門被推開,走進來兩個人。
那是囡囡和她的爸爸。
她爸爸抱著囡囡,瞥了我們一眼,去自己病床旁的床頭柜中翻出來錢包,抱著囡囡出去了,期間一句話也沒說。
徐半仙直勾勾的看著囡囡她爸爸,等到對方出去了,徐半仙才松了口氣。
沉默了一會兒,徐半仙開口了:“我們說到那了?”
母親:“···”
“哦,我想起來了。”徐半仙一拍腦門,道。
“你家二妞我不是不能治,只是卻苦了你們做父母的。”徐半仙道。
母親一臉嚴肅認真:“道長你說吧,我不怕。”
一念和尚和虛寧小和尚在一旁聽了,齊齊長嘆一聲,雙手合上,唱了個阿彌陀佛。
徐半仙嗯一聲,繼續(xù)道:“其實鬼胎和平常懷孕一樣,只不過不同的是人間十月懷胎,到了地府陰間,只有八天左右,也就是說,八天以后,要是還沒有把鬼胎拿掉,你家二妞就會死了。”
父親和母親的臉色刷一下變得慘白。
二姐也慌了神,正在這個時候,二姐突然捂著肚子,躺在地上痛叫起來。
母親連忙走到二姐身邊,安撫二姐。
徐半仙過來,一把將母親拉開,道:“這是那東西在吞你家二妞的精氣神,你先起開,讓老道治治它。”
說話間,徐半仙已經(jīng)把手指咬破,掀開二姐的衣襟,在二姐肚皮上畫下了一個彎彎曲曲的符號。
而后就看到二姐漸漸腫脹的肚皮慢慢消了下來。
徐半仙卻盯著二姐的肚皮皺起了眉。
母親連忙問怎么了。
徐半仙站起來,道:“這東西并不是剛剛進入你家二妞肚中的,我猜的不錯的話,這個家伙在你二妞肚子中,應該有了五六天的時間。”
徐半仙的話一落下,我震驚了,這么說,這么說從清明節(jié)那天,二姐就被鬼上身了。
突然間,我叫了起來:“不可能。”
徐半仙差異的看著我,問道:“怎么不可能。”
我叫道:“之前我還看到過那個小孩子,怎么會不知道。”
徐半仙對我嗤之以鼻,輕笑道:“誰告訴你那東西借陽間人托生的時候,就不能出來了?”
我一時啞然。
徐半仙一擺手,轉(zhuǎn)過身子不理會我了。
父親掙扎的從病床上直起腰來,對著徐半仙道:“還請道長救救我家二丫,我王文景就算是散盡家財也會報答道長。”
徐半仙搖搖手:“這個不用你說我也會出手,天師正派,自古就是如此,你放心好了。”
父母臉上這才露出略顯安心的神色。
徐半仙繼續(xù)看著昏迷的二姐,皺起了眉頭,嘴巴里還不時的發(fā)出奇怪的聲音。
母親小心翼翼的問怎么了。
徐半仙抬起頭,道:“哦,沒什么,你趕快領著你家二妞回家。”
母親啞然,正要問的時候,徐半仙卻攔住了母親,道:“事不宜遲,你趕快回去,晚了的話就不好了。”
母親面露為難,這個時間點,班車早已經(jīng)沒有了,從鎮(zhèn)子到我們村里,有數(shù)十里的路要走呢。
徐半仙自顧自冷哼道:“哼,好深的心機,要不是老道在這,怕是被你禍害了一家人。”
母親低頭看了看昏迷的二姐,不再猶豫,將二姐抱起來,放在背上,囑咐了父親和大姐兩句之后就走了。
母親還沒邁出腳,卻被徐半仙叫住了。
母親一愣,扭過頭看著徐半仙,問道:“道長,還有什么事情么?”
徐半仙沖我努努嘴,道:“把這小子也帶上。”
母親臉上露出不解的神色,問道:“為什么?”
徐半仙抬頭看了看病房里潔白的墻壁,緩緩開口:“你要是想讓你家男人和大妞安全的話,就把這小子帶回家,醫(yī)院怨氣太重,不適合這小子呆。”
母親看了看我,還是有些猶豫。
我見母親的神色,不想讓母親為難,便主動走上來。
徐半仙叫來了虛寧小和尚,道:“小和尚,你跟著他們,知道么?”
