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別,別……”女鬼恐慌得連連搖頭,身形比之前單薄了許多,仿佛風一吹就會消失似的,她眼角流下兩行血淚,哭著說,“我承認,你是我的孩子,我對不起你……”
鬼嬰沒有出來,依舊把腦袋埋在她的肚皮里面,憤怒地嘶吼,“我等了很多年才等到這次投胎機會,為什么要殺死我?為什么?”
痛苦和哀傷交織,女鬼哭得撕心裂肺,渾身直顫,“我也不想啊,我被幾個畜生侮辱,還被那么多人嘲笑,我受不了,我真的受不了……”
從她斷斷續(xù)續(xù)的哭訴中,我拼湊了這樣一個悲慘的故事。
四年前,咱們學校修建研究生宿舍樓的時候,有三個建筑工人看到滿校園年輕漂亮的女學生,頓時起了歪心思,他們挑了一個夜深人靜的夜晚,躲在了情人坡里,一個叫鄭熏憶的大四女孩打工晚歸,正好經(jīng)過學而路,那三個建筑工人就跳了出來,將她拖到情人坡上輪奸了。
事后,那三個工人趁夜逃跑了,鄭熏憶沒有看清楚他們的臉,她無助地找到校方領導,請他們給自己做主,哪知道校方領導害怕這事宣揚出去之后影響學校的名譽,竟然提出補償給鄭熏憶十萬塊錢外加保研名額私了,鄭熏憶不愿意,鼓起勇氣報了警,并且將學校給告了。
那個提出私了的校領導當著媒體誣陷鄭熏憶,說她想要五十萬賠償金,校方不答應,她才提出訴訟的。
然后,校園里流言四起,有的說鄭熏憶平時作風就不好,經(jīng)常跟男同學出去開房;有的說她故意穿得很暴露吸引眼球,被強暴也有她自己的責任;甚至還有人說,她那晚根本沒有被人強暴,這都是她為了保研名額和高額賠償金編造的謊話。
更讓鄭熏憶絕望的是,她發(fā)現(xiàn)自己懷孕了,孩子,自然是那三個畜生其中一個的。她受不了這打擊,想把孩子給打掉,但是醫(yī)生告訴她,如果她打掉孩子,她這輩子就再也不能做媽媽了。
學校的壓力,外界的非議,再加上醫(yī)生的警告,讓鄭熏憶的精神世界徹底崩潰了,她內心產生了一個惡毒的念頭,她沒辦法找到那三個欺辱她的畜生,那她就生下肚子里的孽種,將她所受的冤屈,全部報復在他身上,誰讓他身體里面流著那個畜生的血液呢?
懷胎十月,她被很多人恥笑,甚至被學校給勸退了,她將自己所受的屈辱,全部記錄下來,等孩子出生以后,一股腦地報復到了他身上,她拿起利刃,沖著毫無反抗之力,天真無邪的孩子劃了總共一百五十二刀,將孩子身上劃得鮮血淋漓,體無完膚,她見孩子還有氣息,又給他灌了一整瓶敵敵畏。
鄭熏憶回憶起那段不堪回首的往事,面容很可怕,絕望而瘋狂地嘶吼,“那些畜生,毀了我一生,也毀了我們家,我爸因為我的事被公司炒了魷魚,轉行開貨車,卻出了車禍,半身不遂,一輩子都要躺在床上!我找不到那些畜生,拿他們沒辦法,這才報復到我孩子的身上!”
她慘白的臉上,兩行血淚流得更兇,“把孩子弄死之后,我偷偷來到學校,將他的身體扔進了南湖,然后,我來到了情人坡,吊死在了那棵大樹上,樹旁,還掛著我用鮮血寫下的橫幅——還我清白!”
