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越深,音樂就越癲狂,五彩斑駁的燈光從酒杯里晃過,快得叫人眼花繚亂。
DJ在打碟打得正起勁的時候,我突然被人拍了拍肩膀。
身邊戴鴨舌帽的男人揚手遞來一杯酒:“美女,來,一起喝一杯?”
他手中的酒藍(lán)得出奇,我搖了搖頭,不假思索地拒絕。
可他并沒理會,自顧自地把杯子朝我越湊越近,杯里的湛藍(lán)液體散發(fā)著一股刺鼻的氣味,剎那間我的醉意清醒了幾分,伸手想要推開。
怎料手剛伸到一半,那人突然冷笑著捏住了我的下頜,把整整一杯藍(lán)色液體全部灌進(jìn)了我的喉嚨。
那味道辛辣極了,我被嗆得一陣咳嗽,渾身的恐懼在這一瞬幾乎全涌進(jìn)了胸腔,狠狠一咬舌尖,用盡全身的力氣撥開人群跑了出去。
酒吧大得出奇,找了好一會兒,我才終于在掛滿霓虹燈的角落里找到了一扇門。
推開門,外頭卻不是什么出口,而是一道長長的樓梯,借著昏暗的燈光,隱約可見通往街道的一端被鐵門拴住了,還掛了條生銹的鐵鏈。
身后有雜亂的腳步聲傳來,我只能踉踉蹌蹌地順著樓梯往上走,一路逃到了樓頂?shù)奶炫_。
天臺很暗,只有對面的廣告牌散發(fā)著微弱的光,夜風(fēng)陣陣,吹涼了我手心和后背的冷汗,我躲在水泥柱后頭,不敢發(fā)出半點聲響。
那腳步聲近了,似乎有兩個人。
“明明往這兒來了,怎么不見人影?”
“不知道,四處找找看,我就不信那小浪蹄子還能跑了。”
“又不是什么極品貨色,用得著這么費心嗎?”
“你懂什么,老子就喜歡這種二十七八歲的豐滿女人,玩起來多有味道……”
陣陣對話越來越近,一股難以言說的恐懼一下子涌遍了全身,我下意識地轉(zhuǎn)身想要逃走,腳下卻突然一軟,險些跌坐在地,還沒來得及爬起身,兩道黑影就獰笑著撲了過來,帶來一股難聞的酒氣。
“小娘們,被老子盯上了還想跑?”其中戴鴨舌帽的那個,不假思索動就捂住了我的嘴。
我雖死命掙扎,但怎么都掙不過他,與此同時,身體也越來越綿軟無力,像是沉到了深深的水底,連喘息都變得困難無比……
直到這時,我才反應(yīng)過來,那杯藍(lán)色的液體不是酒,而是……
眼看另一個人徑直將手伸向了我的衣領(lǐng),我只能聽天由命地癱軟在地上。
然而他的手剛伸到一半,就被另一只不知何時出現(xiàn)的手攥在了半空中。這手如此的強勁有力,那小混混根本無法掙脫,原本肆無忌憚的臉此刻竟不覺有了幾分怯懦。
“默函,是你嗎,你還是不放心我,對嗎……”醉意將我的聲音染上了哭腔,我抬起頭,拼命想要看清眼前這人。
但這人顯然不是靳默函……在微弱的光線里,他的側(cè)影有些削瘦,身上的白襯衣微微吹起,露出一方古銅色的皮膚,冷傲的劍眉下,漆黑的眸子仿佛能攝人心魂,個子近乎一米八,更是帶來一種莫名的壓迫。
“小子,你混哪的,沒聽過八爺我的名號?我事你也敢管,不想活了吧你?”領(lǐng)頭的混混站起身,手里不知何時多了一個空啤酒瓶,惡狠狠將瓶子朝他扔了過去。
伴隨著一陣破空聲,酒瓶打著旋劃過夜空。
“小心!”我無力的喊出聲。
然而那人連頭都沒有回,只是微微抬起了左臂,一個看似不經(jīng)意的動作后,空中的酒瓶竟被他輕而易舉抓在了手里,隨即,重重砸落在了那個想要輕浮我的混混頭上。
酒瓶四分五裂,混混悶哼一聲栽倒在地,似乎流了不少血。
在這情形下,我的視線居然漸漸模糊了下去,夜風(fēng)一吹,眼皮就像止不住地發(fā)沉,活像撐不住的兩道簾……這一切,顯然是拜那杯藍(lán)酒所賜。
失去意識的一瞬,四周的慘叫和求饒一陣高過一陣,而這聲音,顯然都不屬于那個出手救了我的陌生男人……
醒來以后,天已經(jīng)大亮了,我躺在一張陌生的床上,身上不知什么時候換上了一件寬大的白色睡袍。
低頭一看,睡袍底下空空蕩蕩,就連內(nèi)衣也不見了蹤影。
難道昨天……
心底劃過一陣慌亂,我急忙抬起頭,只見一個高大的人影正站在落地窗前,一只手扶著護(hù)欄,另一只手夾著一支白色香煙。
煙頭在風(fēng)里明明滅滅,而他的眼睛始終靜靜看著窗外川流不息的車流,削瘦的臉頰,有種略微的蕭索。
昨天在光線昏暗的天臺上,我只瞧清了他大致的模樣,當(dāng)他如此清晰地出現(xiàn)在眼前時,我心里還是忍不住微顫了一下。這張古銅色的臉像是精心雕刻而成,每一處都近乎完美,筆直的眉毛下是一雙漆黑的眸子,深邃而冰冷。
似是察覺到我的目光,他忽然轉(zhuǎn)過了視線:“你醒了?”
