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知道過去了多久,腦海中那種空蕩蕩的感覺才消失。
等我回過神來的時候,我還是在密室中,但是原本在我眼前的血棺卻消失了。
只不過老爹的遺體還在,孩子也還在。
孩子就靜靜的躺在老爹的懷里,臉色看上去很蒼白,沒有一絲血色。而相反,老爹的面色卻充滿了活力,隱隱的,我還看到老爹胸口的起伏。
這時候,我的身體隨之顫抖了起來,眼淚一下子就流了下來。
“哭,哭什么?”
在這一刻,老爹終于睜開了雙眼,他坐了起來,看著我瞪了我一眼說。
換做以前,我會害怕,因為老爹的眼神很嚴厲,但是現(xiàn)在,我卻笑了起來。
“老爹!”
我喊了一聲,走過去一把將老爹抱住。
這時候老爹的身體不再是冰冷,而是溫暖。
“你沒讓我失望。”老爹任由我抱著,臉上多了一絲笑容。
“不過現(xiàn)在不是矯情的時候。”老爹說著,直接把我推開。
而后他直接站了起來,將孩子抱在懷中。
“那支筆有帶在身上么?”老爹看向我。
我將眼淚擦干,點了點頭,隨后從身上掏出筆,遞給了老爹。
老爹接過去,握住筆桿,將筆尖點在了孩子的眉心上。
“這支筆,是我們祭酒一脈世世代代傳下來的寶物。”
“它無名無姓,從我擁有它的時候,我給它取了一個名字,叫做往生。”
“它能夠奪人性命,也能夠化險為夷。”
“善者救人,惡者傷人。”
老爹淡淡的說著,我仔細的聽著。這支筆在我得到的時候我就覺得很不簡單。
第一次發(fā)現(xiàn)它的不一般,是它能夠吸食我的鮮血,而且通過它,我將老爹房間里面的那個‘今’字描繪了出來,而第二次,是它幫我把右手的牙印消除了。
只不過我當時并不知道這支筆是做什么的。
而現(xiàn)在,老爹這么說,我才知道這支筆的不一般。
片刻之后,老爹收回點在孩子眉心的筆尖,又將筆遞給了我。
這時候孩子的臉色已經(jīng)恢復了紅潤,看上去似乎已經(jīng)沒有什么事了。
“老爹……”
“什么也不要問,我們先離開這里,接下來,還有很多事情要做。”
老爹說完,便帶著孩子往前走去。
走到密道盡頭的時候,老爹在墻上按了一下,我眼前便出現(xiàn)了一處樓梯。
樓梯之上,隱隱有光芒映射。
老爹二話不說走了上去,我緊跟在老爹后面,片刻后,我們便出了密道,回到了白嶺山上。
這時候已經(jīng)是晚上,剛才那光芒只是月光。
“白嶺山和后山,兩座山的存在比白嶺村還有久遠。白嶺山護著白嶺村和后山遙望克制著后山,這才使得白嶺村能夠一直傳承下來。”
“后山你之前也去過了,那一座座墳,便是白嶺村出現(xiàn)之前,最早在這里的人的墳墓。”
“只不過到了現(xiàn)在,那里早就不同以往。”
說到這,老爹看了我一眼,“如果哪天你打開了其他的老酒壇,就去碰那最后一塊墓碑。”
我微微一愣,而后點了點頭。
老爹見狀,不再多言,直接朝山下走去。
白嶺村此時一片寂靜,村民們似乎都已經(jīng)入睡。
“你現(xiàn)在看白嶺村,是什么樣子?”站在白嶺山山腳下,老爹再次開口。
我皺起了眉頭。老爹這么問,肯定是有原因的。
我將目光看向白嶺村。
剛開始的時候,白嶺村看上去很正常,還是我記憶中的村子,但是隨著我目光停留的時間久了,我發(fā)現(xiàn)白嶺村漸漸的變了。
原本的房子在這時候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口口棺材。
我背后在同時便冒出了冷汗。
這一幕是我第二次見到了,上一次是我從祠堂出來看到過,只不過當時消失得很快,我就以為是眼花了沒有多想,而現(xiàn)在,在老爹的提醒下,我又看到了,盡管我不想相信,也不得不承認,這是真的。
我一直以來生活的村子,竟然是由一口口棺材組成的。
我現(xiàn)在才明白,為什么我那老丈爺一直說的一句話。
本事將死之人,茍延殘喘。
“為什么會這樣?”
