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來大晚上的在這墳地里刨尸體就已經(jīng)夠滲人了,現(xiàn)在聽到劉二爺說要出大事兒,我的心狠狠的抽搐了一下,身體打了個激靈。
我大爺爺平時是最沉穩(wěn)的,這時他也有些沉不住氣了,喉嚨里咕嚕一下,問劉二爺會出什么大事兒。
現(xiàn)在已經(jīng)是下半夜了,山上風很大,很陰冷。
但是我看到劉二爺蒼白的臉上一直在冒汗,在火光的照映下顯得特別扎眼。
我知道這是冷汗,心里越來越不安。
能把劉二爺嚇成這樣,這件事肯定非常嚴重。
所有人都屏氣凝神看著劉二爺,周圍只能聽到陣陣風聲,如泣如訴。
突然,劉二爺慢慢的轉頭往四周看了一下,好像在找什么。
我以為是周圍有什么嚇人的東西,壯著膽看了一下,發(fā)現(xiàn)什么都沒有。
“還好這件事兒發(fā)現(xiàn)的早,大家趕緊把棺材蓋上再埋下去吧,等下我在上面貼張符就沒事兒了。”劉二爺終于還是說話了,讓所有人都松了口氣。
奶奶臉色一喜,追問了一句:“劉二爺,我家金伢仔是不是也沒事兒了?”
劉二爺點了點頭:“老嫂子……回去再說吧。”
等到棺材重新入土,劉二爺果然在上面貼了一張符,說這事兒已經(jīng)解決,讓村民各自回家了,他自己也跟著來到了我家里。
剛一進屋,劉二爺先關上了門,前前后后的把門窗檢查了一遍,才壓低了聲音對我們說:“那棺材里的五具尸體肯定是有人在暗中偷偷的弄在一起的,這個人很可能就混在剛剛那些村民中,所以剛剛有些話不方便跟你們說,怕打草驚蛇。”
奶奶神色一驚,“劉二爺,你剛剛說那件事兒已經(jīng)解決,也是說給那個人聽的?實際上是沒解決?”
劉二爺一臉慎重的說:“確實是這樣,而且這件事可能不是僅僅針對你們杜家,是針對整個村子的。不過老嫂子你先別擔心,我今晚回去準備些東西,明天再過來,一定幫你們把這件事兒擺平了。”
奶奶一聽,重新燃起了一絲希望,讓小叔去送送劉二爺,劉二爺卻不讓送,堅持一個人回去。
事已至此,我也不知道能做什么,只能聽劉二爺?shù)摹?/p>
沒等劉二爺走出我家院子的大門,我突然聽見劉二爺驚叫的聲音,出去一看,我娘居然又出現(xiàn)了,就站在劉二爺面前,擋住了他回家的去路!
劉二爺看上去有點慌張,哭喪著臉對我娘說:“杜家媳婦,我真是一點辦法也沒有了,你看見了人家的手段有多高明,多毒辣,我不過就是個鄉(xiāng)村神漢,根本斗不過,你讓我走吧……”
聽到劉二爺這么說,我們才恍然大悟,劉二爺早就放棄了,他這是要逃走!
震驚之余,我們更多的感到了一種絕望,劉二爺已經(jīng)成了我們活下去的希望,但這個希望現(xiàn)在也滅掉了。
我娘一個字也沒說,還是死死地站在劉二爺面前,似乎是不想讓劉二爺走。
這時候,我聽見劉二爺慨嘆道:“合家葬現(xiàn)在就剩下金伢仔一個人,他現(xiàn)在最多還有十天的命,這么短的時間破合家葬,根本就是不可能的。”
“而且我以前也只是聽說合家葬這種邪法非常狠毒,自己根本不了解,完全不知道怎么破??!”
聽到我只有十天的命了,我心里一片冰涼,恐慌的看著我娘,眼淚就不住的往下流,而我娘也開始悄無聲息的留下了眼淚。
我們娘倆就這樣相對站著,一個勁兒的流淚。
劉二爺慌了:“唉,你們這是……”
他神色糾結的站在原地,眉頭鎖的死死的,好像是心里斗爭了很久,才猛然一拳砸在自己的手掌心里:“行,我答應你的事情,怎么說也得試試,不過咱們先說好,這只是試試,成功的希望絕對不超過三成,事情做完之后,我也就算盡了力,你不要再逼我了。”
聽劉二爺這么說,我娘淚眼慢慢止了,有些感激的看著劉二爺。
劉二爺咬牙對我娘問道道:“村里這兩天死的這些人,是不是你害死的?”
我娘搖搖頭。
劉二爺微微一愣,接著問道:“你們家有沒有得罪過什么人?知不知道是誰想害你們?”
我娘突然朝著站在門口的奶奶看去,奶奶一下慌了神,有些心虛的說:“你這個騷……你什么意思???要不是你想帶著金伢仔離開,讓我們杜家絕后,我會讓你嫁給老二?這都是你自找的,別怪到我頭上來!”
我娘還是沒說話,忽然之間,一陣風吹過,她的身子變得透明起來,我想追過去,她已經(jīng)不見了。
劉二爺看到我娘消失,有點詫異,卻也沒說什么,轉過頭問奶奶:“老嫂子,你大媳婦剛剛的意思肯定不是說你想害她,要不然你肯定活不到現(xiàn)在。你還記不記得你們家有得罪過誰?”
