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睡在屯興峰山頂上,當(dāng)?shù)诙斓年柟庹盏轿疑砩系臅r候,我醒了過來,周老板不見了。我想,像他這樣的前輩高人,應(yīng)該是早就下山去了吧。
我記得他對我說過的話,“以后不要再來屯興峰了”——這話的意思應(yīng)該是叫我不要再幫那些陰兵做壞事了。
趁著光線充足,我趴到那巨石上查看上頭的字,只見上面寫了……
我看不懂的字。
1500年前,那個時代的字和1500年后的字完全是兩個樣子,沒有一個字是我認(rèn)識的!
也就是說,我依然不知道那個主將究竟是不是岳飛。
隨后我就下山了。
山這玩意,向來都是上山難下山容易。
不一會兒,我就下到山下了,山下一片安寧,連個鬼影都沒有,我車子還好端端地停在山腳下,沒被小賊偷走。
我剛跨上車子,電話就來了,來電顯示是我以為這輩子都不會再見到的人:狗鼻子。
咳,狗鼻子當(dāng)然只是個昵稱,不是本名了。
我坐在車上,接了電話,電話一通,就聽見小南子在電話那頭老神在在地說道:“蘇悅啊,快來我家,把你師父牽走。”
我頓時就拉黑了臉,失蹤了一晚上的阿銀終于出現(xiàn)了?
“阿銀怎么會在你家呢?”我不爽地問,要是昨晚上阿銀在,我也就不至于被陰兵押上屯興峰,又在山頂上睡了一晚上了!
小南子說:“你師父昨晚上被鬼上身,所以來我家里了。”
“噗……鬼上身?!”我哭笑不得,“今年我本命年衰死了,有鬼上身是正常的事情,他不是經(jīng)驗老道的描金人嗎?怎么可能也被鬼上身?哪個鬼那么厲害,竟然上了他的身?”
“是我奶奶。”
“……”為什么我有種聽到冷笑話的感覺?從頭冷到腳了。
小南子解釋說:“前天,我不是和阿銀約戰(zhàn)在我家祖墳堆里面嗎?那時候我就覺得他有些不對勁了,所以讓你留心點兒。沒想到他還是著了道,估計是干活干累了,精神一松懈,就被老人家鉆了空子,占據(jù)了他的身軀。再說了,你們昨晚在的墳地就是我們隔壁村,就一條村的距離,對老人家來說,走走也就到了。”
我哭笑不得,趴在車上,笑著問:“那你是怎么發(fā)現(xiàn)他的?”
“大半夜,我在睡覺,忽然感覺有個變態(tài)在摸我的臉,醒來一看,看見一朵老菊花……”
我拼命忍著笑:“被嚇尿啦?”
“你嘗試一下被一個又丑又老的男人坐在床頭摸臉的感覺!馬勒戈壁的……”
聽最后那四個字,我就知道,這小子憋了一肚子火。不過我能理解他的感受,要是是一個女鬼半夜摸臉,那是一種享受;但是被一個老男人摸臉,那就是視覺上、精神上的虐待了,任何一個男人都受不了這種感覺。
我問:“那你是怎么對付他的?”
“正好我被子里有根球棒,我喊了阿銀幾聲,見他不應(yīng),我就摸出球棒,把他一棒子敲暈了,然后就繼續(xù)睡了。”
噗……
我好笑地問:“敲暈了,你就重新睡了?你就不怕鬼上身的阿銀跳起來襲擊你嗎?”
“怕個鳥啊?被小爺敲暈的,那附在他身上的魂就得散了,而看他的樣子,一時半會兒也醒不過來,那我不重新睡,還要我怎樣子?”
我忍不住對他豎起一根大拇指,他絕對是我見過最不可思議的生物,正常人半夜見到鬼上身早就嚇尿了,沒想到他竟然那么淡定地處理掉了……咦?好像有什么不對?他為什么要帶著一根球棒進被窩里睡覺呢?難道他經(jīng)常碰見鬼上身的老大爺坐在床頭摸他的臉?
“話說,那是你奶奶啊,你怎么就一棍子下去了呢?不孝??!”
