它站在屋頂,俯視著我們。
看到父親那個樣子,它得意地笑了起來,露出黑洞一般的嘴巴。
我緊緊地握著拳頭。
就在這一刻,我心中暗暗發(fā)誓,一定要知道這個冥人與父親到底是怎么關(guān)系,為何會故意回來報復(fù)父親?要怎么樣才能讓它放棄對父親的報復(fù)?
半個月前,它可以故意讓車子撞上父親,說明它完全可以隨時隨地的傷害父親!
我不許它再傷害父親!
白衣冥人不一會便消失了,父親在我的再三拉扯下,終于也回去睡覺了。
我不知道父親嘴中說的余曼春是不是就是這個白衣冥人?但很顯然,父親認(rèn)得她,認(rèn)得那個白衣冥人。父親和她之間到達(dá)發(fā)生了怎么樣的故事?
第二天一大早,父親堅(jiān)持要我去請假。我只好又去找了阿蘭,幫我?guī)е埣贄l去找班主任。
自從上一次救了張老師的兒子李麟之后,她對我的態(tài)度幾乎完全轉(zhuǎn)變了,甚至好得都讓我覺得有些過分。
因此,對于我的請假,估計(jì)是不會有怎么問題的。
但父親為何要我請那么長的假,我真的不知道。
這一次,父親沒有再讓我騎著單車去,而是打了村里的一輛三輪車,直接到了縣里的汽車站,然后買了兩張到蓮花山的車票。
蓮花山,位于我們家鄉(xiāng)的西北部,是一座風(fēng)景秀麗的山峰,聽說上面有尼姑,還有乳泉,還有原始森林,還有瀑布,甚至還有冰雪。
這些是我們班上的一個同學(xué)跟著父母去那里旅游之后回來告訴我們的。
當(dāng)時我心里便十分向往,我已經(jīng)七歲了,從來就沒有出去旅游過,也沒有去過怎么名勝古跡。之前父親帶我去找丁雪姐姐算命,卻算不上是旅游的了。
“爸爸,你要帶我去蓮花山旅游嗎?”我們坐上了一輛開往蓮花山的大巴,我興奮地問父親。
父親陰沉著臉,點(diǎn)點(diǎn)頭。
自從從三通廟回來之后,父親就一直沒有過笑臉。后來又遇上了車禍,差點(diǎn)沒命了,他更是極少說話了。
而我一直想著找機(jī)會讓爸爸開心一下。
也許,這一次去旅游就是一個極好的機(jī)會。
我真的很開心,一路上看著兩邊的風(fēng)景,甚至想唱歌起來了。
但看到父親一臉愁容,絲毫沒有一點(diǎn)興致的樣子,我只好自己獨(dú)自暗暗開心。
但我看得出來,父親其實(shí)是有點(diǎn)高興的,他看到我開心,他就開心,但并沒有在臉上表現(xiàn)出來罷了。
到蓮花山需要兩天兩夜,第一晚,我們便在車上睡了。
半夜三點(diǎn)鐘左右,車子在一個加油站加油,我們都上了廁所,大巴車換了個司機(jī),繼續(xù)趕路。
不知過了多久,我正睡得迷迷糊糊的,突然感覺身子一空,然后就聽到一陣陣尖叫聲,頓時就醒了過來,感覺大巴車正在緊急的剎車,然后響起一聲巨大的碰撞聲,所有睡著的人全都掉到了床下,一個疊一個,一個壓一個。
我被壓在最下面,然后便聽到了父親大聲呼叫著我的名字:“靈靈,靈靈……”
等到所有人都爬起來,我全身都如同要散了架一樣。
司機(jī)呆呆地坐著,一動不動,一言不發(fā)。
發(fā)動機(jī)還在工作,發(fā)著陣陣轟鳴聲。
當(dāng)我們看到我們身處的險境時,所有人都驚嚇得大叫起來:車子的右邊是一處懸崖,原本是有水泥墩制成的護(hù)欄,此時被車子的右前角撞飛了,車子的前半部已經(jīng)沖出去一個輪子,幸虧司機(jī)緊急剎車,否則,我們這一車人就全完了。
另一個司機(jī)急忙指揮我們?nèi)空镜胶竺嫒?,免得車子滑下懸崖,然后砸爛后面的玻璃窗,小心地讓我們一個一個爬出去。
父親讓我在他前面爬了出去,他看到我已經(jīng)安全站在了地上,這才開始爬上車窗,正要往下跳的時候,突然,一道白影從天而降,輕輕在車子后面一推。
我看得清清楚楚,就是那個白衣女冥人!
我大叫一聲,便向它沖過去,憤怒地向它打出一拳。
我不停地大罵著,瘋了一樣對著它又是打又是踢。
突然,一雙有力的手一把將我緊緊抱住。
我往車窗上一看,父親沒有了。
然后便聽到許多聲音尖叫起來。
車子竟然緩緩的向懸崖下滑了下去。有人大叫著,說司機(jī)還在上面沒下來呢!
我看到了那個女冥人正站在車頂,一路跟著下墜而去,臉上帶著笑容。
不一會兒,車子沉入懸崖,許久才傳來一聲爆炸聲,火光沖天。
那個白衣女冥人忽一下,又回到了我們面前,對著我得意一笑,然后飛掠走了。
我發(fā)瘋一樣向懸崖沖過去。
“靈靈,你怎么了靈靈?!”
