譚奶奶沒聽到門外有人回應,雖臉色有變,但并未自亂陣腳,她轉身走到供奉祭品的地方,倒了一碗清水,又點了三根紅香。
我站在一邊看她做著這些的時候,門外突又響起了那陣急促敲門聲。
這次譚奶奶沒問話了,嘴里默默念著什么,我感覺到一陣冷風刮過,身上頓時起了一層雞皮疙瘩,心跳也加速了,好像有什么不好的事情快要發(fā)生了!
“嘣”地一下,那譚家的門厚實得緊,竟然這般輕易被誰從外面一腳踢開了!嚇得我差點彈跳起來!
緊接著,就看到三個人從外面走了進來,其中一個人,正是我在后山捉雞時遇見的中年男人,他領著一位滿頭黑發(fā)的老頭走進來,后面還跟了個小青年,年齡跟我差不多,很一般的路人長相,一時說不出特點。
而那老頭就特別多了,他穿著一身黑色的長褂子,身材不高,發(fā)的顏色很深,與他布滿皺紋的臉比起來,略顯生硬。
“小妹啊,你家里出了這么大事,怎地不喊我來幫忙呢?”老頭走進來,臉上掛著擔心的表情對譚奶奶說。
我有些吃驚,這老頭喊譚奶奶‘小妹’兩人難道是兄妹嗎?
可要是兄妹,這半夜在外面敲門,喊他又不吱聲,沒人開門就直接帶人闖進來,確實有點奇怪。
譚奶奶回頭見是他,壓抑著些許怒氣,不怎么待見對方的語氣回答:“大哥你是有心,可這是我的事,自己可以處理,你就這樣帶人半夜闖了進來,嚇到后輩可不太好!”
她說完,把手里的香放下,沒有繼續(xù)剛才要做的事。
那老頭先指揮那個青年把剛才踢開的門關上,慢悠悠走進來,臉上帶著一抹訕笑,“我知道麗妹子出事了,我就連夜從市里趕回來了,怎么說我也是她舅老爺,不能坐視不管!”
“小麗確實病了一場,年紀輕不經事兒,魂有點不齊,我?guī)退€(wěn)一下,沒多大事!她小時候也經常這樣!”譚奶奶明顯是在敷衍這老頭,不想讓對方插手。
這老頭也不那么好忽悠,兩手背在身后,目光掃過這院壩里擺的東西,“你就光穩(wěn)個魂,需要擺這些貢件兒?小妹,大哥不是外人,是真擔心麗妹子,才連夜趕回來的!”
譚奶奶被他揭穿,任面不改色回答:“今天剛好是東生他爸的忌日,我給他擺個大桌,請上來好好吃一頓!”
老頭依舊不信,點頭應道:“這些年我們雖然走動得少,但東生他爸的忌日我還是記得的,跟這日子挺近的,但不是今天。小妹啊,我可是你大哥呀,你這些年變得真多啊,到底發(fā)生了什么事,需要瞞著大哥呢?”
這時,老頭賊亮賊亮的眼睛往我這邊一轉,這使得我心頭一緊,莫名有一股有點稀奇,“明芳,你請東生他爸回來吃大宴,家里竟還留著其他人呢?”說完他目光還沒有移開,“這小姑娘也是,一點兒都不怕的?”
“德叔,今天我說那個捉雞的小姑娘就是她!”那個白襯衣的中年男人多了句話,他對老頭說話的語氣十分恭敬。
老頭一聽,眼睛亮了一倍,看著我,笑了笑,沒說什么。
但他這笑容,讓我不怎么舒服,我更是奇了怪了,捉個雞,也要這般鄭重其事傳達一下,至于嗎?
“小麗生病了,這是她同學,好心送她回家,只是想幫個忙,沒她什么事兒!”譚奶奶面色沉定的說,我感覺出她不愿意讓這老頭知道我的事。
“是嗎?”老頭別有深意問了一聲,這才將目光從我身上移走,轉過去問譚奶奶,“聽大鵬說這丫頭有點兒本事啊,你敢把她留在家里,應該也有什么原因……”
“都說了,就是小麗的同學,小麗也沒啥事,就不勞煩大哥幫忙了!”譚奶奶打斷他,語氣也提高了幾分。
“你都喊我這聲大哥了,我今天來,就不可能這么輕易走!”這老頭用意之深,怎可能如此輕易就被打發(fā)走,他站在原地不動,而跟他來的兩個人就到處走動,好像在找尋著什么東西。
音才剛一落,譚小麗住那屋,突然傳來那陣熟悉尖利的叫喊聲。
老頭一聽,雙眉一皺,就要跨步進去。
譚奶奶趕緊走過去,擋在他面前說:“麗妹子生病了,發(fā)著燒,在喊胡話呢!”
