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話一出,我們幾人全都沉默了。
劉伯雖然上了些年紀,但看上去還沒到說死就死的地步。
他的死亡,很明顯就不是正常死亡。
可如今的我們,卻是一點線索都沒有。
按理說,鬼將軍已經(jīng)魂飛魄散,這個村子不應(yīng)該再繼續(xù)死人的。
可劉伯還是死了……
這是為什么,到底是為什么呢?
在沉默了半分鐘以后,錢琚的聲音,不合時宜的響了起來,對著我們幾個人問:“說了那么多,那么誰能告訴我,究竟劉伯是怎么死的?就算是靈異事件,是什么邪魔歪道殺了他,我們也得有線索啊!”
錢琚是那種很自信的人,現(xiàn)在被人指出了漏洞,雖然也知道這事關(guān)劉伯,可卻還是有些忍不住,才說出了這么一句。
可說完之后,他就有些后悔了,因為他自己都已經(jīng)想到了一個不能回避的問題,更別說其他人了。
果不其然,沒等錢琚亡羊補牢,言訴就已經(jīng)開口了。
他語氣平和,就好像是在講課的老師,可聽在我們的耳中,卻只剩下了惱怒和郁悶。
“咱們其實都知道的,劉伯的死,應(yīng)該是這個村子里,一直以來持續(xù)死人的一環(huán)而已,只是我們不愿意承認,畢竟人是死在我們身邊的,我們潛意思里回避了這個問題。但回避,不代表不存在,不說整個事件究竟是怎么回事,單說鬼將軍已魂飛魄散,村子里的異狀卻還沒消失,就足以作為一個疑點了。”
言訴的眼睛,我們的臉上掃視了一圈,然后又摸了摸劉伯的衣服,嗅了嗅之后,皺眉說:“這明顯是聲東擊西,雖然不知道究竟是怎么一回事,但那種熟悉的味道,我是忘不了的。”
“話是這么說,可我們現(xiàn)在怎么才能知道劉伯是怎么死的?難道我們就只能等著,等村里的人一個接著一個的死光?而且,對方為什么把目標(biāo)鎖定在劉伯這么一個行將就木的老頭身上?”
這話,當(dāng)然是我問的,相比起言訴他們,我雖然也算是一個玄門中人。
可我的心,還沒有達到可以在自己熟悉的人死掉時,平靜以對的地步。
趙遠有些猶豫,嘴角抽搐了幾下,卻還是選擇了沉默,但他是站在我對面的,所以這個小動作,就算我不想看,都躲不過去。
我開門見山直接問他:“趙遠,你是不是有什么辦法?”
被我這么一問,趙遠臉色微變,眼眸當(dāng)中也閃過了一絲為難。
但終歸劉伯和我們相識一場,而且在我們大多數(shù)人的潛意思里,也覺得劉伯的死,和我們有關(guān),所以趙遠在猶豫了一會兒之后,還是嘆息著回答了我。
“辦法,我的確有一個,可能不能成,我是真的沒有把握。萬一說出來,做不成,也只能是給大家徒添傷感,還不如……”
他平時,可沒有這么絮叨,一旁的錢琚有些聽不下去了,這家伙表面沒心沒肺,但終歸也只是表面。
在趙遠愁眉苦臉地說著可能性時,他便將其打斷。
“你趕緊說辦法,不成再想別的招,這么墨跡,給誰聽呢?”
他雖然嬉皮笑臉,但情緒卻不言而喻,趙遠面露難色,但最終還是咬著牙,將自己所知道的這個辦法說了。
“其實我們御魂一派,一直有一個說法,就是說人死后短時間內(nèi),主魂不會進陰間輪回,魂魄還滯留在陽間沒有飄散,或者被鬼差勾走,在這個時間里,只要用我門中秘法,就可以將死者魂魄短時間召回,。但這是一個禁術(shù),我門中人嚴令不得擅自使用,我自己,更是一次也沒用過。所以結(jié)果會怎么樣,我也不知道。”
說完之后,他垂下了頭,顯然也是一副沒什么底氣的樣子。
但我卻已經(jīng)快崩潰了,雖然召喚劉伯的魂魄回來,我們可能會知道事情的真相,可一想到隨之而來,劉伯可能會受到某種副作用,我也不禁猶豫了,再看其他幾個人,也都是一臉的為難。
玄門中人,最怕欠下因果。
如果劉伯因為我們的原因,而出現(xiàn)什么問題,不能順利輪回投胎,那我們就必須得來承擔(dān)這個果。
正當(dāng)我們?nèi)寄貌欢ㄖ饕獾臅r候,言訴卻突然淡淡開口,“既然已經(jīng)有了解決的方案,就不要猶豫了。是欠下因果重要,還是全村人的性命重要?再按照這樣發(fā)展下去,這里所有的人,都會死的。”
他的聲音擲地有聲,雖然沒有太大的情緒,卻是給我們?nèi)齻€直接下了一枚定心針。
是啊,比起劉伯一個人,當(dāng)然是全村人的性命更加重要了。
而且趙遠也只是說可能出現(xiàn)副作用而已,可能又不是一定,萬一我們運氣好呢?