她語氣一變,聲音凄厲陰寒,“化作厲鬼以后,我就開始報復了。首先是那個誣陷我的校領導,他假惺惺地跑來參加我的葬禮,我將他迷住了,他跪在我的棺材前面,一個勁地磕頭,一邊磕頭,一邊倒出了自己做的事。原來,修建研究生宿舍樓的那家建筑公司的老板是他的同學,他收了同學的好處,故意放出流言中傷我,好洗脫學校和建筑公司的責任。那位領導后來被撤職了,還被弄進了監(jiān)獄,在他入獄的當天晚上,我用手指,活生生地剜出了他的心臟和肺,喂了野狗。”
“接著,就是那三個強暴我的畜生,我變成鬼之后,查到了他們的身份,我制造了一起意外,鋼板突然從高空落了下去,將他們三個狗雜種砸成了一灘肉泥。”
聽完她的故事,我熱淚盈眶,眼淚不停地往下流,作為母親,她狠心地害死了自己的孩子,變成厲鬼,她又四處作惡,實在可恨,但是,對于那幾個欺辱她的畜生,的確是死有余辜。
鄭熏憶看見我哭,愣了一下,她若有所思地低下頭,看著多半個身子鉆進自己身體里面的鬼嬰,緩緩地伸出手,撫摸著鬼嬰的小屁股,鬼嬰兩條小腿抖了抖,緩緩地往后退,想從她肚子里爬出來,她禁受不住地痛哼一聲,他立刻停了下來,不敢再動。
鄭熏憶唇角微微揚了揚,輕輕拍了拍鬼嬰的屁股,聲音柔和地說,“沒事,我不怕疼,你想出來的話,就出來吧。”
鬼嬰遲疑了幾秒,最終動作很輕很輕地從她肚子里爬了出來,巴掌大的小臉上滿是血跡,定定地望著鄭熏憶。
鄭熏憶認真端詳他,用手指揩去他臉上的血跡,他們母子倆的容貌都漸漸發(fā)生了變化,變成了生前的模樣,鄭熏憶很漂亮,大大的眼睛,高挺的鼻梁,而鬼嬰,白皙的皮膚,可愛的面容,一雙烏溜溜的黑眼睛,像極了她。
鄭熏憶眼里涌出淚光,將鬼嬰抱到懷里,愧疚地說,“孩子,對不起,讓你受苦了。”
鬼嬰緊緊依偎在她懷里,沒有說話,白皙的小臉兒早已被淚水打濕。
我看到淡淡的金光籠罩在他們周圍,他們的身形漸漸變得淡薄,化作金光,一點一點破碎,我看到鄭熏憶臉上露出平和慈愛的微笑,沖我們揮了揮手,說了一句謝謝,鬼嬰依偎在母親的懷里,咯咯咯地笑著,也沖我們招了招手。
鄭熏憶母子倆消失之后,王曉雅抱著寶寶,來到我身邊,寶寶笑嘻嘻地對我說,他也要離開了,他伸出手臂,想抱我,我趕緊將他接過來,跟這個小家伙待了一個晚上,我還挺舍不得他的。
寶寶親了親我的臉頰,然后揮舞著小拳頭對顧祁寒說,“叔叔,你要對姐姐好一點哦,不然等我投胎回來,我會揍你的!”
顧祁寒揉了揉他的腦袋,“小子,你叫誰叔叔呢?我跟小南豈不是差輩分了,叫哥哥!”
我忍不住笑了,心里有種說不出的情緒在滋生。
目送寶寶離開的時候,王曉雅哭成了一個淚人兒,我摟著她的肩膀安慰了她好一陣,她才漸漸停止哭泣。
我們剛從情人坡下來,就碰到急匆匆向我們跑來的任皓軒,他先是上下打量了王曉雅一眼,然后用力將她拽到懷里抱緊,王曉雅身體僵直地被他抱著,臉上的表情有錯愕,不解,變成了淡淡的羞澀和喜悅,她推了推任皓軒,輕聲說“還有人呢”。
“沒人,我們馬上就走!”我趕緊拖著顧祁寒的胳膊閃人。
我看得出來,王曉雅心里還有任皓軒,任皓軒也有心改邪歸正,他們倆能破鏡重圓也不錯。
我擔心趙小可他們還在尋找王曉雅,趕緊給他們一一打了電話,報了平安。還跟趙小可約好,明天一起回家。
顧祁寒沒有送我回宿舍,他帶我來到校門口的停車場,這里停了很多車,一輛銀色賓利煞是惹人眼,我忽地想起,我跟顧祁寒第一次見面時他開的那輛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