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那一刻,我看到了小時候被老爹牽著手去村頭找九爺治病的情形。那時候我老生病,去醫(yī)院又查不出來是什么,老爹就帶我去找九爺,說我是撞了邪。
后面又看到了大學(xué)畢業(yè)后被老爹和九爺趕出村里的畫面,直到現(xiàn)在我都不知道到底是什么原因讓他們這樣做。
差不多快四年了,除了偶爾能跟老媽聯(lián)系,對于那個生我養(yǎng)我的地方,還有那里的親人,幾乎是完全斷絕了消息。
最后我看到的畫面,是小李臨死前的頭天晚上,跟我在新租的房子里喝酒時的情形……
后面還有很多,不過我已經(jīng)看不清了,它們快速的離我遠去,最后完全消失。我的眼前是一片無盡的黑暗,沒有任何的聲音,而我的身體好像飄浮在空中,正在經(jīng)過一條長長的隧道。
那會兒我沒有了意識,沒有了思想,一切都好像靜止住了。
就在我快要接近隧道盡頭的時候,身后突然有一股吸力,把我快速的倒吸了回去。
接著我腦子里“嗡”的一聲,人也慢慢恢復(fù)了意識,感覺脖子上的窒息感沒有了。有雙溫柔的小手在我脖子上游動,然后扶著我的胳膊,坐到了路邊的一塊石頭上。
等到清醒之后,我扭頭瞅過去,就看到了一張美艷、卻又令我此時感到害怕的臉。
沒錯,扶著我的人就是蘇依依,她正滿是關(guān)切的看著我。而我,正靠在她的肩頭上,淡淡的清香撲鼻而來。
我不禁想起了剛才那美妙的一幕,臉上突然發(fā)熱。盡管那個蘇依依是惡鬼變幻的,可是此刻我還是心潮起伏,跟做了虧心事一樣。
就在我胡思亂想的時候,旁邊突然走出來一個男人。他叉著雙手抱住肩頭,往這邊不經(jīng)意的瞅了一眼。姣潔的月光傾泄而下,把他的精致的五官都映襯了出來,十分的英俊帥氣,又帶著些許的冷傲。
看樣子他是跟著蘇依依一起來的,對于我和蘇依依此時的親昵,他似乎有些不滿。
“小依,這里就交給楊叔好了,咱們走。”男人淡淡的說著,然后轉(zhuǎn)身而去。
蘇依依好像很在乎他,把我輕輕平放下來,又看了楊叔一眼,接著快步追了上去。
不知為什么,那會兒我心里挺難受的,覺得蘇依依太不仗義了。只顧著去追帥哥,把我和楊叔都干晾在了這里,要是后面再遇上什么危險怎么辦?
不過轉(zhuǎn)念又一想,蘇依依跟我無親無故,能夠找楊叔送我出去已經(jīng)很不錯了,我憑什么去要求她那么多?
倒是剛才掐著我的東西這會兒去哪了?是被蘇依依和那個帥哥解決了呢,還是逃跑了?
這時楊叔好像已經(jīng)恢復(fù)得差不多了,一骨碌的坐了起來,然后起身走到我跟前瞅了兩眼。應(yīng)該是看到我沒什么大礙,所以他又離開了,走到地那具干尸旁,在它頭上撥弄了幾下,撥出一支黑色的錐子。
錐子的末端有兩只小鈴鐺,稍微一晃動,鈴鐺就發(fā)出清脆悅耳的聲音。
楊叔皺起眉,將鈴鐺包好放進布袋里,又把我扛著直接扔到了車斗上,都沒管我這樣會不會磕著疼,就蹬起了車。
后面車子一陣急馳,順利的通過前面那道山嶺后,才慢慢減速。接著楊叔微微的側(cè)過頭,說只能把我送到石橋那邊,后面我得自己走回去。
那會兒我已經(jīng)差不多緩過勁了,心里很是奇怪,過來的時候出租車司機明明說這邊封路了,看樣子并不是這樣的,難道他在騙我?
