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轉身就快步走出了房子,從褲袋里拿出一瓶風油精狠狠地搓了幾下人中,閉上眼睛想讓自己平靜下來,準確的說,是讓痙攣不已的胃平靜下來。
那個場面太慘了!
趙勝水光著上身斜躺在床邊,他嘴角露出詭異的笑容,眼睛正死死地瞪著從胸前幾乎劃拉到下陰的,觸目驚心的創(chuàng)口。而且透過往里塌陷的創(chuàng)口里面的腔壁,能清楚地看見脊椎,整體而言就像一只被剝開了內臟的豬。
在他對面的墻壁上,寫著一個大大的“死”字。腸子和內臟被切成了數十段,混合著鮮血和糞便,撒滿了一地。
等等,感情是他把自己開膛破肚了?這不是自殺,也不可能是他殺,極有可能是撞了邪煞!
可是,究竟撞了什么邪煞?那么慘無人道,別說我沒見過,就連聽都沒聽過!
正當我往人中又搓了幾下風油精,想著再回去看看的時候,卻傳來了一陣警笛聲。
“你什么時候報的警?”我皺了皺眉,回頭看了一眼跟在后面的趙子高。雖然出那么大事是必須得報警,但是巡捕來得也太快了一些。
趙子高還是一副驚魂未定的樣子,他聽了我的話,茫然地看著我,六神無主地說道:“打完電話給神陀,就打給了巡捕……”
“嗯,那好,你的老婆兒女呢?”我連忙對他問道。死得那么怪異,我不相信是自殺和謀殺那么簡單。
“我不讓她們進屋,直接叫老婆帶著孩子回娘家了。”趙子高驚慌地看著我說道。
我心下不由得一突,因為我方才捕捉到了他的嘴角詭異地露出了一絲一閃而末的微笑。
在我還沒有想出個所然的時候,卻聽到了一聲:“巡捕辦案。”
緊接著八個穿著制服的巡捕就站到了我面前,其中一位帶頭目光威嚴地上下打量了我一眼,道:“誰是死者家屬?”
“是我。”趙子高畏畏縮縮地回答了一句,他低著頭,緊張得雙肩都提了起來,站在那里扭扭捏捏的就像個姑娘。也難怪他有這種反應,平時他就是一位老實巴交的農民,哪里見過什么大場面,更何況是好幾個巡捕站在他面前。
“你呢,你和死者是什么關系?”
趙子高被帶去一旁問話了,那個帶頭的巡捕接著轉頭問起我來。
“我和死者是同村人,剛才趙子高打電話讓我過來看看。”
“他為什么要你過來看?”那個巡捕再次打量了我一眼,臉上流露出了一種不理解的神情。
“因為我是村里一位陰陽先生的弟子,平時附近紅白事都要到場的,今天師傅有事,就讓我來了。”我很耐心地解釋了一番,看得出這巡捕也是本地人,應該知曉本土的習俗。
“你現(xiàn)在被列為嫌疑人之一,先站到一邊,等一下再問你話!”他說完就帶著大隊進屋了。
啥?前后不到五分鐘我還成了嫌疑人了!我哭笑不得地瞄了一下趙子高,他還在跟一位巡捕對話??赡苁且驗樗撬勒呒覍?,又是當時死者死亡時唯一在現(xiàn)場的人,所以問題自然就少不了了。
“臥槽!”
“嘔!”
“特么的這是變態(tài)兇殺案!打電話叫市里面的人來,嘔,加快封鎖現(xiàn)場!”
剛才進去的五六個巡捕面色蒼白腳步不穩(wěn)地跑出來,看怕是誰也沒見過如此兇殘的場面。
看著他們的狼狽樣,我不由得也替著憂心了一把。鎮(zhèn)上的巡捕哪里見過那么血腥的場面,平時頂多也就捉幾個古惑仔,非法份子之類,頂盡天也只是哪里有人溺死了處理一下罷了。眼下像被殺豬一般被活剝了的,只要還是個正常人,多多少少都會有點不良反應。
“警官,案發(fā)當時我并沒有在現(xiàn)場,問題也問完了,現(xiàn)在我可以走了吧?”我看著那個帶頭巡捕臉色還算正常,看來是沒受到多少影響,于是就問了出來。
警民是一家,趙勝水的死因太不正常了。雖然我也很想留下來弄清楚是怎么回事,但是等一下還有著更為重要的是要干。天色漸黑,強公約好了我和張茜,八點上祖墳。
“不行,你現(xiàn)在是嫌疑人,等一會兒得跟我回所里一趟錄口供!”
“哥,我真的還有事,再說明眼人一眼就能看出不是我干的。您就讓我先走吧,大不了回頭我再到所里給您錄口供去。”我暗地里大喊不妙,要是耽誤了時間,可不是失約的問題了。跟他回鎮(zhèn)上派出所錄口供,怎么也要明天才回得來,那時候蚊子都睡醒了。
“讓你別唧歪,給我找個地方蹲著!”他不耐煩地看了我一眼,又道:“叫我王sir,別攀親攀戚的,你小子老實點!”
