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真的無奈了,為什么總是要讓我遇到這些奇奇怪怪的事情?還有,如果戴著這兩個鐲子就能看到見聽得見游魂說話了?那之前高景蘭那次,李半仙弄那么大的陣仗干嘛?
“小子,你不是想幫它投胎嗎,好人做到底,別害怕。”李半仙拍了拍我的頭,冰涼的觸感,讓我又一次想起舅爺說的他可能不是人的事情,下意識的,我躲開了。
他看我的動作,有了一絲了然,然后說著:“臭小子,我救過你多少次了,我又不是拍花子,放心,我拍你幾下,不會要你的命的。”
李半仙口中的拍花子,是我從大人的嘴里聽說的,它們都藏在苞米地里,有的時候看到過路的小孩,就會出來,然后假裝問路,然后順勢用手在你的頭上拍幾下,你就沒有知覺了,之前聽說過有看見拍花子變成的鬼,在大壩上拿著木棍把小孩架在鬼火上烤的事情,想想都不寒而栗。
可是他說的沒有錯,他的確幫過我不少次,但是話說回來,如果不是他,我也不會是現(xiàn)在的情況??傊e綜糾葛,他還一直對我有所保留,我只能硬著頭皮上了。
李半仙離開之后,家里又恢復(fù)了平靜,而且少了我奶奶,我媽的擔(dān)子也輕了不少,不用每天單獨給奶奶做飯,也不用經(jīng)常幫她翻身之類的了。
我自己住在奶奶那個屋子里,每天就睡在奶奶睡過的海綿墊子上。
其實,對于李半仙說的奶奶當(dāng)初發(fā)瘋時對我爸做的那些事,不管是不是真的,我都不想計較了,人已經(jīng)死了,而且,最起碼她死的時候是清醒的,把最重要的東西留給了我。
還有一個考慮,那就是,李半仙說的那個游魂會回來找我,因為可能需要我的幫忙。
其實他說的時候,我是害怕的,因為想起高景蘭在孔祥龍家貼著窗戶那張臉,可是想想高景蘭那可憐的身世,又覺得,這個世界上,如果你不做壞事,真的不用怕鬼叫門。它就算真的來找我,也不過是有事情要我?guī)兔?,是我吃了野貓肉,而且我接了黃天霸,又是我戴著那兩個鐲子,所以,它可能只能回來找我。
我思前想后,如果我死了,無處可去,真的發(fā)現(xiàn)了一個可以幫助自己的人,而他卻因為恐懼把我拒之門外,那我會是什么樣的心情?
雖然每天睡的不踏實,可是我還是堅持每天自己在奶奶那個屋子里,哪怕開著燈睡。
奶奶的頭七那天,爸媽都去上墳燒紙,可是我還是自己在奶奶那個屋子里,等著那個游魂。這件事情,就像是我心頭的一根刺,不解決了,就覺得難以入睡。
晚上睡不著,老舊的黑白電視,畫面不是很清晰,有著無數(shù)的雪花,就那樣百無聊賴的看著,也沒有去關(guān)心到底在演些什么節(jié)目,純粹是想聽聽聲音而已。
之前養(yǎng)成的習(xí)慣,開燈就不看電視,開電視的話,就不會開燈。所以,當(dāng)它,應(yīng)該是她出現(xiàn)的時候,真的又嚇了一跳。
本來只是無意中一瞥,卻發(fā)現(xiàn)一個和我差不多大的少女正站在電視旁邊,臉上沒有什么表情。
我當(dāng)然嚇了一跳,這種恐懼是因為突如其來屋子里多了一個人,不過還好,她并沒有像高景蘭那樣,披頭散發(fā),帶著那樣的笑。而只是定定的站在那里,直直的看著我。
借著電視熒幕的光線,我看著她穿的有些單薄,臉上沒有血色,但是轉(zhuǎn)念又覺得自己是不是傻,一個死去的人的魂,怎么會有血色。
設(shè)想過好多次自己跟這個游魂見面的情形,想到他或者她應(yīng)該是多大的年齡,應(yīng)該是臉上有什么,頭發(fā)什么樣,不過,都是以高景蘭為原型擴(kuò)散的,從來沒有想到,是個這么年輕的女孩。
