庚九和白錦堂這樣鄭重的表情反而是嚇了我一跳，我見他問的這么嚴(yán)肅，心上就有些虛，好像說了不該說的話一樣，就搖頭說：“不知道。”

庚九問我：“那你怎么會說出聚陰地來的，一般不懂這行當(dāng)?shù)?，是說不出這些詞來的。”

我其實哪里懂這些，就是剛剛在聽庚九和白錦堂推斷這里的陰氣來源的時候，忽然想起小時候好像挺爺爺和奶奶的談話中出現(xiàn)過聚陰地這三個字，具體的畫面不記得了，就是這三個清晰地從奶奶的口中說了出來，然后我就說出來了，卻想不到嚇到了庚九他們。

這時候白錦堂插話說：“何陽不說我還真沒想到，我記得我們剛剛進村來的時候，從村外只能看到房屋，但當(dāng)我們在枯樹下的時候我發(fā)現(xiàn)這棵枯樹有村舍的一個半高，這有些不大尋常，后來我仔細(xì)觀察了地形，發(fā)現(xiàn)整個村子的地形是周邊高中間低得地形，就像個漏斗一樣，這棵枯樹就在漏斗的中央，還真就符合聚陰地的說法。”

庚九似乎早就已經(jīng)知道了這一層，只是可能還沒有拿出確切的證據(jù)，畢竟以他的能耐在這里這么久不可能看不出這一點，要不剛剛他也不會說出這棵樹的這么多推測。

庚九卻依舊還是看著我，他的問題一陣見血，就是我一個并不懂行的人為什么會忽然間說出這樣一個詞來，而且從我后來的解釋看，我是不知道什么叫聚陰地的。我只能把這個詞是怎么從腦海里冒出來的告訴了庚九，結(jié)果庚九更加疑惑地看著我，我聽見他自言自語地說了一句，又似乎是在問我一樣：“小時候？是什么時候呢？”

這個問題我自己也回答不出來，因為我就知道是很久很久以前我還很小的時候，整段記憶除了這三個字，其余的根本什么都不記得。庚九也沒有往下問，之后就說：“聚陰地要有聚陰的東西，我們就假設(shè)是這棵枯樹，那么枯樹下面應(yīng)該還有別的東西，否則光靠一棵樹的話是辦不到的，那么就是說，樹下面的東西，就是導(dǎo)致了樹成為了枯樹的原因，可我現(xiàn)在根本想不到會是什么東西有這樣的能耐，要知道這可是改變了周遭如此大范圍的風(fēng)水物件，除了自然風(fēng)水地，我還是第一次靠人為就能改這么厲害的。”

我于是腦海里蹦出來一個念頭說：“那我們往下面挖了看看不就知道了嗎？”

庚九說：“不能挖，隨便挖的話會破壞整個村子的風(fēng)水，到時候會弄出什么事來誰都不知道，更重要的是，現(xiàn)在我們什么都還沒弄清楚就去挖，這太莽撞了，我覺得還是今晚先做了問兇之后再說。”

我就沒有說話了，畢竟在這樣的事上，白錦堂都插不上什么，更不要說什么都不懂的我了。只是在這里過夜是肯定的了，我看了看村子，這里白天都恐怖如斯，更不要說晚上是什么情形了，而且一想到整個村子的農(nóng)舍里都躺著死人，我就覺得有些不寒而栗，這簡直是比墳地還要可怕的地方。

別的不說，且說轉(zhuǎn)眼到了晚上，我們一直都呆在有泥菩薩的這間農(nóng)舍里，一直就這樣等到了了凌晨一點多，快兩點的樣子。

所有的物品庚九都準(zhǔn)備好了，白天的時間他和白錦堂用竹片扎了一個魂幡，公雞是從樹上抓的，其實說到這只雞我也感覺頗奇怪，就是它自己好像也知道自己是要被拿去獻牲的，到了天黑一些的時候就從樹上下來了，就立在棺材頭上，庚九過去就抱住了它，也不掙扎也不跑，在懷里也是靜靜地躺著，我還是頭一遭見，庚九也沒說什么，好像這是理所當(dāng)然的事一樣。