突然,我聽到了熟悉的聲音,是父親。
我猛然回頭,看到抱著我的正是父親!
我緊緊地抱著父親,大哭起來。
周圍的人十分奇怪地看著我。
然后小聲地議論著:“唉,原來是一個瘋子,那么小就瘋成這樣,怎么時候才會死哦,這個爺爺真夠辛苦的了。”
沒過多久,警察來了,陸陸續(xù)續(xù)來了一些穿著制服的人,消防車也來了,亮起了燿眼的光芒,將整個現(xiàn)場照得如同白晝一樣。
但當(dāng)大家看到現(xiàn)場時,都驚呆了。
幾個警察叔叔一邊查看一邊議論。
“沒有會車,路面六米寬,車子沒必要向右邊打方向。”
“水泥墩高一米,厚五十公分,里面還有三十厘羅紋鋼,若是下坡也無可厚非,可此處還有三十度的上行坡度,正常情況下,一碰就會停下來的。”
“你看這車輪軌跡,之前十米一直十分正常,后來漸漸偏離了路面,往右邊急拐,難道,車子前面有人出現(xiàn)?”
“當(dāng)時夜深人靜的,怎么可能在這荒山野嶺有人行走?那個人現(xiàn)在又在哪里?”
“或者是司機(jī)睡著了?”
“也不像,若是睡著了,應(yīng)該車子會因?yàn)閼T性往前沖,但到這里,喏,這個位置,卻突然緊急剎車,然后猛往右拐!這是明顯的突然有東西沖出來才會出現(xiàn)的效果!”
……
接下來,我們輪流被那些警察問話,天亮之時,終于輪到我了。
一個十分漂亮的女警察單獨(dú)把我叫到一輛警車后座上,關(guān)上門,車?yán)镩_著空調(diào),十分的涼爽。
她掏出紙筆,坐在我的右邊,看了看我,開始問話。
“小妹妹,叫什么名字?多少歲了?”
我告訴她我叫謝靈靈,今年七歲了。然后十分緊張的看著她,怕她把我捉去。
女警察溫柔一笑,露出潔白的牙齒,笑道:“靈靈,別緊張,姐姐只是問你一些比較敏感的問題。好吧,我們隨便聊聊。”
她把本子和筆收起來,放到身邊,然后看著我,先自我介紹:“姐姐叫王蕊,聽說,事故發(fā)生之時,原本車子還沒有完全滑入懸崖,你當(dāng)時跑到車后面去大喊大叫,拳打腳踢的,你當(dāng)時是不是看到了怎么東西?”
我低下頭。
這,可不能告訴她。
自己能看到白衣冥人的事,再也不能告訴任何人了。
“乘客們都跟我們反映,說是你把車子推下去的,是不是這樣?”女警察面色變得嚴(yán)肅起來。
“不是我,不是我,是,是那個……”我心中一急,就想說出那個白衣冥人來。
突然白光一閃,我看到那個白衣冥人正笑咪咪地站在女警察的身后,還有些嫵媚地笑了一下。
我呆呆地看著它。
車?yán)镉行┗璋怠?/p>
但它的樣子卻十分清晰,甚至連它的嘴唇左上方有一粒紅色的痣都看得見。
它好漂亮啊。
長長的黑發(fā)順在兩邊胸前,一件白裙,潔白無暇。
它的眼睛如同活人的眼睛一樣,閃著光芒。
我?guī)缀醪桓蚁嘈?,它竟然會是一個冥人!!
與我們活人沒有絲毫區(qū)別!
甚至更脫離塵世一些。
這是我第一次如此近距離的和它接觸,但不知為何,不僅沒有感覺到害怕,反而覺得有一縷親切感。
女警察顯然也發(fā)現(xiàn)了我的反常,不禁回過頭去看了一眼。
但很快又轉(zhuǎn)過來,看著我,說道:“你在看什么?”
我目光閃爍,結(jié)結(jié)巴巴地說道:“我,我找爸爸。”
女警察伸手撫摸著我的頭,笑道:“別怕,姐姐就是隨便問問,剛才你說不是你推的,那是誰?”
我不禁又抬頭起來,看向那個白衣冥人。
它點(diǎn)點(diǎn)頭。
我瞪大眼睛,它都知道呢?
可是不知道為何,我之前一直想殺了它為父親報仇的,是它害得父親被車子撞的,可現(xiàn)在當(dāng)真的看到它的樣子,我卻有一種莫名其妙的親切感,一點(diǎn)點(diǎn)的恨意都沒有。
女警察再次轉(zhuǎn)身看向后面,然后又回頭過來驚訝地看著我。
突然似乎想到了怎么,面色大變,猛然打開車門沖了出去。
慌里慌張的,差一點(diǎn)就摔倒。
隨著車門打開,那個白衣冥人也消失不見了。
我在車上呆呆的愣神,腦海里一遍一遍回放著那個白衣女冥人的樣子,直到父親叫我,我才下了車子。
下了車子之后,我看到那些乘客和警察都齊齊看向我,所有的目光都顯得有些驚恐,特別是那個女警察,此時由兩個女警察扶著,正面色蒼白地述說著怎么。
父親跑過來,抱住我,說靈靈,你,你,你沒事吧?
我看著父親,搖搖頭,想告訴他真相,又害怕他不理我。
父親小聲說,剛才那個女警察說你老是看向她身后,還說她一直覺得脖子那里涼嗖嗖的,嚇得她開門就跑,難道,你又看到了冥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