可他為什么要騙我,當(dāng)時車費多少是講好了吧,他沒必要給我繞那么一大圈呀。
心里想著這些問題,就沒有去搭理楊叔。
楊叔倒也沒說什么,到了石橋后就把車子靠邊停下來,然后讓我趕緊下去。接著他馬上調(diào)轉(zhuǎn)車頭,我還沒來得及跟他道謝,就已經(jīng)竄得老遠了。
此時天色已經(jīng)微微亮了起來,我下意識的看了看時間,竟然已經(jīng)五點半了。
也就是說,離開古槐路之后,時間就恢復(fù)了正常。
真是怪事天天有,昨晚特別多。回想起這一個晚上的經(jīng)歷,不禁感慨萬千,我都不敢相信它是真的,就算是做夢,也不可能有這樣的驚心動魄。
沿著公路往前走,已經(jīng)能夠看到不遠處,路燈發(fā)出的光亮。這會兒我已經(jīng)不害怕什么了,腳下加快速度往前小跑起來。
到了大路后,我深深吸了口氣,忍不住回頭朝古槐路的方向望了望。雖然我心里打定了主意,以后再也不會去古槐路,可不知為什么,又無端的生出些留戀和向往來。
我在一處路口停下來,準(zhǔn)備打車回去好好補個覺,天亮之后還得趕到公司去,商量經(jīng)理的事兒。
“小子,你居然能夠活著回來,命挺硬的嘛。”何伯像鬼魅似的突然從旁邊鉆出來,嚇了我一大跳。
我冷冷的看了他一眼,沒打算搭理他,把頭扭到一邊。
“怎么,把我送的小鈴鐺弄丟了,還要給我臉色看。”我這時才發(fā)現(xiàn)何伯的眼神有些不對勁,好像是帶著怨氣,而且我發(fā)現(xiàn)他的身后還跟著一個的矮胖子。
矮胖子往我身上瞅了兩眼,微微蹙起了眉,手指放在鼻子下面抹了抹。
我狠狠瞪了矮胖子一眼,轉(zhuǎn)而又瞪向何伯。他要不提小鈴鐺還好,一說我那火氣就收不住的往上竄,只忍住拳頭沒有去揍他。
后面實在沒忍住,就劈頭蓋臉的把何伯拿鬼器害我的事大罵了一通。罵完之后,我還不解氣,又指著他說:“從今往后,你給我離得遠遠的,最好不要讓我再見到你。”
“是嗎?你確定?”何伯嘴角抽動了幾下,冷笑著道:“你就不想知道真實的情況是什么樣的?”
我沒好氣的的說確定,不管我是什么情況都不要他來管。
這時,那個胖子往我瞅了一眼,忍不住說話了:“兄弟稍安勿燥,不管你跟我?guī)煾钢g有什么誤會,姑且都放到一邊。現(xiàn)在你身上沾滿了尸氣,如果不及時醫(yī)治,不出三日就會全身潰爛……”
去你大爺?shù)模€把我當(dāng)猴耍呢,什么尸氣,什么全身腐爛,盡會嚇唬人。
我打斷了胖子的話,說就算我身上有尸氣,那也是我自己的事,跟他們無關(guān)。
說罷,我懶得再搭理他們,快步往前走去。
“你只管走吧,到時候沒人能救得了你。”何伯還在背后嘀咕著,我卻頭也不回的走到了路口拐角處。
拐過路口,前面是個農(nóng)貿(mào)市場,趕早市的人已經(jīng)在這個點忙活起來了。市場的邊上有家包子店,老板姓董,叫董瓊。人長得高大魁梧,做的包子也特別好吃。
以前小李還活著的時候,老打電話叫董瓊送包子去公司,那股肉蔥的香味想起來就流口水。
昨晚折騰了一晚上,這會兒我肚子早就餓了,聞著那味兒就咕咕的鬧個不停。
我拿出零錢往包子店走了過去,這時董瓊正將剛出鍋的肉包卸到案板上,旁邊等候著的幾個菜販子都爭先恐后的把錢遞過去。然后也不管老板高不高興,直接用臟呼呼的手就去拿包子。
看到那些人拿著包子整個兒往嘴里塞,可把我饞得,趕緊小跑著就過去了,把錢放往蒸籠邊上一塞,伸手就準(zhǔn)備去拿包子。
誰知站我旁邊的那些人全都扭過頭來看著我,臉上掛著很厭惡的表情。
我心說什么意思?你們自己用手去拿沒事,我去拿就用這種眼神看著我,狗眼看人低是吧?
這時董瓊走了出來,捂著鼻子說哪個踩到狗屎了,真是臭。
他這樣一說,那些人的目光全都聚集到了我身上,好像是我踩到了狗屎似的。
我懶得跟那些人計較,讓董瓊把包子給我裝好打包,準(zhǔn)備找個地方吃去。
董瓊裝好包子,手剛剛遞過來,突然捂著肚子,跑到一旁吐了起來。接著,那些站在我身旁的菜販子也跟著吐起來。
我一瞧這情況,覺得挺奇怪的,難道真是我踩到狗屎了?
可能是鬧的動靜大了點,農(nóng)貿(mào)市場的倆管理員慢慢走了過來。結(jié)果還隔著老遠呢,那倆人就吐了起來。
不對勁兒,就算真是我踩到狗屎了,也不可能把人家臭成這副模樣吧。
后面我逃離似的從農(nóng)貿(mào)市場跑了出來,沖著停在路邊的出租車招手。這會兒天越來越亮,我得趕緊回去睡個覺才行。
很快,一輛黃白相間的出租車就駛了過來,司機搖下車窗問我要去哪兒。這話還沒說完呢,就推開車門,把吃的東西全都吐出來了。接著車子一溜煙似的,眨眼的工夫就跑得沒有蹤影了。
后面我又招了好幾輛出租車,結(jié)果人家只要把窗戶的一打開,立馬就跟第一輛那樣開走了。
這個時候我再也淡定不下來了,出租車之所以不愿載我,難道也是因為我身上臭的緣故。
為了驗證這個問題,我故意走進幾家早餐店去點早餐,可是進去后都還來不及說話,就被里面的伙計拿把給趕出來了。
我的心瞬間沉落了下去,要是一個或幾個人說我臭,我會以為他們是在故意針對我。可是現(xiàn)在一群人都這樣說,這就有問題了。
我身上確實是有臭味兒,而且這股臭味似乎我自己是聞不到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