次我們卻發(fā)現(xiàn)情況變得更加詭異了。
原本晴空萬里,突然之間烏云密布起來,看樣子好像是要下雨。
我趕緊從背包中拿出隨身攜帶的雨傘來,爺爺看了看天,臉色變得有些不自然,他讓我先不要慌著拿傘,等等再看。
果然我們走了好久,都沒有下雨,不過神奇的是忽然又刮起了大風(fēng)來,風(fēng)聲尖厲飛沙走石,我感覺自己快要被那強(qiáng)風(fēng)給吹倒在地,還好爺爺慌忙抓住路邊的一棵樹,用力一把拉住了我。
那時的情形是烏云密布,風(fēng)沙走石,天氣風(fēng)云變幻得令人難以置信。
等那陣大風(fēng)過后,在我們面前赫然出現(xiàn)了村子的道路。
此等情景我萬分不解,因為這確實很不科學(xué)啊。
當(dāng)天氣變幻莫測之時,我們離村口還有很長的一段距離,何曾想到這一陣風(fēng)沙走石之后,我們已然站在村口了。
驚訝,欣喜之余,我突然發(fā)現(xiàn)這個村子,好像和我所見過的其他村子都有所不同。雖然房子不是那么氣派,但是家家都雕梁畫棟。
當(dāng)時我心想,可能是我們走得太遠(yuǎn)了,已經(jīng)不再黔北的地界之內(nèi)了吧,要不然那房子的結(jié)構(gòu)怎么會相差很遠(yuǎn)。
我看了看爺爺,發(fā)現(xiàn)他臉色異常嚴(yán)肅,眼神之中充滿了警惕之色。
我們在村子里面走了好一會兒,也沒有看見一個人,心中不免有些擔(dān)憂接下來到底會發(fā)生什么事兒。
在我們出門之時,我的冥妻吳夢瑤只告訴說,要我們一路向西而行,路上要注意哪些問題等,然后說只要找到這個村子,那么我們與王秋燕之間的問題,就能得到解決之法。
她并沒有說,我們到達(dá)村子后需要做些什么事兒。
就在我思慮之時,忽然看見前方不遠(yuǎn)處有個中年男人,正扛著一捆草朝我和爺爺迎面走來。
爺爺微笑著迎上去,想向他打聽這個村子的信息。
我在爺爺身后,蹦蹦跳跳地也跟了過去。
靠近那人的時候,我和爺爺都嚇了一跳,只見那走路之人雙眼緊閉著,卻沒撞到我們,直接從我們身邊饒了過去。
至于我爺爺問出的話,那中年男人卻充耳不聞。我覺得非常好奇,難道這就是吳夢瑤口中的走路睡覺之人。
那人不理我們,一轉(zhuǎn)眼就已經(jīng)消失在村子拐角的路上。我們只好沒有目標(biāo)地沿著村子的路,一直往里面走去。
這一路上遇到了好些人,有婦女,老人,小孩等。令人驚訝的是,他們?nèi)奸]著眼睛在走路,而神奇之處在于他們根本就不會撞到什么,也不會掉到路坎下面去。
爺爺神色不自然,充滿擔(dān)憂地說,看來是這個村子無疑了,夢瑤沒說我們應(yīng)該怎么做啊,這可是個大問題。
我們爺孫兒二人在村里面沒走動多久,天色就漸漸黑了下來。這個時候,只見家家屋里,都次第照射出了蠟黃的光忙,光芒跳動著,一看就是火光,而不是電燈。
這時候,我才想起,在村子之中,好像連一根電線桿都沒有。
我和爺爺掏出手電,但卻怎么也打不亮。爺爺打著火機(jī),帶著我鬼使神差地敲了路邊一農(nóng)家的門,等了很久之后,有一個大約六十出頭的老奶奶開了門,看見我們爺孫兒二人,她笑了笑說,她已經(jīng)在這里等我們很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