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心中正想著,雖然茶花峒蠱神抓住了黑靈,只要我沒有出去,暫時還能保住黑靈的性命,不至于魂飛魄散的。
那冰冷的手打斷了我的思考!
我瞳孔放大,本想大聲叫出來,可就在此時,屋外傳來行尸跳躍的聲音。
我雙拳握得更緊,忍住了沒有叫喊出來,雙眼瞪大看著前面,卻什么也沒有看到,只能看到半只手,未能看見它的全貌。
我不敢動彈本分,連呼吸都不敢用力。
行尸嗷嗷叫聲就在外面,看來它是去而復(fù)返,知曉我用衣服欺騙了它,又返回這里了。
我不能動彈,那冰冷的手,依舊輕輕地?fù)崦业哪橆a。我漸漸地感覺到,那若有若無的小手并沒有什么敵意,而是充滿了柔情,充滿了憐憫,還有一些哀求。
“蕭寒,你出來吧!我知道你妹妹在哪里,那只帶走你妹妹的怪物,我之前見過!你出來吧,出來我就告訴你。”茶花峒蠱神的聲音從院子外面?zhèn)鱽恚?ldquo;我已經(jīng)聞到你身上的氣味了……”
我聽到“妹妹”二字,心中一動,但很快明白過來,這只是茶花峒蠱神的陰謀,它是想用妹妹把我引出來,由此可見,它并不知道我藏身何處,我要是跑出去,那就是上了它的當(dāng)了!
這時,那冰冷手離開了我的臉頰,落到我的肩膀上,輕輕地拍動了幾下,像是要告訴我什么。
我不能說話,只能搖搖頭,心中卻道:“我被人追殺,只能闖到這里面,若是冒犯了您老人家,請您不要責(zé)怪我。我脫險之后,一定想辦法給你燒些紙錢。”
我誤闖入這間廢棄的房屋之中,這里出現(xiàn)的鬼手,應(yīng)該就是生前住在這里的主人。從房屋廢棄的程度來看,這里應(yīng)該有很長時間沒有人來過。鬼手離世的時間,也應(yīng)該有很長時間了。稱呼它一聲“老人家”,是再恰當(dāng)不過了。
我心中所說燒些紙錢給它,也是活人對亡者補(bǔ)償?shù)囊环N方式吧。
那鬼手?jǐn)[動了幾下,又在我肩膀上拍動幾下,指了指前面。我順著手指看過去,那是一面黃色的土磚墻,上面光禿禿的,什么都沒有,邊上的木箱早已爛塌掉。
鬼手到底是什么意思呢?真令人費(fèi)解。
它一連做了好幾次,十分地固執(zhí)。
我暗暗地咬咬牙,暗暗想到,且走過去看看,看到底有什么鬼名堂。
我踱著步子,慢慢地往前面走去。
窗戶射進(jìn)來的光線越來越弱,應(yīng)該是馬上要天黑了。
到了墻壁邊上,我仔細(xì)看了看,一無所獲,目光落在木箱子上,輕輕拂去木渣子,發(fā)現(xiàn)木箱子下面,有一塊堅硬的木板。這木板是烏木做成的,十分地堅硬,雖然過了很長時間,卻沒有爛掉。
我忙上前用手拉起木板,木板下現(xiàn)出數(shù)個臺階,可以通到地底下去,一陣幽風(fēng)傳來,應(yīng)該是個藏身的暗室。鬼手引我的目的,應(yīng)該就是告訴我這里有個暗室。
暗室里面漆黑一片,無法看清楚里面的狀況,我不確定里面到底有什么東西,是否會有危險!
但是和茶花峒蠱神比起來,就算有危險,我也要進(jìn)去試一試。
我在暗室入口等了一會,讓空氣流進(jìn)去一些,方才走了進(jìn)去,又將烏木蓋子輕輕地合上,留出了一些縫隙,好讓空氣可以流通。
我順著臺階走了進(jìn)去,光線暗淡,只能用雙手扶在兩邊的墻壁,往前面走去。墻壁并不平整,有好多突出來的點(diǎn),應(yīng)該就是一般土層挖出來,并沒有砌上石頭。
除了洞內(nèi)吹動的幽風(fēng)之外,我聽不到任何聲音。
我只能順著墻壁,慢慢地往前面走去。我不敢走得太快,每一步都走得十分地謹(jǐn)慎。
咚地一聲。我右腳踢在一個陶罐上。那陶罐受力之后,緩緩地滾動,過了一會,方才停了下來。我彎下身來,順手摸了摸,發(fā)現(xiàn)這個地方存放不少的陶罐。
這些陶罐的大小、形狀與麻若蘭用來養(yǎng)蠱的罐子十分地相似。不過光線暗淡,我看不太清楚罐子的顏色。如果這些罐子是深黑色的話,那么就是麻若蘭所用那種罐子了!
