奶奶見我有些緊張,她說,孫兒不要害怕,我們只管上橋就是,不要去管那人。
我嗯了兩聲,使勁兒咽了幾口口水,深呼吸強作鎮(zhèn)定。實際上,當(dāng)時我的心撲通撲通地跳個不停,感覺自己都能聽見心跳的聲音。
在我十二歲之前,從來沒有遇見過這些詭異之事。怎么會在第一個本命年,就遇到這么多不可思議的事情,讓我一時有些難以接受。
我依舊牽著奶奶,一前一后,放慢步子緩緩地朝橋走去。還有二十幾米之遙的時候,便定神看了看那老頭。
遠遠地,我看見他穿一身綠布衣服,綠布褲子,戴著一頂黑色的圓帽,腳上穿著一雙純白的布鞋。這感覺好熟悉,不過因為我此刻非常緊張,一時也想不起在哪里見過。
每靠近橋頭一步,我的緊張就增加幾分,心也隨之跳得更快。有那么一會兒,我甚至覺得自己的身子在瑟瑟發(fā)抖。
我忍不住輕聲叫道,奶奶,我有點……
奶奶在我身后很鎮(zhèn)靜地低語說,孫兒,是福不是禍,是禍躲不過,不要怕,繼續(xù)走。
聽了她的話,我的緊張感不但沒有得到緩解,反而越來越強烈。
在離那詭異老頭大約還有五米遠的時候,我已經(jīng)緊張得嘴巴發(fā)干,腦子嗡嗡作響。
在這個距離內(nèi),我能看清他周圍的樣子,他手里舉著一根魚竿。在他身邊,放著一個竹簍。
這老頭原來在釣魚。
他的樣貌我看得不是很清晰,因為他是側(cè)坐在橋頭邊,我們僅僅能夠看到個側(cè)面。只見他慘白的側(cè)臉上,好像有一抹紅。
要是換作平時,我可能不當(dāng)回事兒,但是今天我們走的這路,還有這橋,都詭異森森,任何一個小小的細節(jié),我都在注意。
就在我快要從他身邊經(jīng)過時,我忽然發(fā)現(xiàn),他的側(cè)臉完全是白的,看不出他有什么表情。當(dāng)然,也我不可能有膽量上前去搭話。就在這時,我腦子里面劃過一個人物,這老頭怎么長得那么像道士先生給死人扎的引路靈童。
說來奇怪,那老頭看也不看我們一眼,兀自抓著魚竿,直勾勾地盯著河中。說到河,我嚇得差點就跌坐在地上。
只見以橋為界,上游碧波瀲滟,水流潺潺,碧水漫過河溝兩邊土坎,而下游卻一滴水都沒有,整個下游的河溝干涸見底,看到的全是小石頭。那河水,莫名其妙地在橋下斷了。
這一切和爺爺說的別無二致。
讓我更加驚愕的是,那釣魚老頭面向干涸的那一側(cè)釣魚。我內(nèi)心恐懼,漸漸被這詭異的場景給消減,居然完全忘記了我們還要上橋的事兒。
忽然奶奶掐了我一把,我腦子瞬間清醒過來,牽著她就趕緊往橋中間走去。
就在我們快到橋中央的時候,那釣魚的老頭突然在身后對我們說,此橋不通,讓我們繞路走。
我和奶奶自然不敢回頭,更不敢和他說話,但是我們看向橋的另一頭,發(fā)現(xiàn)不是不通,而是根本就沒有盡頭可言,橋一直延伸出去,不知道通往哪里。
我拉著奶奶,靠近有水的那一側(cè),只見河水泛綠,深不見底。
奶奶,我們真的要跳嗎?我滿是擔(dān)憂地問。我有些拿不準(zhǔn),畢竟這么深的河,看著讓人害怕。
奶奶此刻和我并排站著,她臉色堅定,望著河水說,我相信你爺爺!跳吧!
奶奶雖然這么堅定,但我還是不怎么敢跳。就在我猶豫不定的時候,又傳來了橋頭那老頭的聲音。
此刻他像是變了個人似的,大聲說,要是跳下去會被淹死的,你們應(yīng)該走沒有水的河溝,那樣才能回家呢。
見我們不理會,他忽然重復(fù)說著,跳干河溝,跳干河溝,跳干河溝……
瞬間,我發(fā)現(xiàn)他的聲音越來越近,好像就要靠近我們了。
我不禁心頭大急,對著奶奶說了聲,奶奶,快閉上眼睛!言畢,便抓住奶奶和她一起朝河里跳去。
我們落水的時候,照著爺爺?shù)脑?,快速將眼睛閉上。落入水中,我只覺得呼吸困難,本來我是會游泳的,但此時卻完全浮不起來。我和奶奶在河中掙扎了一番后,就沉了下去。
下沉的過程中,只覺得耳邊充滿著各種吱吱呀呀的聲音,然后便像睡覺一般,失去了知覺。
哎哎,君寧醒醒……
奶奶的聲音傳來,我應(yīng)聲而醒,還不忘手刨腳蹬的做出游泳姿勢。醒來之后,我才發(fā)現(xiàn),我們就在我家院子外不遠處的一個池塘邊上。
太陽刺眼,而我和奶奶全身都濕漉漉的,感覺就剛從池塘里爬起來一樣。我有點不敢相信地問,奶奶我們到家了?