我自然問了這只雞的來歷，庚九說這只雞和棺材應(yīng)該是一起出現(xiàn)的，因為昨天還沒有，早上我們來了之后就有了。我聽得心上有些發(fā)毛，后面的就不敢多說多問了。

兩點不到的時候我們已經(jīng)在了枯樹下，我們把該用到的東西都擺放好，魂幡朝向了正南方，就等著時辰一到就殺雞獻牲問兇。這一連串的事當(dāng)然都是由庚九來完成，我和白錦堂都幫他打下手，白錦堂懂的要多一些，做起來的心順手，我就有些笨手笨腳，很多東西都不知道該怎么放，但好在也沒出差錯。

時辰到了之后，我只見庚九拿了一張紙錢燒了之后扔在地上，然后就拿了刀念一句朝著公雞的脖子口劃一刀，劃完之后就朝著正南方揮一下，他的一只手抓著雞翅膀，奇怪的是公雞被劃破了喉嚨也不交換也不掙扎，就像一只死雞一樣，但我看見血是涔涔地流出來的，而且順著庚九揮舞的手血灑出特有的形狀來。

庚九一連劃了三刀，地上灑滿了公雞血，直到最后再也流不出血來了，他才朝著正南方用力往外面一扔，血流干的雞就被扔出了將近有三米來遠，落地就劇烈地?fù)潋v著翅膀，像是在做最后的掙扎。

公雞在掙扎了一段時間后，我忽然發(fā)現(xiàn)地上插著的香燒得格外迅速，那架勢就像是時間猛然加快了一樣，但是周遭沒有起風(fēng)，我感覺不到有風(fēng)吹來，可是魂幡卻兀自轉(zhuǎn)了起來，看見魂幡轉(zhuǎn)得時候我的心也跟著提到了嗓子眼上，因為我直到好像有什么不好的事發(fā)生了。

與此同時，我看見原本在地上掙扎撲騰的公雞忽然就停止了所有的動作，而且下一刻就猛地站了起來，它站起來之后頭本來是朝著正南方的，但很快就調(diào)過了身子將頭朝向了我們，接著原地就撲了幾下翅膀，像是在甩掉身上的什么東西一樣，再接著他就撲棱著像是要飛起來一樣地跑到了棺材邊，一躍身子就跳上了棺材。

我不解地看著死而復(fù)生的公雞，又看看庚九，不明白這是什么預(yù)示，直到我看見庚九的臉色不對勁，這才意識到好像這并不是正常的現(xiàn)象，接著我就聽見庚九急促地說了一句：“快捉住它！”

等我們反應(yīng)過來去捉它的時候，公雞已經(jīng)撲騰著翅膀躍到了枯樹上，而且很快就到了樹頂?shù)奈恢?，我們只能在下面看著它，庚九似乎很著急，他說：“糟了。”

幾乎是和著庚九的話，我就聽見一聲嘶啞的打鳴聲從高處傳來，在公雞的打鳴聲響起來的時候，庚九說：“我們得避一避。”

說著他就往白天我們在的農(nóng)舍里跑，我和白錦堂也不敢怠慢，拔腿就跑，而后面公雞的打鳴聲一聲比一聲響，在這樣寂靜的夜里顯得異樣地恐怖。

我?guī)缀跏敲懔藙艃和嘏?，很快我似乎就聽見我們身后好像有什么聲音，像是有人跟著我們身后在跑一樣，但我不敢回頭去看，也不敢停留，直到我們一口氣到了農(nóng)舍進去這才停下來，然后大口大口地喘著粗氣。

庚九迅速地點了一炷香到泥菩薩的神龕前插下去，但就在庚九走到神龕前的時候，我忽然朝他喊了一聲：“庚九，等等。”

庚九停下來看著我，而我則死死地盯著神龕，因為我看見在神龕后面站著一個人，從這里看過去完全是個人影，但我確定那不是幻覺，的確是有一個人站在那里，雖然可能并不是一個人。

而庚九顯然沒有看見，他問我說：“怎么了？”

他看見我一直盯著神龕目不轉(zhuǎn)睛，于是也就轉(zhuǎn)過頭朝著神龕看過去，下一刻他顯然也看見了神龕后面的這個人，我聽見他問我：“這東西是什么時候站在那里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