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王志超說完,我才發(fā)現(xiàn),自己真的闖了大禍,惹了一個不該惹的人。我給周昕頤打電話,想告訴她這件事,讓她躲一躲,誰知道電話一直沒人接,這下我更擔心了。出了學校,我打了一輛車,朝酒吧飛奔而去。
路上我一個勁兒地跟司機說,師傅,你開快點,只要不出車禍就好,闖了紅燈我?guī)湍隽P款。
司機笑呵呵地說,小伙子,闖紅燈可不是光交罰款這么簡單,要扣分的。更重要的是,闖紅燈很容易出車禍,不僅危險,還更耽誤事。
我著急地說,我有急事,您盡量開快點吧。
司機說,小伙子我跟你說吧,這天底下除了上廁所和入洞房,就沒什么可著急的事,你還是太年輕,沒領悟這個道理。
我沒心情跟他閑扯,閉上嘴不說話了,心說你知道什么呀你?誰知道這司機一開口就沒個完,接著說,前些日子我拉了一對小夫妻,女的挺著個大肚子,上車就捂著肚子喊疼,男的說他媳婦要生了,得趕緊去醫(yī)院。我說這事可不能給耽誤了,就一路狂飆啊,還差點把一大奔給剮了。結果到地以后,倆人悠哉悠哉下車了,說就是到醫(yī)院做個檢查,怕我開得慢,把我給氣的。你說現(xiàn)在這人怎么都這樣?人心不古啊。
我說,我可沒騙你,我是真有急事。
司機說,那你倒是說說,有什么急事???
我說,有個混混叫龍哥的,你知道嗎?
司機說,你說的是張江龍嗎?
我說,我也不知道,就知道叫龍哥,之前把人閹了,進過監(jiān)獄。
司機說,那沒錯,就是他,他跟他表哥開了個汽車修理廠,我知道他。這小子手底下有不少人,心也黑,沒少坑車主的錢。
我說,您這消息挺靈通啊。
司機得意地說,那當然,我們開出租的什么人都接觸,聊得也多,而且我們還有這個。
他指了指車上的對講機,說,圈里一有什么事,大家就都知道了。
我心說這不錯啊,出租車司機全城哪都跑,這消息網(wǎng)可夠發(fā)達的。
我說,師傅,您怎么稱呼?。?/p>
司機用手一指副駕駛前面的牌子,說,那不都寫著了嗎?
我看了一眼,許東方,我暗暗記下了這個名字。他看起來有四十來歲,挺面善。到了酒吧,下車之前,我留下了他的手機號,心想,也許以后需要向他打聽消息也說不定。
我進入酒吧,找到周昕頤,問,你怎么不接我電話?
周昕頤一臉的疲憊,說,我剛進了一批酒,忙活了半天,哪有空接你電話?
我緊張地說,出大事了!
周昕頤好像一點也不在乎,漫不經(jīng)心地說,什么大事啊?你還有大事?又是你學校里女同學的事?
我說,現(xiàn)在不是開玩笑的時候,龍哥馬上要帶人來報復了,你得趕緊跑,酒吧暫時也先關了吧。
周昕頤這時才稍微認真一點,說,什么龍哥?
我說,你忘了?昨天咱們收拾的那幾個人,他們不是說跟龍哥混的嗎?本來我沒當回事,現(xiàn)在才知道闖大禍了,這個龍哥惹不得,咱們必須得躲一躲。
周昕頤的臉色突然變得嚴肅了,靠在吧臺邊,用手指敲擊著吧臺桌面,過了好一會兒,才說,我去打個電話。
說完,她拿著手機就去了樓上。看她那樣子,我也不敢打擾她,只能一個人留在樓下干著急。現(xiàn)在時間還早,酒吧里只有零零散散的幾個人,估計是閑著沒事在酒吧里消磨時間的吧。
過了大約二十分鐘,周昕頤還沒下來,我真受不了了,想去樓上找她。誰知就在這個時候,酒吧門口進來一個人,我一眼就認出來了,龍哥。跟在他身后的足有三四十人,浩浩蕩蕩地涌了進來,手里拿著棍子,西瓜刀,扳手,各種五花八門的武器。
完蛋了,現(xiàn)在想跑也跑不了了。龍哥大喊一聲,給我砸。那幫人頓時都活躍起來,拿著手里的家伙朝著酒吧里的桌子,椅子,酒架等各種地方開始瘋狂地一通亂砸,反正能砸的地方他們都不放過。
酒吧里零星的客人都被嚇到了,想出去,可門口被龍哥的人死死地堵著,一個人也不往外放,這幾個人只好老老實實地站到一邊,渾身直哆嗦。我也不敢上前,躲在樓梯口,一方面是想萬一周昕頤下來了,我好及時通知她,把她攔回樓上。另一方面我也要盡量堵著這幫人,不讓他們往樓上沖,反正能拖延一會兒是一會兒。
不知道周昕頤報警沒有,她剛才說打電話也不知道是給誰打的。我想報警,可是不敢,因為龍哥那幫人都能看見我,估計是把我也當成客人了,所以暫時沒人搭理我。但是如果我突然掏出手機來打電話,肯定會引起他們的懷疑,估計馬上就會有一堆人過來把我打成殘廢。
讓他們砸吧,反正我們也不缺這點錢,只要人別出事就好了。我盡量保持低調,呆著原地一動不動,眼睛的余光一直掃著樓梯上面。我心說他們可千萬別把我認出來,否則就慘了??墒翘觳凰烊嗽福芸炀陀腥撕傲艘痪?,龍哥,就是這小子!
