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說之前那些助理,不出幾個月就紛紛開上了名車、住上了別墅,不過我估計以顧阿姨你的這副尊榮,挺懸的,真的。”丁雯上下打量我,嗤笑道。
被秦氏收購之前,Muses的總裁姓王,微胖,禿頂,十分好色,因為辦公室在頂層,常被我們戲稱為樓上老王。
丁雯口口聲聲叫我“顧阿姨”,無非是說我哪怕送上門也不夠姿色。
她恥高氣揚地看著我,似乎在等我發(fā)怒,我卻忍不住挑起了眉毛:“你連Muses被收購了都不知道?”
“什么?”她有些詫異,看樣子是真不知情。
“雜志早就被一個叫秦氏的集團收購了。丁小姐,你到底是不是這里的員工,每天通宵開什么趴踢開昏頭了吧?”一旁的徐叔道。
“你說什么,秦氏?”丁雯的臉色一下就變了,“秦氏的總裁不是秦以諾嗎?”
“沒錯,”我點了點頭,總覺得她的臉色有點奇怪,“你知道他?”
“關(guān)你什么事?”她哼了一聲,不再理會我,徑直朝電梯走去。
“你看看,現(xiàn)在這些富二代都是什么脾氣,不想來上班就不要來,在家呆著不就行了……”徐叔看得直搖頭。
我低頭瞥了一眼手機,還有一刻鐘才到六點。
來到頂層的總裁辦公室,四面都是極大的落地窗,淺咖的窗簾、深咖的地毯……看來設(shè)計這里的人對咖啡色情有獨鐘。
有風(fēng)吹過,桌上的幾張文件飄了起來,我立刻上前按住。
這時候,突然從辦公桌后坐起一個身影,將我嚇了一大跳。
那人身上的白襯衣解開了一粒紐扣,露出好看的鎖骨,英挺的眉宇間有一絲說不出的倦意,看見我,只是冷冷地抬了抬眼皮:“是你?”
“秦先生,我是你的新助理。”我退后一步,不敢再看他的臉。
那張輪廓分明的臉上,有一個被壓出的紅印,看起來很是滑稽,他昨夜顯然是在枕在辦公桌上睡著的。
“幾點了?”他問。
我立刻從包里找出手機:“六點整。”
“墻上有掛鐘。”他淡淡道。
那你還問我……
我瞄了一眼那靜靜掛在墻上的壁鐘,心想剛剛手忙腳亂翻手機的動作,落在他眼里一定很笨拙……
他站起身,扣上了那粒解開的紐扣,臉上的倦意不知何時不見了蹤影,取而代之的是一股難以言說的凌厲:“編輯部裁員的名單出來沒有?十分鐘后我要去韋爾斯利開會,帶上昨天的文件和Muses今年發(fā)行的所有雜志。通知司機,下午一點準(zhǔn)時接模特去簡妮酒莊拍攝,攝影師如果再拿不出像樣的作品,就要他們走人。”
“哦……”我手足無措地點著頭。
這么多事,該先辦哪一件?
“你的記性很好嗎?”他突然問。
“什么?”我一時沒有聽明白,抬起頭,恰好對上了他冷冽的視線。
“如果記性不好,就把我說的一一記下來。”
“好。”我慌忙從包里拿出紙和筆,勉強憑記憶寫下一行文字,“裁員的名單,去韋爾斯利開會,還有要帶上文件和雜志……”
“字太難看,用手機錄音。”
“什么?”