奶奶的臉色這才好看了一些,沉思了一下之后才說她嫁到我們杜家之后雖然也跟人拌過嘴,但都是鄉(xiāng)里鄉(xiāng)親的,事后還是很和睦。
唯一一次大的矛盾卻是跟我大爺爺家鬧的,那時候我爺爺準備建房子,就找了一個風水先生來看地基,正好看中了家里的一塊地。
但我大奶奶想把這塊地留給她兒子建房,就說那塊地有他們家一份,死活不讓我爺爺建,要么就讓我爺爺補償一些錢。
這件事當時扯了一段時間,最終是我爺爺他爹,也就是我老爺爺答應多分一塊地給我太爺爺家里才作罷。
鄉(xiāng)下的人本來就經(jīng)常會為一些雞毛蒜皮的鬧矛盾,在分地的時候鬧糾紛就更常見了。
劉二爺聽完后沒再說這事兒,問奶奶記不記得當年給我們家建炕的人有什么特征,說現(xiàn)在唯一的辦法就是找到那個想害我們的人,這樣才算是有一線生機。
奶奶想了想,說當時建房子的師傅不少,她也沒什么印象了。
接著劉二爺又問小叔,小叔搖頭表示記不清了。
劉二爺無法,只能讓大家先去睡覺,明天再去找建炕的人。
一夜輾轉反側,眼看著到了天亮的時候,我才勉強睡了一覺,迷迷糊糊的聽見有人非常急促的敲著門。
我小叔去開了門,之后跑回來不斷地拍著我,指著門口。
我揉著眼睛下了床,看見兩個男人走進來,他倆看見我之后一臉驚喜的走過來:“金伢仔!”
我這才看清,這兩個都是我外公家的,一個是我親舅舅,我娘的弟弟,另一個是我娘本家的堂弟,我叫他貴舅舅的。
見到外公家的人,就不由得想起我娘,我滿腹委屈的抱著舅舅,哇的一聲就哭出來了:“我娘……我娘她……”
舅舅輕輕摸著我的頭:“金伢仔,舅舅都知道,你娘就是讓你奶奶那個老惡婆害死了!”
這時候,剛趕上我奶奶從房子里出來,一聽到我舅舅說的話,當下就炸了:“我就說是誰呢,大清早跑到我們家來嚷嚷。”
舅舅憤怒的轉過身:“你別以為我們不知道,我姐夫死后,你逼著我姐改嫁給你這個啞巴兒子,就是你才逼死我姐的!”
這個節(jié)骨眼上,我怕他倆再吵起來,趕緊拉著舅舅的袖子,把這幾天發(fā)生的事情,還有劉二爺告訴我們的事情,全都跟舅舅說了一遍。
舅舅楞了一下,滿臉都寫滿了不相信。
這時候,我奶奶又用她那副尖酸語調說道:“聽見了吧,你姐死可跟我沒關系,說不定那個殺千刀的沖的就是你姐,現(xiàn)在還連帶害死我兒子和我三個孫子!”
舅舅勃然大怒:“你放屁,我告訴你,我姐在你家被你害的事情,我們都知道了,我們今天來就是帶金伢仔走的!絕對不能讓他跟你這個殺母仇人在一起!”
這時候,劉二爺才從后屋出來,趕緊上來攔著:“幾位,千萬不行!我答應了金伢仔他娘,想辦法救他的命,你們今天要是帶他走,金伢仔必死無疑??!”
舅舅皺眉:“你是誰?”
我告訴舅舅,這位就是劉二爺,現(xiàn)在正在想辦法救我的命,今天還要帶我去鎮(zhèn)上找黃瓦匠呢。
舅舅將信將疑的看著劉二爺,和貴舅舅兩個人商量了幾句,就說暫時可以不帶走我,但是我們去鎮(zhèn)上,他們也得跟著。
劉二爺點頭:“那就跟著一起來吧,不過到時候可得聽我指揮。”
簡單吃過了早飯,我們一行人搭了一輛農(nóng)用三輪車來到鎮(zhèn)上,小叔對當年的瓦匠還有點印象,一路上一邊打聽一邊找,總算是找到了這個黃瓦匠他們家。
劉二爺上前敲了半天門,一個看上去病怏怏的女人開了門,劉二爺一瞇眼,皺了皺眉頭,問這里是黃瓦匠家嗎?
女人點點頭,這里的確是黃瓦匠家,而這個女人則是黃瓦匠的媳婦,一行人進了院子,看見了正在院子里面忙活著的黃瓦匠。
劉二爺開門見山,就指著小叔問黃瓦匠:“黃瓦匠,你還記不記得幾年前,給他們家砌了一個圓弧頂,上下窄中間寬的炕?”
黃瓦匠楞了一下,對著小叔看了半天,小叔還記得黃瓦匠,打著手勢,那是說咱倆見過面的意思。
然而黃瓦匠愣是看了將近一分鐘,然搖了搖頭:“沒有,我一點印象也沒有,而且我也從來沒有砌過那種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