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汗毛一下就炸立了起來,仔細去聽,又沒了。
“春哥,怎么了?”馬勇看我臉色有異,便問我。
我咽下一口唾沫,說:“你們有沒有聽到什么聲音。”
馬家亮和馬勇都搖頭,一臉莫名其妙。
“沒什么,我可能幻聽了。”我搖頭。
可我剛說完,那嬰兒啼哭的聲音又來了,而且比剛才響亮一些,足足有好幾嗓子,它傳出的位置,就是離我們十幾步外的那口古井。
我嚇得手一抖,牌都掉在了地上。
馬家亮膽有些小,見我直直的盯著那口古井,變色道:“春哥,這大半夜的,你在看什么?”
我后脊背發(fā)麻,便說:“你們聽見了嗎,有嬰兒的哭聲,就在那口井里面。”
馬家亮頭一縮,臉都白了,“春哥,你可別嚇我。”
“大晚上這種事兒不能開玩笑。”馬勇也在打鼓。山里人多多少少有些迷信,洪慶生的老婆和剛出生的娃娃都是枉死的,這種事最邪門。
我說沒開玩笑,是真的有。
馬勇膽子大一些,便說:“該不會那孩子沒死吧,被遺漏了,要不要去看看?”
我想了一下,那孩子在井里找了好幾遍都沒找到尸體,難道真的被遺漏了,便點點頭。
馬家亮哆嗦了兩下,還沒說話,馬勇便安慰他:“別怕,我們?nèi)齻€人一起去,陽氣重,出不了事。”
馬家亮沒再在說話,算是默認了,于是我們?nèi)硕寄闷鹗匾箓溆玫氖蛛?,朝著古井走去?/p>
到了古井邊,馬勇喊一二三,我們?nèi)巳咽蛛娨积R照向井里,三束光一齊照到離地面七八米的水面,倒映著我們?nèi)说哪?,周圍的井壁是用平滑的青條石砌成,并沒有什么遮攔物,一覽無遺。
“什么都沒有啊。”馬勇說道。
“靠,嚇死我了。”馬家亮大出一口氣,對我說道:“春哥,你肯定幻聽了。”
我心里也是迷迷瞪瞪,今天出了這么多事,還打了一架,就連剛才聽到的聲音,我都不確定是真是假了。
可就在這時,我突然發(fā)現(xiàn),那水面的倒影中除了我們?nèi)说哪?,居然緩緩出現(xiàn)第四張臉,是一個女人,臉色如同石灰,額頭上一個血窟窿,鼻子眼睛還有嘴角都掛著一條血線。
那張臉赫然是洪慶生他老婆的!
就在我們?nèi)祟^頂!
“?。?rdquo;
我嚇得尖叫一聲,手電都扔進了井里,蹬蹬瞪往后面的退去,一屁股坐在地上。
這一嗓子將馬家亮和馬勇也嚇一哆嗦,也跟著我往后跑,馬家亮臉色發(fā)白的對我說:“春哥,你這大喊大叫的,我心臟病都快被你嚇出來了。”
“你們沒看見嗎?”我惶惶不安的問他們,冷汗淋淋。
“沒有啊,你到底看見什么了?”馬勇問。
“沒看見?那你們跑什么?”我被嚇昏了,問了個白癡問題。
“靠,我這是被你給嚇的。”馬家亮驚魂未定。
我定了定神,把剛才出現(xiàn)的那人臉說了,兩個人一聽,都嚇得面無人色。
“你們在干嘛?”
屋里的陳家三個后生聽到喊聲,從里面跑了出來。
馬家亮剛想說話,便被我搶了頭,說:“沒事沒事,剛才被一只野貓嚇了一跳。”
馬勇看了我一眼,有些疑惑我為什么不說出來,我對他搖頭示意,也沒多解釋。因為我真的不確定剛才那張臉,到底是真的出現(xiàn)還是幻視幻聽了,都是懵的。
眼下洪慶生家里的事已經(jīng)夠亂的了,萬一是我看花了眼,傳了出去,還不得把村里人嚇死。
陳家三個后生一聽我被貓嚇了,嘲笑了我?guī)拙洌乙矝]在意,便問他們什么情況,他們說洪慶生睡著了,看樣子得明天才會醒了。
我點點頭,就招呼他們過來玩扎金花,想讓人多一些,這樣人氣重就沒那么害怕了。三人也正有這個意思,六人聚成一桌,我起伏不定的心才算稍稍安定一些。
后半夜相安無事,我再也沒聽過有什么異響,一直到早上村里傳來第一聲雞鳴,我才算徹底松了一口氣。
老話講,公雞打了鳴,天地間就由陰轉(zhuǎn)陽,一切邪祟魍魎都要退避。
天亮后我回了家倒頭就睡,一天一夜神經(jīng)繃得緊緊的,精神都快透支了。這一覺我一直睡到下午兩三點,而且很不踏實,夢里邊總有一個聲音在細細碎碎的說著什么,一醒來卻什么都記不起來了。
我吃了點東西剛準備出門,突然就被一個人撞得一個踉蹌,定睛一看是馬家亮,便問他:“你搞什么,著急忙慌的?”