……
這回真是秀才遇著兵,有理說不清了。我頹喪地在院子里面找了樹樁子坐了下來,徹底沒轍了。我拿出手機,發(fā)了一條短信給強公:死者像是被自己開膛破肚而死。巡捕已經來到,可能我要被帶回所里錄口供,今晚恐怕無法準時到達了。
唉,遇上的都是什么事啊。我嘆了口氣,又想發(fā)一條短信給張茜,誰知手機突然響了起來,我一看,是強公打來的。
“阿木,趙勝水的死狀是怎樣的,詳細給我說說。”
強公的聲音有點急促,似乎是發(fā)現(xiàn)了什么事情。當下我也不敢怠慢,轉過身子低聲快速的說了一遍。最后他說了一句我馬上就到,多留意一下趙子高。
說得云里云霧的,我還想問問為何要留意趙子高,誰料他那頭已掛了電話。
“你剛才和誰打電話?”王警官冷不防的在身后喝了一句,嚇得我手機都差點拿不穩(wěn)。
媽呀,大晚上的在背后嚇人很容易出人命的!
不過我卻不敢那么說,除非想蹲黑屋子了。
“王警官,沒事,只是給我強公打了個電話,說今晚要協(xié)助巡捕辦案,所以不能準時回了。”我連忙陪著笑臉,生怕他一個不開心,那就遭罪受了。
王警官兀自看了我一眼,眼神里摻和著一種說不出的嫌惡,他的語氣里幾乎能挑出刺來:“別跟我?;ㄕ?,乖乖的給我呆著,還有,不許再打電話!”
聽到這里,任憑是哪個人都忍不住了,辦案歸辦案,作為一名守法公民理所應當全力配合??墒悄壳翱磥碓趺纯炊枷袷撬饺艘庖娏税桑夷樕嫌譀]沾著屎,擺著一副官威給誰看???我頓時就不愿意了:“王警官,雖然我被你列為嫌疑人,但是并不代表你就可以對我惡聲惡語吧,打一個電話都不行,那是什么規(guī)定!”
原本已經轉身走開了的王警官,一下子就轉過身來,他瞪著一對虎目對我喝道:“你說什么?”
“做為人民公仆的你就應該秉公辦案,為什么我發(fā)覺你對我好像有私人意見?”我著他擺著那副官威相當的不爽,自然也是寸步不讓。
王警官看我還敢頂嘴,頓時怒不可遏:“抗拒執(zhí)法人員辦案,你現(xiàn)在被拘捕了!”
說完就掏出了腰間的手銬,走上來就想把我給拷住了。
我看情勢不妙就慌了,一連退了好幾步:“我又沒犯法,你不能拘捕我!”
誰都清楚被巡捕請進去,幾乎都沒有好果子吃的,更何況眼前這個一看就知道不好說話的王警官。被拷進去不管你有沒有犯法,一頓皮肉之苦是絕對逃不掉的。
“老子就是王法!”他猙獰地笑著,腳步卻是毫不停留。
眼看他就要抓住我的手了,我本能反應地往左邊一閃,他就撲了個空。他又向我撲來,我又一閃,他又撲了個空。
“來人吶!幫我把這小子給抓了!”王警官惱羞成怒,一聲大喝之下,四周的警員們都圍了過來。
之前他們已經注意到我和王警官發(fā)生的爭執(zhí),這下經王警官這么一喊,紛紛摩拳擦掌的就想把我拿下再說。此時的我好比一個重犯,他們抓住我就能立上一件大功似的。
逃也不是不逃也不是,想著小爺今天總算栽了一回了。就在束手就擒之際,我突然想到張師兄給我頒發(fā)的那本黑皮小本,不知道對巡捕有用不?
想到這里,我連忙打開掛在身上的單肩包,從暗格里拿出了黑皮小本,伸到剛好沖到我面前的王警官面前,抱著死了就死了的心態(tài),也大喝了一聲:“住手!我是民事靈異調查局的人,你們不可以拘捕我!”
聽我一喊,所有人都不由得停了下來。王警官從我的手上搶過了黑皮小本,打開看了一看,嘲笑地說了一聲:“做的還挺像模像樣的,不過老子還從來沒聽過什么狗屁調查局。”然后他把黑皮小本一扔,不問緣由的一拳向我的左臉打來。我只覺得眼前一黑,就被他撂倒在地上。
其他警員上前把我反手摁住,隨即便帶上手銬。
這一拳也把我的火氣打了出來,我用力的吐了一口唾沫,憤憤地對他說道:“依仗著一身制服就可以胡作非為?老子一定讓你好看!”
“恐嚇執(zhí)法人員,你不想活了你!”他冷笑一聲,一腳就往我的肚子踢過來。
他那一腳毫不留手,我只覺得腹部傳來一陣天昏地暗的劇痛,便身不由己的卷成了蝦米狀。
他還想朝我再踢兩腳,卻被旁邊的一位警員叫住了:“所長,證件好像不是假的,要不要打電話去問一問?”
“就一個干死人活的白事佬,怎么可能是某個部門的?再說什么民事調查局?我聽都沒有聽說過,?不用查了,他一定是從哪個辦假證的弄回來的。”王警官嘴里是說著,卻也停下了接下來的動作。
“謹慎起見,不如還是查一查吧。”那個警員看著我,有點猶豫的說道。
“行,你就打個電話去查一下,市局里面的人也應該快到了,其他人保護好現(xiàn)場。”王警官輕蔑地看了我一眼,順便的還在我身上吐了一口唾沫,還臭罵了一聲“白事佬,晦氣!”
感情他是嫌棄我是干這一行的啊,我似乎找到了原因。而另一頭,那個警員已經撥通了電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