四目相對,我一時語塞,驚慌之下抱起被子擋在了胸前:“謝謝你昨天救了我,后來我喝醉了,什么都不知道,所以我們之間就當(dāng)什么都沒有發(fā)生過,我……”
這下意識的動作,讓他的眼神變得更加的漠然:“我對酒鬼沒有任何興趣,衣服是服務(wù)生幫你換的,我只是過來看看你還活著沒有。”
說著,修長的手指微微一動,丟過來兩張房卡。
我不由一陣結(jié)舌,環(huán)顧四周,這是的確是單人間,床上只有一個枕頭、一床被褥,除了頭有些疼,我身體的其他部位也并沒有任何不適的感覺……
這么說……他昨天真的沒有趁機要了我?
就在我尷尬得無以復(fù)加的時候,他突然轉(zhuǎn)身推開了門,似乎一句話都不愿和我多說。
“你去哪?”我不由站起了身。
而他沒有回話,只是自顧自地往前走。
“你能不能留個聯(lián)系方式?你就這么走了,我該怎么感謝你……”
“不需要。”他的腳步絲毫未停,聲線里沒有一絲一毫的情緒波動,只有仿佛與生俱來的冷漠與疏離。
說著,就大步走進(jìn)了電梯。
“等一等……”我迅速地穿好衣服,拿起房卡追了出去,可電梯的門早已經(jīng)合上。
無奈之下,我只好從樓梯往下追,然而這個酒店足有二十二層,最該死的是,我恰好住在頂層,待我氣喘吁吁地趕到一樓大廳,他早已不見了蹤影。
我心里隱隱的有些失落,也許,這輩子再也見不到這人了吧……
恍然之中,一個甜美的聲音傳來:“這位小姐,請問您需要退房嗎?”
退房?
我看向手里的房卡,點點頭,將兩張一起遞了過去:“沒錯。”
她接過房卡:“2201和2202的押金一共是5000元,請您稍等。”
“我什么時候交過押金?”我不由詫異。
而且,還是5000元這么多……
“是和您一起來的那位秦以諾先生交的,他已經(jīng)走了,我們剛剛沒有來得及叫住他。”她微笑著解釋。
秦以諾……
這個名字有些熟悉,我似乎在哪兒聽到過,一時間卻又記不清。
除了姓名,他的其余信息,這名服務(wù)生都以保護(hù)顧客隱私為由,拒絕透露。
拿著這筆“不義之財”,我總覺有些惴惴不安,不知是不是因為這個緣故,乘地鐵回去的路上,秦以諾的臉時不時在我腦海中閃過,不知不覺間,我竟險些坐過了站……
回到和靳默函租房子的小區(qū)時,已是下午,樓道里聚集了不少人,似乎在指指點點。
離得近了,我才發(fā)現(xiàn)自己的東西竟已被扔了一地,不少飾品散落在樓梯間里,七零八落,那幾張一直被我擺在床頭的照片,更是被撕成了碎片,印上了一個又一個臟兮兮的腳印……
若是之前,我或許還會為此難過得掉淚,現(xiàn)在卻只覺得憤怒和諷刺。
仔細(xì)想想,相處了這么多年,我還是頭一次看清靳默函的為人,揭開臉上的偽裝,他的面貌竟如此不堪!
繞開一地的的玻璃渣,我拿出鑰匙打開了房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