虛寧恭敬的彎了個腰,唱了個阿彌陀佛。
一念瞪起了眼睛,怒道:“王八蛋,那是我徒弟,你瞎指使什么。”
虛寧連忙在一旁道:“師傅,你又翻了嗔戒了。”
一念轉(zhuǎn)頭對著虛寧大叫:“閉嘴。”
虛寧嚇了一跳。
一念繼續(xù)看著徐半仙。
徐半仙掏了掏耳朵,道:“好好好,我不指使你徒弟了,你去吩咐吧。”
一念滿意的點點頭,轉(zhuǎn)頭對著虛寧道:“徒弟啊,你好好保護這幾位施主,知道么。”
虛寧:“···”
出了醫(yī)院,已經(jīng)是九點左右了,鎮(zhèn)上燈火通明,一片繁華。
母親背著二姐,徑自往鎮(zhèn)子外走。
我拉著母親的衣服,跟在一旁。
虛寧手提著一串佛珠,左看看,右看看,時不時的駐足停觀,讓人驚訝的是,虛寧倒也沒落下,每次我們要等他的時候,虛寧都會在前方?jīng)_我們招手。
出了鎮(zhèn)子,便是一條直直的大馬路,天黑漆漆的,月亮也躲藏在了烏云之中,馬路倆邊載著兩排高大的白楊柳樹,被風一吹,呼呼地響,像極了怪物的叫聲。
我打了個激靈,拽著母親的手更加緊了。
我最怕走夜路,因為走夜路的時候,腦海中聽過的鬼故事就會在一瞬間出現(xiàn)在我面前,嚇的我挪不動步子。
一行四個人摸黑前進,我和母親都被絆了好幾個倒,倒是虛寧,卻一點事沒有。
走到后來,我跟在虛寧身邊。
只不過依舊沒什么用,我仍然摔倒,虛寧仍然沒事。
這次輪到我疑惑了,問虛寧為什么。
虛寧笑笑,小聲道:“其實這沒什么,只是一些無聊的家伙愛捉弄人罷了。”
我撓了撓頭,道:“無聊的家伙?”
虛寧點頭,不在言語。
我繼續(xù)想著,心中猛然一陣后怕,扭頭看向剛才差點將我絆倒的地方。
黑夜中,隱隱一張人臉出現(xiàn),沖我咧嘴一笑。
我媽呀叫了一聲,嚇的屁滾尿流,連忙母親和虛寧的腳步。
回到家里的時候,已經(jīng)是凌晨時分。
打開大門,一陣陌生的感覺襲來。
母親正要進去,虛寧伸手攔住了母親。
母親詫異的看著虛寧。
虛寧笑了笑,道:“你們先在這里等我一會兒。”
說著,虛寧把手中的佛珠一顆顆的摘下來,走沒幾步,放地上一顆,走幾步放一顆。
佛珠放滿了整間院子,虛寧拍了拍手,道:“你們進來吧。”
跟著母親走進去,小心翼翼的看著四周圍,不知道是不是我的錯覺,總是感到自己院子一陣荒涼,那種感覺,就好像許久不曾住人一般,天可憐見,我們只是中午才走的。
拉開了燈,燒了些洗腳水,洗涮過后,我躺上床睡覺。
虛寧跟我睡在一起,只不過他現(xiàn)在正坐在床頭念經(jīng),我問虛寧這是干什么,虛寧每天睡覺前都要念上一段,習慣了。
我一邊和虛寧聊著天,一邊閉上眼睛,就在我快要睡著的時候,門吱呀一聲被人推開。
母親走了進來。
母親看著虛寧,還是有些不放心,問道:“小師傅,徐道長和一念大師什么時候來?”
虛寧停住了念經(jīng)的嘴巴,抬頭看著母親,笑道:“哦,師傅他們明天就過來了。”
母親嗯一聲,臉上這才略微有些心安的神色了。
母親走了之后,關上了房門,虛寧笑笑,繼續(xù)念經(jīng)。
我沒了睡意,與虛寧聊天。
“虛寧,你從小就是和尚么?”
虛寧嗯一聲,道:“沒錯,我小的時候被扔了,是師傅救了我,把我養(yǎng)活的。”
我又道:“那你師傅可真好。”
虛寧點頭:“那當然,只不過師傅卻不是一個正經(jīng)和尚。”
我詫異出聲,問:“為什么?”
虛寧道:“師傅喝酒,吃肉,罵人,騙人,什么都會,而且在廟里的時候,師傅還經(jīng)常讓我給隔壁尼姑庵的尼姑送花。”
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