奶奶笑道,到家了。
我們起身準(zhǔn)備回去,就在這時,不知道從哪里冒出來一個小女孩,花枝招展的,還有幾分可愛。
那小女孩對我說,張君寧,來我家耍哇……
奶奶說,都到家了,不去呢!
她話音一落,那小女孩就準(zhǔn)備上前來拖我。我嚇得趕緊掏出三角符來,小女孩一看見這東西,啊地尖叫一聲,連忙后退出好幾步遠。
見此情形,奶奶也趕緊拿出她的三角符,那小女孩不敢近身,忽然變得猙獰起來,她憤怒地吼了聲:哼!這次算你們走運。走著瞧!
這聲音赫然是那個紅衣女子小晴她主人的。我聽了之后,身子不禁微微顫抖。
說完這話,那小女孩就朝村口走,走著走著就不見了。
奶奶嘆了口氣說,哎!真不知道怎么才能化解這姑娘的怨氣哦。
我疑惑地問奶奶,那姑娘,她認識嗎?
奶奶說,讓以后爺爺再告訴我。
回到家里,我發(fā)現(xiàn)那只黑貓在吳夢瑤的靈位旁邊,睡得很香。突然我腦子里面閃過一個念頭,莫不是這只黑貓是吳夢瑤養(yǎng)的。
奶奶回來后給爺打了好幾個電話,都打不通,她便在家里各種坐立不安。下午一點過之后,她時而去院門靠靠,時不時又唉聲嘆氣。
我知道,她這是在期盼爺爺回來。但直到下午三四點鐘的光景,爺爺都還沒回來。按理毛祖祖中午下葬,這時候爺爺應(yīng)該回來了才是。就算不回來,至少也應(yīng)該給我們來個電話。
日落西上,天色漸暗,黑夜來臨。
奶奶做好了晚飯,我囫圇吞棗地吃了好幾碗。爺爺沒有回來,她卻無心吃。
我安慰她說,奶奶,你就多少吃點兒吧,不然對你的胃不好。在學(xué)校,老師說過,若不按時吃飯,對胃會有很大的傷害。
盼星星盼月亮,終于把爺爺給盼回來了。只是他回來的時候,全身上下的衣物褲子都被撕得破爛不堪。
他的臉上,還有幾道血痕。
奶奶哭道,?。∪f全,你這是怎么了,在哪里受了傷啊。
見他這個樣子,我們都嚇壞了。爺爺沒有立即回答奶奶的問題,進屋的第一句話就是,看到你們安然無恙,我就放心了。
然后,他說要喝茶,我趕緊去給他倒了一大杯,一杯沒夠喝,我接連給他倒了三次,他才說差不多了。
奶奶趕忙找來衣服給他換上,之后擺上飯菜,給他盛了一碗飯。之后,她問爺爺身上的傷怎么來的,還有衣服怎么破成這樣。
爺爺說,回來的路上遇到點意外。
具體是什么意外,他沒有說。
他吃著飯眼睛就紅了,老淚眾橫地說,毛叔他老人家,真的死的太冤了,就因為他昨天幫了我們家孫子,被鬼換骨,把自己的命給搭上。
奶奶安慰他說,老頭子,我們銘記毛叔救命之恩,現(xiàn)在他人已經(jīng)去了,說太多也挽回不了他的生命。能做的,就是想辦法把害他的東西找出來給治了。
聽到奶奶這話,爺爺將碗一放正色道,一定要治他們,不然毛叔就白死了。我已經(jīng)斷定害死毛叔的東西,就是想要害死我和孫子的那兩個女陰人了。明天等把我們家宅風(fēng)水問題搞清楚之后,便去那兩女的墳堂上清墳。
說完這話,爺爺又說,在我們治她們之前,不知道她們還會搞出什么幺蛾子來,我們要多加小心。
我聽了爺爺?shù)脑?,很?zhèn)定說,爺爺,你忘了我們家有黑貓啊,那天不就是它把她們給嚇跑了嗎。
爺爺搖了搖頭說,不能掉以輕心,若你毛祖祖被鬼換骨確實是她們所為的話,那她們可能已經(jīng)成為了陰煞。陰煞,這黑貓怕是抵擋不住。
我滿心擔(dān)憂地問,那這可怎么辦呢,我不想被她們帶走。
爺爺摸了摸我的頭,微笑道,孫兒你不要怕,還有爺爺這把老骨頭在呢。而且,你陰媳婦可是已經(jīng)回來了哦,她可以保護你。
我一聽陰媳婦回來了,便問爺爺,我陰媳婦的名字可是叫吳夢瑤?雖然早上奶奶說那就是我陰媳婦,但我還想向爺爺確認一番。
爺爺微微笑道,當(dāng)然了,你陰媳婦就叫吳夢瑤。
我媳婦真叫吳夢瑤,這名字好聽啊,人應(yīng)該長得不錯吧,我在心里瞎想。
當(dāng)天夜里,爺爺便把玉佩給了我。他說,我陰媳婦愿意把這個彩禮交給我保管了。
我拿著那塊玉佩,若獲至寶一般,小心翼翼地將它揣在衣兜里。接著我問爺爺,我們回來的路怎么那么神奇,以及為何跳下河,醒來就到了自己家門口。
爺爺有些困意,打了個哈欠笑道,你這個小龜兒,就是問題多。我給你說吧,假象,這一切都是假象。反正,你們現(xiàn)在平平安安地坐在這里就是好事。
我一臉疑惑,完全聽不懂他的話,只好作罷。
當(dāng)天夜里,我睡得迷糊糊的,忽然聽見有個人在叫我名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