“出大事了。”馬家亮滿臉驚容,對我說:“村長請來的法師被嚇跑了。”
我心里一突,急忙問怎么回事。經(jīng)馬家亮一說,才知道今天上午發(fā)生的事。
原來村里的一些人認為洪慶生的老婆屬于暴斃而亡,死的時候怨氣深重,再加上那個孩子一出生就被害死,必須請一個法師來超度她們,眾人一合計,便把我們鎮(zhèn)子里的黃大仙請來了。
黃大仙一到,就招呼眾人將洪慶生的老婆裝棺入殮,可裝好了之后卻發(fā)現(xiàn)她的眼睛一直睜著,根本合不上,每次給她合上一松手又睜開了。
死者不閉眼是喪葬的大忌,黃大仙也不淡定了,急忙跑進洪慶生家的堂屋,在客廳的最西邊點上了四根白蠟,可詭異的事情出現(xiàn)了,那四根白蠟在沒有風的情況下“噗”的一下全滅。
黃大仙被嚇得面無人色,立刻說自己法力有限要村長另請高明,說完火燒屁股似的一溜煙跑了。
當時在場的人都嚇傻了,黃大仙在鎮(zhèn)里也算小有名氣的,大半輩子不知辦過多少白事,從來沒見他慌張成這樣。
村里人商量來商量去也沒了主意,直接下葬又不行,依照傳統(tǒng)的喪葬規(guī)矩,死者蓋棺之前是一定要閉眼的,否則絕不能蓋棺,這叫死不瞑目,強行蓋棺會出大事。
黃大仙被嚇跑的事兒一下在村里傳開了,一時間人心惶惶,自殺而亡的喪事本來就邪性,許多幫忙的人都被嚇跑了,洪慶生家現(xiàn)在都沒人敢呆了。
馬家亮哆哆嗦嗦的問我:“春,春哥,咱們今天晚上,還去守,守夜么?”
我咽了口唾沫,激靈靈打了個冷顫。
黃大仙一定是被什么東西給嚇跑了,我腦海里不自覺就浮現(xiàn)出昨晚黃慶生他老婆的那張血臉,一股寒意直沖腦門,這不是身體的寒冷,而是來自靈魂的顫栗。
“必須找到黃大仙,弄清楚他到底跑什么。”
我搖了搖頭,這樣不清不楚的晚上誰還敢去守夜啊,便問馬家亮:“黃大仙走了有多久了?”
馬家亮說黃大仙騎著女式摩托車來的,也就十來分鐘。
“追!”
我推出家里的三輪摩托車,載著馬家亮就往鎮(zhèn)子狂飆,村里通往鎮(zhèn)子里的路是土路,女士摩托車底盤低跑不快,十分鐘還追的上。
大約追了二十分鐘左右,我們就在一個大拐彎的地方發(fā)現(xiàn)了一輛翻著的女士摩托車,燈碎了一地,前輪還在那空轉(zhuǎn)著。
“是黃大仙的車。”馬家亮急忙說。
我停車跑上前去,發(fā)現(xiàn)摩托車上面確實有些做法事的東西,應(yīng)該是黃大仙的車無疑,可他人卻不見了,最觸目驚心的是地上還有一攤血跡,而且血跡一直沿著路延伸,進了旁邊不遠處的竹林。
我頭皮發(fā)麻,和馬家亮對視了一眼,發(fā)現(xiàn)他也是滿臉驚恐。
黃大仙剛從村里出來就出了事,最詭異的是他的車,周圍的路還算平整,沒什么能阻擋的,沒道理車前燈會碎成這樣,怎么看都像是撞上了什么東西。
我倆雖然心里打鼓,但到都到了也沒退縮的道理,就循著血跡走進了竹林。很快,我們就在竹林一塊石頭旁找到了黃大仙,他躺在那里,半邊身子都是血,一動不動。
“黃大仙!”
我喊了一句,沒反應(yīng)。
馬家亮臉色發(fā)白,說:“該不會死了吧?”
“看看再說。”我也心慌不已,哆嗦這手伸出去測他的鼻息,一側(cè)才發(fā)現(xiàn)還有氣,頓時松了一口氣,又摸了一下他的頸脖,發(fā)現(xiàn)脈搏也還有。
沒死。
我搖了一陣,黃大仙沒醒,于是就和馬家亮一商量,決定送往鎮(zhèn)子的醫(yī)院,先把人弄醒再說。
我們倆合力將黃大仙抬出竹林,放在三輪摩托車后面,然后我?guī)еS大仙先走一步,馬家亮在后面處理黃大仙的車,隨后趕上。
還好竹林已經(jīng)離鎮(zhèn)子沒多遠了,沒過多久我就到了醫(yī)院,可還沒等送進去,黃大仙居然醒了,一下子從后車上跳了下來。
“大仙,你……你沒事吧?”我嚇了一大跳,剛才還是半身是血昏迷的人,居然一下跟沒事人一樣。
黃大仙回了回神,就問我是誰。
我就說我叫馬春,洪村的,看見他倒在竹林,就把他送到這來了。
沒想到黃大仙一聽洪村兩個字,整個人就如同觸電一般,差點沒跳起來,急忙道:“我都說過了,小老頭法力有限,你還是另找高明吧,別再來找我了!”
說完他轉(zhuǎn)身就往醫(yī)院外面跑,避我如避瘟神。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