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繼續(xù)。”那個人眼睛里好像冒起了光，看到了讓他興奮的事情。
我站在那里，因為剛才大伯的一聲大喝不敢動彈。
那個人把火機遞給我，示意我，把剩下的那七根香煙點著。我戰(zhàn)戰(zhàn)兢兢的照做了，沒想到，一根煙都沒有滅，一直燒完。
香案撤了，窗簾拉開了，奶奶的兒媳婦們進來照顧著奶奶，而我則被那個人，還有大伯他們，帶到了另一個屋子里。
“這是誰的孩子？”那個人開口問著。
“我兒子。”我爸很實在。
“什么時候的生日。”那人又問了一句。
“臘八。”
我看見那人的眼中閃過一絲了然，好像明白了什么事情。
“這孩子是下午出生的吧？”
“下午快四點的時候。”顯然，我爸對我出生的事情，記得很清楚。
“那就對了。孩子，你過來一下。”那人突然對我說著。
我茫然無知，可是，還是聽話的朝他走了過去。
他摸了摸我兩肋的位置，說著：“果然，這孩子天生還少一根肋骨。”
我不知道他說的果然是什么意思，他就示意我出去了。
我印象中，好像是過了很長時間，他們才出來，那個人深深的看了我一眼，那個眼神，讓我有些毛骨悚然。而我爸則一直低著頭，幾位伯父和叔父也都沒有說話。
“你們自己考慮一下，如果孩子不扛下來，那東西可能下次就會要了老太太的命。”那人說完，轉身走了，也沒有提錢的事。
我不知道發(fā)生了什么，還有，那個人最后那句話，是說奶奶隨時會死的意思嗎？
“老四，小天是你兒子，你自己看著辦吧，你想想咱娘，再做決定。”大伯扔下這句話，轉身也回家了。
晚上，我聽見爸和媽在那屋激烈爭吵著，爸一個勁讓媽小點聲，可是我媽一直難以平靜：“我干啥小點聲，憑啥讓我兒子扛，他們誰家沒兒子，萬一有個好歹的怎么辦，再說那玩意連大仙兒都制不住，你讓兒子扛下來，你想咋地？”
這一夜，幾乎沒有平靜。后來，我太累了，沉沉睡了過去。
第二天，那個人又來了，跟昨天不一樣，帶了一個大大的器皿，像個簸箕，不過，看起來應該是金屬材質的。還有一塊土黃色的布，放在那個容器里。
“想好了？”他問的是我爸。
“嗯。”我爸低沉的回答著，旁邊站著紅著眼圈的我媽，還有幾個伯父叔父。
“女人都出去吧。”那人吩咐了一聲，還是昨天那些人，奶奶趴在炕上，只能低低的喘息，香案擺好了，那人把那個簸箕形的容器拿了出來，放在了香案上，讓我坐上去。
我有些不知所措，不過還是照做了。
坐上去之后，我還是懵懂，他卻把那塊土黃色的布，罩在了我的身上。
整個屋子里突然安靜了下來，每個人都屏住呼吸，看著他到底要怎么做。
那人點燃了幾根香，分別讓我爸他們拿著，圍在我的周圍，然后，他拿起一疊燒紙，沒錯，是燒紙，點燃，在奶奶頭上繞了三圈，嘴里不知道在念叨些什么，然后，把火勢漸起的燒紙扔在了我面前的火盆里，看著熊熊而起的火焰，我有些害怕。
“一會如果聽見有人叫你，一定不要回答。”那個人很嚴肅的跟我說了一句，我機械的點了點頭，緊張的有點想上廁所。
火苗漸漸滅了，窗和門都緊閉著，拉著厚厚的簾子，透不進光，我只能看見幾個長輩手里微弱的香火，一閃一閃的發(fā)亮。
有搖鈴的聲音，我不知道是不是電影里茅山道士用來趕尸那樣的鈴鐺，只聽那人嘴里還是不住的念叨著，我脊背和脖梗發(fā)涼，手心冒汗，不知道到底什么時候才能結束。
窗外突然有人在敲玻璃，一下又一下，因為坐在那個簸箕形的容器里，身上還披著那塊大黃布，行動不方便，沒有辦法回頭。然后，聽見窗外有人開始叫我：“張小天，張小天……”