我看到人堆兒里鉆出一個腦袋上纏著繃帶的家伙,就是我昨天收拾的人之一,沒想到他喝成那個熊樣居然還記住了我的樣子。龍哥朝他的小弟們一揮手,這幫人立馬都安靜了下來,顯示出龍哥極大的氣場。他緩緩地踱步,眼睛緊緊地盯著我,一直走到我面前兩米的位置,說,我記得你,那天在爛尾樓見過,你是叫林松吧?
我心里直打鼓,臉上強裝鎮(zhèn)定,說,是。
龍哥皮笑肉不笑地說,昨天我那幾個兄弟就是被你給整的?
他身后的小弟大喊,還有倆女的!
我做了一個深呼吸,盡量不讓自己的聲音發(fā)抖,說,是我干的,跟別人沒關系,有什么手段,你們沖我來。
其實我他媽真不想逞英雄,但是在這種場景下,要不這么說,那就顯得太慫了,根本不可能有跟他們繼續(xù)談下去的機會。反正結果都一樣,他們肯定不會放過我,那就能拖一會兒是一會兒吧。如果周昕頤察覺到樓下的異樣,偷偷報警也好,想辦法逃跑也好,我都不至于白白被他們揍一頓。樓上有窗戶,周昕頤如果用桌布擰成繩子從窗戶逃跑應該不難。
龍哥說,你小子還挺有骨氣的,那天在爛尾樓我就看出來了,為了朋友兩肋插刀是吧?
我用盡可能平靜地眼神盯著他,沒說話,拼命地掩飾著心里的慌張。
龍哥又說,那你跟我說說吧,我這幾個兄弟到底怎么得罪你了,讓你這么整他們?還逼著他們喝酒,還不準吐,哈哈,我都想不到這么好玩的招。
我心說,你用的招可比這個殘忍多了。但是我不敢把心里的鄙夷帶到臉上,我盡可能不卑不亢地說,你這幾個兄弟給我一個朋友灌酒,是一個小姑娘。他們把人灌暈了,還試圖把她帶走,龍哥你說,他們是不是欠收拾?
龍哥把眼一瞇,說,他們干這種事啊,確實欠收拾,但是要收拾也得我親自動手吧?你替我管教他們,合適嗎?
我看他們是鐵了心要報復我,借口還不好找?我說,龍哥,你就說你想怎么樣吧?
龍哥打了個響指,說,痛快!我就喜歡痛快人!這樣,咱們就按你的規(guī)矩來,怎么樣?這里有一箱白酒,你把它喝光了,這事就算結了。不過我這人啊,心腸好,我允許你吐,我還允許你休息,咱們有一整個晚上的時間,你什么時候喝完了,我什么時候帶人走。
我靠,這不就是請君入甕嗎?自己的手段被用在自己身上了。
我的酒量不大,狀態(tài)最好的時候也喝不了一瓶,這一箱有六瓶,真要喝光了,非得酒精中毒當場死在這不可。但是沒辦法,喝就喝吧,我只能盡量喝慢點,盡量拖延時間吧。但愿我喝到一半的時候,警察已經(jīng)到了。
我擰開一瓶,往嘴里倒了一口,滿嘴辛辣的感覺頓時把我嗆得直咳嗽,惹得那幫人哄堂大笑。以前喝白酒還真沒對瓶吹過,太不習慣了。我又喝了兩口,很費勁地咽到肚子里,一股灼熱感在胃里像著起一團火,通過食道,一直燒到口腔。我以前從來沒感覺到白酒竟然這么難以下咽。
林松,別喝了!
周昕頤的聲音傳了過來。
我回頭一看,發(fā)現(xiàn)她穿了一件緊身連衣裙,緩緩從樓梯走了下來,一步三扭,完美的女人身段。她不像是從樓上走下來的,倒像是從天上飄下來的,以凌駕于一切的氣場俯視著眼前這幫凡人。龍哥已經(jīng)看傻了,口水幾乎流到地上,我很清楚他心里在想些什么。
周昕頤說,龍哥,我來替他喝怎么樣?
龍哥流著哈喇子說,沒問題,我最喜歡看美女喝酒了。
周昕頤不屑地一笑,然后拿過我手里的酒瓶就往嘴里灌。等她放下的時候,酒瓶已經(jīng)空了。龍哥大喊一聲,美女,好酒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