“我那時候又不知道是我奶奶,那時候正迷糊呢,早上醒來才知道這不是個夢??吹桨y,我才推出來是我奶奶回來看我了,我那一堆祖宗里頭,就只有奶奶最疼我,也就只有奶奶會想回來看看我。”小南子不悅地說:“總之,你快過來吧,我昨晚下手重了一點,你也知道的,阿銀他額頭上本來就有傷……”
“臥槽!我?guī)煾敢怯袀€三長兩短,我就把你丟去田里喂鬼!”我立馬掛了電話,蹬起摩托車油門,用最快的速度沖去到小南子家里!
阿銀可不能有個三長兩短呀,不然這最后兩座山頭的墳該咋辦呢?我一個人搞不定?。?/p>
到了小南子家,我剛下車,還沒進門,就聽到一個老無賴的聲音:“我不管!你們兒子那么兇殘,竟然拿著一條棍子就這么死命地往我腦門上敲!你們看我這血嘩啦啦流了半張臉呢!哎喲喂,我已經(jīng)56歲了,身子骨開始變脆了,你們兒子這么一敲,簡直就是要我老命??!我不管,你們不賠錢,我就不、走!”
“……”
我忽然感覺有一陣陰風(fēng)從背后襲來,僵在人家屋子前,動彈不得了。
這老不死的,死性不改,之前說訛人錢財是為了有錢買饅頭吃,現(xiàn)在不是已經(jīng)住到我家里蹭好飯吃了嗎?還何必訛人錢財呢?依我看來,訛錢根本就是他的本性!
被鬼上身,大半夜地坐在年輕小伙子床頭摸人家的臉,吃人家的嫩豆腐,這還能怪別人敲他一棒子了?
這不是我該來的地方,我默默轉(zhuǎn)過身,跨上車,擰開鑰匙,準(zhǔn)備走人。
“蘇悅!”
背后傳來年輕小伙子的聲音,讓我硬生生地停止了。
回頭一看,看見小南子走出家門,沖我招招手,而老無賴的聲音已經(jīng)消停了,估計是知道我來了,就不再鬧了。
之前小南子是屋里頭的,怎么就在我走的時候出來了呢?
我不好意思地問:“你怎么知道我來了?”
小南子揉了揉鼻子,說:“你身上那味道越來越重了,十里開外都能嗅到你的臭味!進來吧,等會兒在我家里洗個澡,正好我家里后面有棵柚子樹,給你摘幾片拿去燒水洗澡,去去你這身上的味道。”
老人常說,柚子葉有個“柚(佑)”字,能保佑人平平安安的,也能辟邪和去晦氣。我當(dāng)然知道小南子說我身上的“臭味”是什么了,昨晚上遇見太多鬼了,就算他們不跟著我,我也會沾上他們的味道,所以對于狗鼻子來說,真的是十里開外都能聞到味。
不得不說,這哥們?nèi)诉€是挺好的,跟我沒多少交集,但卻無私地幫了我很多事情。
我不好意思地下了車。
阿銀從屋里頭探出腦袋來,說實話,他探出頭來的時候嚇了我一跳,以為自己是見了阿銀的鬼魂——他額頭流了很多血,糊了左邊臉,凝固的血跡封住了他的左眼,令他完全睜不開左眼睛,模樣真是嚇?biāo)廊肆恕?/p>
好小子,竟然這么給了老無賴這么狠的一棍子!
阿銀單只右眼看見了我,臉色一變,吃驚地說:“蘇悅,你小子怎么搞的?身上鬼氣怎么這么重?你就算再能招鬼,也不可能一晚上招這么多只鬼來啊!”
“什么鬼?!”這時候,小南子的爸媽走出來了,叔叔抬著凳子,阿姨提著雞毛撣子,一出來,瞅見站在屋外頭的我,臉色一變,一人把凳子舉得高高的,一副要砸過來的樣子;另一人拿著雞毛撣子對準(zhǔn)我,兇神惡煞地沖我說:“站??!不準(zhǔn)進我家門!你要敢把鬼帶到我家里來,我就把你打死??!”
臥槽……
為什么要拿那么大的陣勢對付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