我分辯著，好像是我媽的聲音，剛想回答，突然想起那個人剛剛說過，一定不能說話，于是，假裝沒有聽見，心都快跳到嗓子眼了，只感覺臉上到手臂上，一陣麻酥酥的感覺，像過電一樣。
窗外那個聲音見我沒有回答，又換了語氣，又變成了我爸的，然后是我同村的小伙伴的，最后，一聲比一聲凄厲，一聲比一聲慎人。
我能感覺到頭皮整個都已經麻了，有細密的汗珠子順著臉頰往下躺著。
到底什么時候結束，到底讓我干什么？昨天晚上我爸和我媽爭論的到底是什么，我到現(xiàn)在都不清楚。
黑暗中，突然一只手按在了我的頭上，我差點叫了出來，窗外的聲音漸漸平息，我緊緊咬著嘴唇，生怕自己弄出一點聲音。而后，我能感覺那個人冰涼的手指，在我額頭劃過，而后，香案開始有些震動，雖然輕微，但是很明顯。
我兩只手死死攥著黃布的一角，意識都已經有些模糊。
胸悶，感覺呼吸都已經有些困難，好像有什么東西堵在那里，又突然像有人掐住我的喉嚨，難受無比。
我想掙扎，可是，按在頭頂那只手，始終強有力的放在那里，力道沒有絲毫減弱，反而好像因為覺察到我的異動而又加了些力道。
閉上眼，反正已經看不見什么，索性什么都不看。
片刻之后，那個人的聲音傳過來：“睜開眼睛吧。”
我睜開眼睛，厚厚的簾子已經被拉開，光線透進來，奶奶還是一動不動的趴在那里，不過，看她后背的起伏，明顯平穩(wěn)了。幾位長輩手里的香已經燒的差不多，大伯剛想把手里的香扔掉，那個人趕緊攔了下來：“不要扔，插在香案上！”
大伯也嚇了一跳，長輩們輪流把手里還沒有燒完的香插在香案上原先準備好的香爐里，香煙繚繞，透過氤氳的煙氣，我看著那人的眼睛，似乎閃著不一樣的光，很是駭人。
最后，那些香都燒到了最后，才逐漸熄滅。
那人長長舒了一口氣，終于抹了一把汗，說著：“成了，不過，以后盡量少走夜路。”
我知道那句話是朝我說的，本來他不說，我也不敢了。想想剛才窗外邊那一聲又一聲的召喚，就害怕。
我不知道該怎么稱呼他，正想問他，他一邊把我身上蓋著的土黃色的布拿掉，一邊把我抱了下去。因為盤腿的時間太長，再加上剛才太緊張，下來的時候，我已經不會走路了，連站都感覺有些站不住。
“剛才有人叫你嗎？”他定定的問我。
怎么，剛才那聲音那么大，他沒有聽見？我看了看他，又看了看那些長輩，也是一臉茫然，難道，剛才他們都沒有聽見？
“有，好幾個，一開始是我媽，后來是我同學，還有……”我已經列舉不過來了，尤其是后面的聲音，怎么形容，凄厲，陰森森的。
我爸緊張了，趕緊問了那人：“師傅，沒事吧？”
那人擺了擺手，說著：“還好這孩子聽話，剛才一聲都沒答應，只要答應了一聲，剛才就危險了，可能就被勾走了。這孩子本來就是臘八下午生的，而且天生少一根肋骨，再加上剛才那東西霸道，無論什么東西得到了它，都不是什么好事，只要有一點不注意，就回不來了。”
他說完，在場的人都是嚇了一跳。
“不過現(xiàn)在沒事了，有那東西鎮(zhèn)著，別的東西輕易不敢來惹他。它會跟他一起長大，現(xiàn)在不會有什么問題。”也就是說，以后可能會有問題？
“那東西到底是啥東西?。?rdquo;我總聽他們那東西那東西的叫著，而且，現(xiàn)在就跟我在一起，我總要了解一下吧。
那人摸著我的頭，說了三個字：“黃天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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