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很享受的攤坐在副駕駛上,簡直一點形象都沒有了,平時看著人模人樣的,懶散起來真不像個樣子。
我嫌棄的看了他一眼,繼續(xù)開著車,“把你扔到荒郊野嶺去。”
他輕哼了一聲,連說話都懶得了。
好不容易把他送到目的地,他下了車,我看著他還想再說點什么,沒等他開口,我發(fā)動引擎就走了。
他住的地方和我正好是反方向,我還得往回走,原來他真的不住在單宅,找了處高級公寓住下了。
我還以為他會住在酒店,沒想到是公寓,所以送他下去的時候,瞬間對他高看一眼。
后來我想了想,這公寓可能是徐征找的,所以跟單皓勛沒什么事,他還是那么蠢,那么不知道過日子。
不過我肯定他不會住在單宅,因為那種偌大的豪宅,若是沒住幾個人,不僅是冷清,總覺得還有些恐怖。
說實話我還是喜歡小房子,在臥室能聽到客廳里電視機放映的聲音,早晨起來聽到的不是祁承弋在浴室洗澡,就是在廚房做飯。
嘿嘿,其實是我聽力比較好。
回到我們的小房子,因為我實在是太累了,就一頭撲在了床上。
因為家里還沒有做好迎接祁承弋的準備,包括我也還在消化這個突如其來的消息,我訂了五點的鬧鐘,決定早點起來再收拾。
第二天清晨,我睜開眼睛就看到祁承弋的臉,著實嚇我一跳,有些不樂意的嘟囔著:“我說我怎么睡得這么不踏實,你偷看我睡覺干嘛。”
我翻了個身背對他,想要繼續(xù)睡,然而突然反應過什么來。
轉過身盯著他好久,嘴巴張了張:“幾點了?”
他只手撐著腦袋,好笑的看著我,“才八點而已,你繼續(xù)睡。”
八點?我驚的差點從床上跳起來,有點埋怨道:“真是的,我鬧鐘怎么沒響啊……”
“我給你關了,”他皺眉,“你訂那么早的鬧鐘做什么,沒來得及收拾家,于是手忙腳亂了?”
我剛睡醒,大腦還有些不清晰,撓了撓頭,“你半夜回來的啊。”
他淡淡嗯了聲,我撇了撇嘴,“干嘛非要訂晚上的飛機回來,事先也不和我說一聲。”
想著他才回來幾個小時,我說:“一夜沒合眼了吧,快躺下休息會兒,我去給你熱牛奶。”
“別忙了,”他把我重新拽回床上,“我為你回來的,不想在那里待了。”
我有些吃驚:“那怎么行?”那邊的病人怎么辦。
“沒事,那邊都忙完我才回來的,剩下的交給他們就好了,半夜回來,就是想看看你沒睡醒的樣子。”他笑。
我拿拳頭捶他,“煩人,我現(xiàn)在已經(jīng)清醒了。”
他抓住我的手,在唇上輕輕吻了下,問道:“昨晚什么時候回的家?”
“啊……”因為他的動作,我有些愣神,“那個,差不多十二點。”說早了一個小時,我想應該不要緊吧。
他又是輕輕嗯了聲,我卻有些奇怪,“你怎么知道我昨晚很晚才回家?”
他突然躺平了身子,閉上眼睛,淡淡的說:“給你打電話沒打通,我問的童鈴,她說你在忙工作。”
“哦。”原來是這樣。
“你一定要這么拼么?”他突然出聲,我轉過頭看去,他仍是閉著眼,“要是有人陪著你就算了,可你一個人深夜在外面,我很不放心。”
想到昨晚是和單皓勛在一起,我安撫他道:“又不是經(jīng)常晚歸,何況我也不知道你要回來,我要是提前知道,肯定老老實實呆在家里。”
他默了好一會兒,重重的嘆了口氣。
“真拿你沒辦法。”
兩個人都沒吃早餐,就一直在床上躺著,直到中午,祁承弋起身去了廚房做飯。
我從臥室出來的時候,發(fā)現(xiàn)房間都收拾過了,于是坐在客廳的沙發(fā)上玩手機,就接到了單皓勛的電話。
聽他那邊沒睡醒的聲音,我笑:“你別告訴我,你不會是才起床吧?”