更何況,劉伯這么好的一個人,我們住在他家兩天,又是殺雞又是宰羊的,對我們盛情款待,現(xiàn)在就這么不明不白的死了,于情于理,也該為他討個公道,讓他入土為安。
想到這里,我盯著言訴看了幾秒,最終咬著牙,做出了決定。
“不管會有什么副作用,我們都該試試,不然我們怎么對得起劉伯的照顧?而且就算真的有副作用,我們就一定沒有辦法破解嗎!”
我這話,雖然說的豪邁,可心里卻根本沒有信心。
我們真的有辦法破解嗎……
我不知道,但我知道,什么都不做,就這么放棄,我這輩子,都將會被打上慫逼的標(biāo)簽。
不知道其他人是不是和我也有一樣的念頭,錢琚點了一根煙,那雙眼睛滴流亂轉(zhuǎn),看上去似乎是在權(quán)衡利弊,但與以往的慢條斯理不同,很快他就站起來喊了一句。
“老子還就不信這個邪了!干了!”
說完之后,手里那半根還沒吸完的煙被他丟在地上,然后狠狠地碾滅。
我知道,他緊張了,雖然說完之后,臉上有掛起了笑,可臟話,和踩煙頭的這些動作連在一起,都是他最緊張的時候才會做的,這藏不住。
言訴沒多說半個字,只是盯著趙遠,而我和錢琚在說完之后,也不約而同的看了過去。
見我們都在盯著自己,趙遠垂下了頭,眸子里閃過了一抹復(fù)雜的東西,但很快就消失不見。
他慢慢站起來,走向門外,卻一言不發(fā)。
在場的人,都沉默著,雖然不知道他這是做出了什么決定,但卻都知道,所有人當(dāng)中,思想包袱最重的,其實就是趙遠了。
看著趙遠出去,錢琚倒是第一個跟了上去,這對整天斗嘴慣了的歡喜兄弟,其實還是有些默契的。他看著趙遠的背影,默然不語,但那種支持和信任,卻早已不言而喻。
我和言訴沒跟的太緊,只是緩步慢行,因為雖然我已經(jīng)說了自己的立場,但事實上我卻并沒完全說服自己。
不知道什么時候,言訴的手已經(jīng)搭在了我的肩上,并且在我回望的時候,沖我露出了一個笑臉;雖然有些不合時宜,但這種時候,卻還是充滿了鼓勵。
趙遠依舊沒有說話,但卻已經(jīng)將梳子召喚了出來,并且摸出了幾個我不認識的東西。
言訴喃喃地說著:“難怪會有副作用,這是定魂針,魂魄不夠強大,都免不了會受影響。”
關(guān)于定魂針,其實我也是聽說過的,不過卻不是關(guān)于御魂師一脈的,而是在我老家的一則傳說。
據(jù)傳,在萬歷年間,我的老家那邊的一個村子里,有一個落第秀才,其妻子為了幫秀才中舉,和術(shù)士做了交易,用自己的命換了秀才高中。
秀才得知真相后,又以自己的壽元換了暫時凝聚妻子魂魄的辦法,也就是用定魂針召回魂魄,并且定住,使其暫時留下。
后來,有人傳說,那術(shù)士是山里修煉成精的妖仙,想用凡人的魂魄精氣助自己白日飛升,所以才精心設(shè)局。
秀才和妻子的魂魄,因為定魂針的影響,全都魂飛魄散,而那一抹精氣也理所應(yīng)當(dāng)歸了妖仙所有。
雖然這故事是真是假,不得而知,但定魂針的能力之可怖,卻是可見一斑。
想到這里,我忽然有些后悔,因為原本我只覺得,一旦出現(xiàn)事故,只是劉伯會有危險,可現(xiàn)在我才明白,原來趙遠,也是在冒險,他作為操控者,根本就不可能置身事外。
可是還不等我攔他,趙遠就已經(jīng)催動了秘法,開始招魂了。
一旁,錢琚小聲嘀咕了一句:“在這兒做這種逆天的事兒,不怕招雷劈嗎?”
他這話,雖然是舒緩氣氛的玩笑話,但其實也并不是沒有道理的。
行業(yè)內(nèi),每年因為做一些禁法或秘法而引發(fā)天雷,最后慘死的,可以說是不計其數(shù)的。
不過在我看來,錢琚的這個擔(dān)心,卻是多余。
我們用的,本來就是禁術(shù),要是怕的話,我們根本就不會決定開始。
趙遠的動作還在繼續(xù),他閉著眼睛,嘴里念念有詞,臉色,也越發(fā)的蒼白,透出些許無端的詭異。
言訴不發(fā)一言,但雙眸卻緊鎖著,似乎是有什么預(yù)感似的,一雙眼睛,緊緊地盯著趙遠的前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