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跡罕至的密林中,忽然出現(xiàn)了一支打著火把的隊伍。我連忙壓住小黑狗,不讓它叫出聲來,悄無聲息地跟了過去。
這支隊伍一共有十一人,身穿著苗族服飾,腰間背著竹簍,斜跨著彎曲的苗刀。隊伍一字排開,靜悄悄地走著,沒有發(fā)出半點聲響,十分神秘。
我心中猶豫,不知道他們是敵是友,萬一是對頭的話,那么倒大霉了,最終決定接著去找麻若蘭吧!小黑狗可以嗅出麻若蘭身上的氣味,在林中追尋了一會,結(jié)果又跟上了這一支神秘隊伍。
難道說麻若蘭的失蹤和這只隊伍有關(guān)系,我心中暗想,看來沒有辦法,只能悄悄地跟在這一只隊伍后面了。我小心翼翼,一顆心提在嗓子眼,緊張極了。
好在這一支隊伍目標明確,只顧著往前面走去,并不在意有沒有人跟蹤他們。他們沿途做了停留,數(shù)人合作,捕捉了不少五毒蟲,身上的竹簍都差不多裝滿了。
難道他們和我們一樣,也是進山采蟲養(yǎng)蠱的,我心中暗想。他們竹簍子裝滿之后,行進的速度加快。
翻過一片山丘之后,遠遠看到一處山腳下的開闊地,開闊地中間燒著篝火,照得四周通亮。篝火四周還有不少人,其中一個木架上綁著一個人!
我循著光亮看過去,木架子綁著的人正是麻若蘭。
麻若蘭頭發(fā)凌亂,嘴唇干裂,應(yīng)該是很久沒有喝水,昏死過去了。那采蟲歸來的隊伍把裝著五毒蟲的竹簍放在地上,都各自散開,沒有說多余的話。
我越發(fā)地好奇,可又擔(dān)心他們發(fā)現(xiàn)我,不敢靠得太近,順著外圍轉(zhuǎn)動,發(fā)現(xiàn)開闊地邊緣有一個山洞,里面黑漆漆地,甚是古怪。
就在這時,從山洞之中走出了兩人。
領(lǐng)頭是個扎著黑色頭巾的少年,一身黑色衣服,臉色紅撲撲的,額頭上都是汗?jié)n。大夏天穿著厚厚的黑衣,不流汗水才怪呢。
旁邊跟著個紫衣婦人,畢恭畢敬地跟著。那婦人年紀并不算太老,應(yīng)該比麻老姑要年輕一些吧。兩人邊走邊嘀咕著,等他們走出來之后,原本坐在地上休息的苗民都齊齊地站了起來,態(tài)度畢恭畢敬。
那少年沒有說話,身旁的紫衣婦人上前,道:“今日對我們來說,是個好日子,也是我們五毒教大興的日子!”
紫衣婦人剛說完話,站著的眾人皆是大喜,不由地叫了起來。
五毒教?我心中暗暗嘀咕,這是個什么教派,難道跟道教茅山派一樣的教派嗎?不過我很快想通了,這里的五毒教應(yīng)該是湘西苗疆這邊,一個崇拜五毒蟲的教派吧。
顧名思義,應(yīng)該是一個崇拜毒蛇、蝎子、蜈蚣、蟾蜍、毒蜘蛛等五蟲的教派吧。苗疆五毒蟲如此常見,出現(xiàn)一個崇拜五毒蟲的教派,并不奇怪。
而且,從他們收集來的毒蟲的手段來看,應(yīng)該不弱。
只是這幫人為什么要抓麻若蘭呢。
那婦人示意大家安靜安靜下來,接著說道:“大家靜一靜,我要請我們五毒教的毒神出來了,大家都安靜一些。”
此話一出,眾人皆是安靜下來,氛圍也變得格外地奇怪。篝火上柴火啪啪地炸開,數(shù)個火炭飛濺開來。
毒神又是什么東西?我越發(fā)地迷糊。
只見那紫衣婦人衣袍一抖,從腰中取出了一個小罐子,輕輕地一拍動。
罐子口冒出了一股白霧,白霧散去之后,露出了一個全身斑斕的怪物,腦袋鼓起來,胸口有硬殼,泛著光芒,又像是蛇的鱗片,雙腳像極了蟾蜍的蹼,最明顯的特征是右手是一只蝎子手。
它的臉上戴著半張面具!這哪里是什么五毒教的毒神,分明就是從老茶花峒逃走的丑八怪邪神,由郭家人養(yǎng)出來的怪物!
丑八怪邪神出現(xiàn)在這里,也就不難解釋,麻若蘭為什么會被抓了,極有可能是丑八怪邪神的主意。
紫衣婦人手中又撮了一縷金粉,隨即灑了出去,落在丑八怪邪神上,在火光的照耀下,泛著金光。
“它有蝎子的手,毒蛇的鱗片,蟾蜍的皮膚,蜈蚣的硬殼,毒蜘蛛般的眼睛……它就是我們五毒教走失多年的毒神。”那紫衣婦人大聲地說道。
還別說,丑八怪邪神的確是有五毒蟲的特征。
這開闊地上的苗民第一見到這個樣子,自然是不敢懷疑,大叫數(shù)聲:“蚩尤大帝保佑,毒神保佑!”隨即雙手合十,齊刷刷地跪在地上,不斷地磕頭。
我倒吸了一口涼氣,丑八怪邪神、大力行尸最后消失,應(yīng)該是與茅山道士有關(guān)。眼下丑八怪邪神出現(xiàn)在這里,應(yīng)該和茅山道士脫不了干系。
麻若蘭說過,那茅山道士之所以可以在大山之中逗留幾個月,應(yīng)該是苗疆十三峒內(nèi)部有人幫助了他,看來這個紫衣婦人就是那個人了。
紫衣婦人又揮揮手說道:“毒神重新降臨人世,我五毒教必定大興!大家的好日子來了。”紫衣婦人頓了一下,忽地說道:“毒神大人有令,放萬蟲咬死那個賊人!”