“同樣的話,我不喜歡說第二次。”他的聲音低沉如大提琴,永遠聽不出半點情緒的波動。
我尷尬地咽了一口口水,再次從包里找出手機,按下了錄音鍵,湊到他的嘴邊:“那……麻煩再說一次。”
然而那兩片薄薄的唇,并沒再說出半個字來。他的視線就這么靜靜停留在我身上,時間一秒秒地過去,我甚至可以聽見壁鐘“滴答滴答”的聲響,懸在半空的手臂放下也不是,不放也不是,心也跟著不由自主地懸了起來,連呼吸都不敢太過大聲……
就在我憋得快要缺氧的時候,他的聲音終于再次響起:“編輯部裁員的名單馬上拿來給我。十分鐘后和我去韋爾斯利開會,帶上昨天的文件和Muses今年發(fā)行的所有雜志。通知司機,下午一點準(zhǔn)時接模特去簡妮酒莊拍攝,攝影師如果再拿不出像樣的作品,就要他們走人。”
我立刻點頭,如蒙大赦。
很快,專車就將秦以諾和我送到了韋爾斯利酒店。
開會的人里,有一些是上次的股東,他們似乎在集體質(zhì)疑秦以諾的決策。我在一旁做記錄、遞資料,不知不覺竟餓得有些頭暈眼花,而一整天只喝了幾杯黑咖啡的秦以諾,直到下午也始終沒有露出半點疲倦,面色冷靜,眸光冰冷,宛若一匹孤狼。
秦氏集團的歷史,我多多少少是知道的,聽說二十多年前就已在商界占下了一席之地,但這期間一直沒有太顯赫的成就,直到近兩年,秦以諾這個新總裁上任后,才終于一躍成為A市最大的財團,一舉收購了十幾家中小企業(yè),而這其中,就包括我所在的Muses雜志。
看著秦以諾俊逸逼人的側(cè)臉,我越發(fā)覺得這人捉摸不透,分明只是二十七八的年齡,面對咄咄逼人的一眾老股東時,卻沒有一絲一毫的猶豫和退縮,話雖不多,但每一個字都擲地有聲,令人無從反駁。
用李姐的話說,他似乎比這群老古董更懂得Muses今后適合走什么樣的路……
時間過得很慢,會議開完,天色已變得很暗了。
沒討著好處的股東一個接一個地走了出去,很快,會議室里就只余下了我和秦以諾兩個人。
“你住哪里?”他問。
這聲音沙啞而低沉,好聽如大提琴音。
“文庭院,就在東四路和小塘路交匯的地方。”我不假思索地回答。
話說出口,才隱約察覺了什么。
等等,他為什么會這么問,該不會……是要送我回家吧?
“這么晚,這里已經(jīng)沒有車了,一會兒我讓司機送你。”他淡淡地開口,聲音沒半點壓迫,語氣卻令人不容回絕。
還好只是司機,可似乎還是有些不妥。
定了定神,我強忍住想要點頭的沖動:“不用了,文庭院離這里很近,我自己可以走……還有,之前謝謝你送我去酒店,退房的時候有5000塊押金,我明天就還給你。”
“你很怕我?”他突然問。
“不……不是……”我尷尬地?fù)u了搖頭。
不是怕他,而是怕太容易就淪陷的自己。
捫心自問,我并不是個濫情的人,跟在靳默函身邊五年,從未對別的男人動過心,認(rèn)識秦以諾不過短短兩天時間,腦海中卻總會鬼使神差地浮現(xiàn)出他的影子……
“你很怕我的司機?”秦以諾又問。
“當(dāng)然也不是……”
“既然不怕我,也不怕司機,那就不要再拒絕。”他站起身,即便已經(jīng)坐了一整天,身上的西裝也依舊筆挺,沒有半點褶皺,“把文件收拾一下,先回一趟公司。”
還要回公司嗎?
我看向窗外,天早已經(jīng)黑了,四周安安靜靜,連車輛過往的聲音都沒有。
他似乎看出了我的疑惑:“從今天起,你的工作時間會比之前長很多,如果沒有什么不方便,我建議你住在公司。”
“公司有宿舍嗎?”我狐疑地問。
“頂層有一間臥室。”他道。
頂層?那不就是總裁辦公室……
雖然知道這只是工作上的需要,但我的臉仍忍不住變得滾燙起來,這一回,就連耳根都燙得出奇:“不……不必了。”
他點點頭,并未強求。
“對了,你叫什么名字?”
“顧云歆,三顧茅廬的顧,云朵的云,音欠歆。”
或許是出于關(guān)心,不想他每天只喝黑咖啡,以至于將身體餓出毛病,我大著膽子問:“秦先生,你明天的早餐吃什么,去公司的路上我可以幫你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