“就是麗妹子生病了,我這個做舅老爺?shù)模鸥鼞撨M去看看!”老頭目光探著屋子里的情形,幾步就繞過了譚奶奶,他身后的兩個人也想跟著進去。
譚家兩個叔叔過來,不讓他們進去,譚叔說:“那是我閨女的房間,你們怎么能隨便進去?”
“就是,小麗她媽在照看她,小麗也不是幾歲的孩子了,大哥,你現(xiàn)在進去也不方便!”譚奶奶又跟著到了堂屋的門前,用身體擋著門,就是不愿意讓這老頭進去。
老頭臉色終于拉下來了,他喊著譚奶奶的名字:“李明芳,這些年你對我有誤會,你在村里四處拆我臺,我可有做過對你一丁點兒傷害嗎?你聽聽麗妹子的這聲音,是發(fā)燒喊胡話嗎?她可是你親孫女,你就不怕在這一耽誤,把她命給丟了?我再怎么說也是你哥,我能害了你,害了小麗嗎?”
譚奶奶被他這么一質問,瞬間啞了口,也顧及著小麗的命,沒再阻攔。
老頭讓其他兩人守在外面,自己進去了!
農村的房子不隔音,房里除了小麗的喊叫聲以外,老頭的聲音也摻雜其中,似乎是在說小麗身上有什么東西,要趕緊驅趕出來。
我想起爺爺剛才說的話,就自己去廚房里,拿了個碗,用自己隨身的鋼刀,忍痛割了手掌,流了半碗血,再剪頭發(fā)和碎指甲,混在一起。
這時候,譚奶奶和老頭站在院壩中央。
譚奶奶對著她點的那注香念了句什么,一陣狂風吹過來,把旁邊火盆里燒了一半的碳灰吹得到處都是。
與此同時,譚小麗在里面的叫喊聲更是撕心裂肺了!
“娘!娘!小麗恐怕不行了,眼都紅了!娘呀!”小麗媽心疼女兒,滿臉是淚的沖出來喊著。
譚奶奶沒有理她,往天上撒了一疊紙錢,嘴里繼續(xù)咒念細語,那陣風卻跟著刮得更厲害了,仿佛有什么東西,正在她的咒念里蘇醒。
一旁的老頭看出端倪,直言問道:“明芳,你是有什么事瞞著我吧?小麗身上的東西從哪兒來的?”
那邊正亂著,我顧不得那么多,趁小麗媽六神無主跑出來求助,端著血碗從另一邊過去,繞到了小麗那屋。
小麗還被綁在床上,手腕因為巨力掙扎,上面全是傷口,光看著都疼,而她的眼睛也充滿了血絲,讓整個眼睛都變成了紅色,那掙扎叫嚷的模樣,再也找不到一丁點兒她原本的樣子了!
那老頭說小麗身上有東西,我想著是不是類似于鬼上身這種情況,心頭很怕,可禍是我?guī)н^來的,我要不按照爺爺說的做,小麗多半的沒命了,好歹我們同窗幾年,我不能眼睜睜看著,就小心翼翼走過去,輕聲對她講:“譚小麗,我是望秋,我不害你,爺爺說這樣才能救你,對不住了!”
說完我鼓起勇氣伸出一右手,掰住她下巴,她頭仰著,眼睛斜視著我,想來咬我,我趁她張嘴快速將碗里的血水倒進她嘴里!
“你在做什么?”老頭子突然出現(xiàn)在了我身后,一臉狐疑的盯著我。
我將空碗往旁邊一放,心虛的解釋道:“我給小麗喂點兒水……”
“水?”老頭明顯不信,目光瞟過小麗的臉,嘴角上還沾著血。
譚奶奶和小麗媽也跟著進來了,好像外面也出了什么事。
“明芳,這小姑娘就是害小麗變成這樣的罪魁禍首吧?”老頭陰森森地轉頭問了一聲,我感覺跟他來的其他二人眼神兒都變了!
接著,老頭朝我走過來,我下意識的往后退了兩步,他走到我面前,我以為他要對我做啥呢,正提防著隨時準備臨門一腳,卻見他突又轉過去,背對我冷笑了一聲,嘆道:“有點兒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