紫衣婦人手指一指,落在了麻若蘭身上。紫衣婦人說出此話,站在她旁邊的少年往前走了兩步,本想說話,卻大聲叫好的聲音蓋住。
人聲鼎沸,麻若蘭已然驚醒了過來,冷笑道:“青崖峒刀文青,你好厚的臉皮,用我茶花峒趕走的邪神來欺騙大家……有什么意思呢?”
青崖峒,正是十三峒中一個寨子的名字,而眼前紫衣婦人正是來自青崖峒,看來一切都嚴絲無縫地對上了。這刀文青一定是勾結(jié)那茅山道士的人。
刀文青并沒有生氣,反而大聲問道:“這賊婆子詆毀五毒教的毒神,該怎么處置?”
“用萬蟲咬她!懲罰她的靈魂。”“放蠱咬死她!請毒神出手!”
眾人叫喊著,眼珠子充血變得紅彤彤的。
刀文青喊道:“麻若蘭,你聽清楚了嗎?大家都要殺了你,要用蟲子吃的你肉。”
麻若蘭并沒有半點畏懼,冷笑一聲:“好吧,就算他是五毒教的毒神!那五毒教的鎮(zhèn)教之寶,金蠶蠱呢?有沒有啊,有的話拿出來給我看一看……好叫老身死得瞑目!”
刀文青聞聲,臉色微微一變,隨即巧妙地掩蓋住,道:“放肆。金蠶蠱是苗疆第一蠱蟲。豈能說看就看的。我們能找到走失的毒神,就一定可以大量養(yǎng)出金蠶蠱……到時候每人一只金蠶蠱!”
養(yǎng)出一只金蠶就難如登天,怎么可能會每人一只呢,這種瞎話,應(yīng)該不會有人相信的。可是眾人聞聲,激動不已,叫喊聲越來越大。就在這時,那全身閃爍著金光的丑八怪邪神忽地舉起了蝎子手,指著麻若蘭,嘴中喃喃道:“殺了她!殺了她!”
這時幾人上前,抬著木架子放到靠中央的位置。
麻若蘭笑道:“你們的心中欲望被激發(fā)了,迷失了自己的本性。金蠶蠱是霸王蟲,若是同時出現(xiàn)幾十只,那苗疆將永無安生,陷入無窮無盡的蠱斗中去的啊!蚩尤大帝啊,你睜眼看看你的子民吧!”
麻若蘭笑到最后,淚水順著臉頰流了出來。
眾人后退,用燃燒著的火棍做成了一個火圈,麻若蘭正位于火圈的正中心。
“放蟲!”刀文青冷峻地一揮手。
眾人舉起了竹簍,打開蓋子,直接丟進火圈子里去。毒蟲從竹簍子里爬了出來,遠離火圈,只能往圈子中心爬去。
嗖嗖!嗖嗖!十一個竹簍扔了進去。各種五毒蟲都爬了出來,越聚越多,雖然加起來沒有一萬只,但也有上千只了,都拼命地往火圈中心爬動。
再過上一會,麻若蘭就會被毒蛇毒蟲爬遍全身,即便她不怕毒蟲的毒性,但是這些蟲子會傷害她的經(jīng)絡(luò),甚至鉆入她身體里面,再耽誤下去,她必死無疑。
我額頭上都是汗水,心中想不出辦法。
我若不顧一切沖上去,跳入火圈里面,是不可能從這一群腰系苗刀的苗民手上救出麻若蘭,甚至?xí)G掉自己的性命。
該怎么辦呢?
我目光掃動,發(fā)現(xiàn)眾人都圍在火圈邊上,看著毒蟲爬向麻若蘭。而刀文青與她身邊帶著頭巾少年反而在人群之外。
看來只有鋌而走險了。我深吸了一口氣,拍了拍小黑狗的腦袋,順著開闊地的外延溜動,悄悄地拔出了麻若蘭給我防身的烏青匕首,到了刀文青與那少年邊上。
我大叫一聲:“黑狗,咬左邊的人。”
小黑狗速度靈敏,聽從指揮,猛地從黑暗中沖了出來,直撲刀文青。那刀文青一門心思在麻若蘭身上,始料未及,還不及躲閃,右手手臂就被黑狗咬住,隨即傳來鉆心的痛楚,連著后退幾步,大聲道:“哪里來的野狗!”
黑狗偷襲成功,刀文青連著后退,乘著這個機會,我順勢上前,一手抓住少年的手臂,往后一帶,烏青匕首扣在那少年的脖子上。
“把蟲子都收回來,不然我宰了他!”我大聲叫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