“還不都怪你。”他沒好氣的說。
昨天半夜把他送回去,可惜他沒帶鑰匙,在門外敲了半天門,才把睡夢中的徐征給敲醒給他開的門。
我想到那個場景就好笑,打趣道:“那我走的時候你跟我說也沒用啊,我又不能幫你開鎖。”
他:“你是不能開鎖,不過我可以住你家啊。”
我嘲諷他:“你想的倒美,我看你這種出門不帶鑰匙的人,趁早換密碼鎖啊,土豪。省的大半夜糟蹋人家徐征。”
又隨便聊了兩句,我笑著掛了電話,正好祁承弋從廚房端著菜出來,看了我一眼,隨口問道:“和誰聊天呢,這么開心。”
“一個朋友。”
我笑回了句,然后就進廚房洗手去了。
終于又回到了有人做飯吃的日子,心情不自覺的明朗起來。祁承弋說我太懶了,我反駁不成,他可倒好,直接說搖搖頭無奈的說,都是他沒教育好。
我原本還要反駁,可轉念細想,好像也沒什么不對。
從十二歲那年,當我選擇跟著他的時候,就已經(jīng)把我的所有都交付給他了。
朋友都以為我們是青梅竹馬,是從小長大的,其實我們只是早認識了兩年,后來才一起進了福利院。
“原來你倆不是娃娃親?。?rdquo;
夜里,在飯桌上,駱家悅驚訝的看著我們。
郝譽淇飲了口酒,“你倆當初一塊來到咱們院,可是有好幾個兄弟盯著襲月呢,結果一看是對小情侶,一下子就都泄氣了。”他笑著搖了搖頭,“沒想到啊沒想到,竟然被你們給騙了。”
我坐邊上沒說話,祁承弋倒是一臉得意,“誰騙人了啊,月兒早晚都是我的人,當時她已經(jīng)被我預訂了,誰敢來搶?”
我拿胳膊肘頂他,他偷偷看了我一眼,眼底都是笑意。
對面郝譽淇還沒來的嘲諷,就已經(jīng)被女朋友戳心窩子了。
駱家悅:“你說的好幾個兄弟里有沒有你啊,嗯?”
郝譽淇趕緊捂胸口,“哎喲,我哪敢啊,那時候我不天天給你送巧克力嗎,還嫌不夠啊,我哪有時間看別人。”
駱家悅盤手:“你這張嘴這么能說,真不像個IT男。”
“嘿嘿,還不是被你熏陶的。”郝譽淇撓著頭,只是傻笑。
他倆在對面打情罵俏,我和祁承弋倒是沒什么反應,因為我們都習慣了,從福利院的時候,就是固定不變的cp組合。
他們倆才是真正的青梅竹馬,從小就住在福利院長大,我們也是后來在院子里認識的。
如今我們都各有職業(yè),郝譽淇做游戲策劃,而駱家悅是服裝設計師,聽起來很夢幻的職業(yè)。
我們四個感情很要好,即便后來都各自離開了福利院,還都經(jīng)常保持聯(lián)系,并且約定好了,每個月都一塊去趟福利院。
兩個男人要喝酒,于是我給他倆騰位置,和駱家悅聊點別的,今晚祁承弋好像喝的有點多,摟著郝譽淇不放手,還很沒形象的大吼起來。
駱家悅詫異的目光投過來,“我可從沒見過承弋這個樣子。”
我望著他發(fā)紅的面孔,兀自飲了口酒。
“我也沒有見過。”
這時郝譽淇好不容易掙脫開,無奈的說:“你們女人不懂男人心里的苦。”
“你心哪里苦?用不用我給你治治。”駱家悅笑著說。
他倆剩下的話我沒聽進去,只是靜靜的看著祁承弋,不自覺的又多喝了幾口酒。
平時酒量一向很大的我,此刻卻覺得嗓子火辣辣的。
沒過一會兒,他又不安分起來,又開始大吼大叫著。雖然聽不清他到底在說什么,可我這心里卻不知為什么,會這么難受。
他心里的苦,我想,我是知道的。
曾有那么一天夜里,我被他的夢話給吵醒了,他當時正在做噩夢,滿頭都是汗,整個人都處在緊繃的狀態(tài)。
我看他那么痛苦的樣子,好想幫他從夢境中解脫出來,可是我卻怎么也叫不醒他,只聽他一直在喊:“月兒,你不要嚇我,你怎么了?”“月兒,你說話,我求求你說句話!”“你可以打我,可以罵我,甚至殺了我也沒關系!求你,不要這樣!”
我想要安撫他,我一直在說著我在,我在。
可是我的聲音進不了他的噩夢,他越來越焦急,臉上滿是恐懼的神色,慢慢蜷縮起身子,“全都是我的錯,你不要這樣虐待自己,我會瘋掉的……”
我越看越心疼,只好躺下緩緩靠近他,把他摟進懷里面,我這才發(fā)現(xiàn)他已經(jīng)渾身是汗了,睡衣都濕透了。
他在我懷里,開始不停的道歉,聲音是我從來聽到過的絕望。
我能感覺到,他不僅在流汗,還在流淚。
第二天他對晚上的噩夢全然不記得了,我也沒吭一聲,既然他忘了,還是忘了好。
我知道他自從三年前那場意外后,就一直心緒不寧,可他從不在我面前表現(xiàn)出來,是怕我擔心。
那時候他一定很絕望,我們?nèi)齻€都出了事,只剩他一個人,我想如果是換作我,可能早就崩潰了吧。
后來我問過他,當初那段日子他是怎么熬過來的,他卻總是閉口不談,大概是那樣的經(jīng)歷太痛苦,他不愿再回憶。
有時候我在想,如果有那么一天,人可以把討厭的過往,不愿想起的過去,從記憶中抹去就好了。
可是人生本就是有苦有甜的,沒有苦,又何來甜呢?終究還是癡夢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