我不敢置信的喃道。
“白嶺村,在你爺爺還在的時候,就改成了百靈村。”
“至于為什么我也不知道,我只知道,在你爺爺還在的時候,這里發(fā)生了一件大事。”
“只是你爺爺并沒有細說,只說和酒娘子有關。”
老爹嘆道。
“這么說,他們早就都已經(jīng)死了?”我問。
“是,也不是。”老爹說。
“他們的靈還活著,所以你依然能夠見到他們,但是他們卻也死了,只不過被很好的掩蓋起來。”
“只有我們祭酒一脈,還有趙家一脈,以及那一家,才是真真切切的活著。”
“以前沒告訴你是怕你承受不住,現(xiàn)在,也是時候了。”
聽到這,我心中微寒。
這對我來說實在是有點難以接受。因為我怎么也想不到,也不敢相信,我生活了十八年的村子,事實上會是這樣一個模樣。
而那一家,不出意外,就是我那老丈爺他們一家。
“既然就只有我們還是活著的,那為什么他們還要來針對我們。”我又問。
這是我最不明白,最想不通的地方。
“以前我也不太清楚,原本我以為一切都是因為酒娘子,直至在我決定死一次的時候,酒娘子出現(xiàn)在了我面前,我才知道事情沒有那么簡單。”
老爹搖了搖頭,“不過現(xiàn)在我也不確定,具體的原因,還得再看看。”
“那我們現(xiàn)在怎么辦?”我點了點頭說。
老爹聞言,笑著看著我,“去找到你的今生,找到你的命!”
說完,老爹頭也不回的朝村子走去。
我微微一愣,沉默了下來。
我的今生,我的命。
如果我的命真的已經(jīng)不在了,我的今生也已經(jīng)消失了,那么我現(xiàn)在,又是怎么回事?
我看著老爹的背影,心中多了幾分復雜。
我和老爹回到了家中,不管怎么說,雖然因為老爹之前說的話,讓我心中多了很多想法,但老爹活了,對我來說便是最值得高興的事情。
那種生離死別,如果再給我一次,我都不知道我還能不能承受下來。
我問了老爹是怎么活過來的。
老爹只是告訴我,他當初便是假死,目的,是為了搞清楚情況,而這段時間發(fā)生的事情,老爹也都知道。
至于怎么做到的,老爹并沒有告訴我,只是跟我說,哪天明白了什么是祭酒,我也就知道了。
告訴我這些后,老爹便讓我先去休息,他說明天還有事情要做。
這一晚,是我睡得最踏實的一晚。
而事實上,在老爹走后,我每一夜晚,總會驚醒片刻,才再次睡去。
第二天,老爹一早便把我叫醒。
再次活過來的老爹,還和之前一樣雷厲風行,一樣的嚴厲。
至于孩子,也恢復了過來,只不過我抱著他的時候,卻能夠感覺到一股陰冷。
我沒有問,老爹也沒有說,但我卻知道,孩子可能出問題了。
村子里的人又來了,不過這一次是老爹喊來的。而不是我那老丈爺帶來的。
在昨晚知道了真相后,我看到這些村民也沒有了之前的憤恨,反而有了一些同情。
他們都死了,卻還以這種奇怪的形式活著,這可以說是一種幸運,但也是一種可悲。
死亡不入輪回,不能超生,便是可悲。
我那老丈爺也來了。
他看到老爹的時候,很震驚,臉色也是相當?shù)碾y看。
很顯然他沒有想到老爹會突然活了過來。
至于那些村民,依然反應得很平淡,要是換做以前,我也許會奇怪,而現(xiàn)在,我并不覺得有什么。
因為他們的特殊,和一般人反應不同,也確實正常。
回想起過去十八年的種種,也確實是這樣。
“一到早的喊我們來,難道就是要我們在這里干站著么?”我那老丈爺?shù)谝粋€開口。
老爹見狀笑了起來。
我看著老爹,第一次覺得老爹的笑容很危險。
“再次回來,總要做點什么。”老爹淡淡的說道。
隨后我看到老爹后退了一步,同時他敲了敲門,下一刻,地上便出現(xiàn)了一條條紅色的細線。
細線在瞬間將在場的村民層層包裹了起來。
我雙眼微微一縮,看著這一幕,有些不明白。
“你既然已經(jīng)知道,他們都是將死之人,又何必一次次的利用他們?”
老爹看向一旁唯一沒有被捆起來的我那老丈爺,嘆了口氣說。
“我怎么做,輪不到你管。”我那老丈爺面色難看。
“當年,我也得叫你聲伯伯!”老爹面色復雜,“如果不是萬不得已,我實在不想和你為敵。”
“已經(jīng)沒有選擇了。”我那老丈爺冷哼一聲。
我在一旁卻深深的震驚。
“事情沒有你們想象的那么簡單。”
“就算你們殺了我們,斷了祭酒一脈,到頭來,也許也是一場空。”老爹又說。
“酒娘子沒有你們想象的那么簡單。”
“好自為之吧。”
說完,老爹一擺手,那一條條紅線便消失,緊接著,村民們便像是被什么操控一樣,轉身一同離開了這里。
我那老丈爺沉默了下來,片刻后,他又搖了搖頭,這一次,他看向了我。
“我不覺得你是對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