“你就是那天失蹤的魂?”我鎮(zhèn)定了一下自己,既然來了,而且我本來等的就是她,說不定真的能幫上她什么。
她點了點頭,目光哀戚。
月光透過已經(jīng)上了霜的窗戶稀落的灑進(jìn)來一星半點,還有還有電視不斷跳動的畫面,讓她的臉上看起來也是明暗不定。
“李半仙跟我說,你不壞,要不然你完全可以吞了跟你一起被逼出去的魄變成鬼,你應(yīng)該就是想要投胎,對吧?”我盡量控制著自己的音量,不想被那個屋子的我爸我媽聽到。
她點點頭,還是不說話,好像在確定我究竟對她有沒有惡意。
“你放心,野貓不是我殺的,雖然我吃了它的肉,可是那不是我的本意。”我也不知道為什么,笨拙的跟她解釋著。
不管她是女人也好,是女孩也好,她都不是自愿跟那個野貓在一起的。
可能是被我說動,她表情放松了一些,還是淡淡的注視著我。
“你也不能就這么看著我吧?我能聽到你說話,你總要讓我知道你是誰,為什么會跟那個野貓在一起,又怎么纏上我二伯的吧?”我到現(xiàn)在都不知道野貓是從哪里盯上我二伯的,還有當(dāng)初要強(qiáng)行帶走我二伯的靈體,有沒有借助這個女孩的力量。
聽我說到這里,她突然開始哭了起來。
嗚嗚咽咽,就像我我小學(xué)時候吹的豎笛,如泣如訴,可是在幽深的夜里,聽來還真的有點讓人頭皮發(fā)麻。
“你別哭了,就算有什么事情,也要說出來才好吧。”我差點忘了,她是魂,不是鬼,我爸我媽既看不到,又聽不到。
她擦了擦眼淚,我看她的袖子已經(jīng)壞了,顯然是生前被人撕扯過。
“我想讓你幫幫我。”出乎我的意料,她說話的聲音很好聽。
我當(dāng)然知道她肯定是有什么事情自己解決不了,而且李半仙說過,黃天霸的力量可以幫助游魂投胎,想來她應(yīng)該也是這個目的。
“你是想要去投胎了吧?”也不知道她已經(jīng)被野貓霸占了多久,想來一直身不由己的感覺應(yīng)該很痛苦吧。
沒想到她卻搖了搖頭。
不是投胎?一個游魂,不想去投胎,那她想做什么?
“我想先去看看我弟弟,然后再去投胎??墒俏也恢浪F(xiàn)在在哪里,我就想看看他現(xiàn)在好不好,這是我唯一的心愿。”
她弟弟?怎么感覺事情有點復(fù)雜了呢。
“你弟弟是誰啊,住在哪里啊?”我順嘴就問了出來??墒牵疫€是盡量壓低自己的音量,害怕引起那屋爸媽的注意。
“我家在太平山那邊,可是我沒法自己回去,因為害怕到了那里還是會被別的野貓吞了。”她似乎答非所問。
太平山,那不是埋我爺爺奶奶的地方嗎?那里都是墳地,可是二伯怎么會去那種地方,把野貓給引回來了?
放著這個疑問先不管,先解決她的事情,太平山如果還有別的野貓,也就是可能會有別的靈體,那她自己回去的話,真的很可能重新被別的靈體吞了。
“能告訴我你是怎么死的嗎?”我不太理解,為什么她只想看看他弟弟,而不想見見她父母之類的。
“我是被我后媽害死的。”她說的還是淡然,可能已經(jīng)沒有力氣去恨了吧。
后媽?如果是后媽,那對家庭沒有什么眷戀,也屬于正常了。不過,現(xiàn)在這個社會,除了田老八那樣的混蛋,應(yīng)該不會有誰有那個膽子敢明目張膽的害人了吧?
“我不懂。”我確實有所疑惑。
她抬了頭,我看著她空洞哀戚的眼神,只覺得四肢百骸都有一股涼意,好像她已經(jīng)壓抑了太久的恨,都藏在她的眼睛里。怪不得剛才那么淡然,原來自己的情緒都被她藏起來了。聽李半仙說過,如果一個游魂執(zhí)意于魂,可能會化作厲鬼。
還好,這個女孩生前應(yīng)該本性善良,而且死后就被野貓吞了,沒有做出什么出格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