據(jù)我對麻若蘭的觀察,養(yǎng)蠱所用的罐子,多是深色系的陶罐,不能太大,也不能太小,便與攜帶。
因?yàn)槌3P枰獡Q個地方埋蠱蟲,有時候需要埋在大路邊上,有時候需要埋在荒野之地。
我心中暗想,若這些罐子與麻若蘭所用的一樣,那么這里面很可能也有毒蠱蟲。
我輕輕地摸了摸灌透,果然觸到了一層薄薄的油紙,油紙邊上還有細(xì)線,細(xì)線上有些油膩,應(yīng)該是用油浸泡提防腐爛的。
這樣形狀的罐子,封口的油紙和線條,我?guī)缀蹩梢詳喽?,這一堆罐子里面有劇毒的蠱蟲。
我雖拜在麻若蘭門下,但這幾個月,麻若蘭并沒有真正教過我養(yǎng)蠱之術(shù)。我無法判斷這一堆罐子里的蠱蟲,到底是活著,還是死掉了。
不過有一點(diǎn)我可以確定,那就是毒蠱這種東西,并不是什么好東西,就算是死的蠱蟲,怕是也帶著一些毒性吧!
我連忙放下了手中的罐子,依舊順著墻壁往里面走去。
過了這養(yǎng)蠱蟲的罐子堆后,我又轉(zhuǎn)了好幾個彎,已經(jīng)完全不知自己身在何方了,方才引我進(jìn)來的鬼手,也不見蹤影。
“那個,老人家,你引我進(jìn)來,到底有什么目的?怎么我進(jìn)來之后,您老人家反而不見了呢?”我壓低聲音喊道。
聲音在暗室里回蕩,沒有任何人回應(yīng)。
我只能硬著頭皮往前面走。
大概走了五分鐘,眼前忽然露出了亮光,應(yīng)該是某種螢石發(fā)出來的光芒。
我在黑暗中走了許久,見到光芒,心中自然大喜,加快步伐,朝著光芒走去。
等到了亮光處的時候,卻被眼前的一切給驚呆了。
準(zhǔn)確地說,不是驚呆,而是嚇倒了,是被眼前的情景給鎮(zhèn)住了。
我后退幾步,想借著墻壁力量支撐著自己,可還是沒有辦法,整個人癱坐在地上。
墻壁的四面八方都嵌著發(fā)光的螢石,將整個不大的地下室照得亮堂堂的。地下室里面散布著各種尸骸,放眼望去,大小各異,包括成年人和小孩。
他們身上穿的衣服早已破爛不堪,無法蓋住他們的身體。有幾個尸骸堆在一起,骨頭也積攢在一起,已分不清楚誰是誰了,幾顆頭骨滾到一邊,挨在了一起。
我癱坐在地上,久久沒有辦法呼吸,心臟砰砰地跳動,整個人憋得十分難受。我在故鄉(xiāng)的破廟里看過小女嬰的白骨,但是和這比起來,簡直不是一個等級的。
最可怕的是這些尸骸隱隱泛著黑色,他們骨頭多半是烏黑色調(diào)的,很多人的動作都非常地可怕,應(yīng)該是中了劇毒或者毒蠱而死的,死前發(fā)生了十分可可怖的事情,做了最后的掙扎。
眼前的白骨,尸骸保持下來的姿態(tài),極大地沖擊我的精神世界。我心頭有些隱隱發(fā)痛,大腦一片空白。忽地,目光掃動,落在了四周的墻壁上。
墻壁上有不少印字,顏色是黑色的。我看了一會,方才明白過來。這印字都是一個個血手印。是地下室眾人渴望活下去的證據(jù)。
血手印經(jīng)過多年時間的洗禮,當(dāng)初的紅色已經(jīng)看不出來,只留下了黑色的印子。這些血手印有的很大,有的很小。大手印都在靠上的位置,而小手印都在靠下的位置。
看到這里,我整個人越發(fā)地難受,淚水不受控制地流了下來,靜靜地順著臉頰流動,落在了地上,發(fā)出了微弱的聲音。
生命的尊嚴(yán)在這里變得一文不值,所有人拼勁一切,只求好好地活著。可最終的結(jié)局卻是殘忍,沒有人能活著離開這里。
每一個血手印都是生前最后的掙扎!大人也好,小孩也罷,在死亡面前,都在拼命。
可人世這般無常,沒有人活了下去。
我的淚水起初是悄然落下,漸漸地控制不住抽泣起來。我忽然想起了妹妹,想起那個晚上,我與她一起投入懸崖下,想起我們面臨死亡的那一刻。
“為什么?為什么會這樣?這里到底發(fā)生了什么事情?”我在心中大聲地叫喊著。
他們都是怎么死的呢?是中了毒蠱而死的嗎?為什么死前的樣子都是這樣的難看。是什么東西造就了這么一個修羅場。
累累白骨組成的畫面無聲無息,一次又一次地沖擊著我的內(nèi)心世界。我癱坐在地上,足足過了十多分鐘,方才積攢些氣力。
那冰冷的鬼手又出現(xiàn)在我面前,輕輕地?fù)崦业哪橗嫞錆M了柔情,似乎發(fā)出微弱的聲音:“啊!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