找到白景騰的時候,他正玩的起勁,明明看到我在旁邊,卻一副置之不理的樣子。
“白景騰,你出來一下,我找你有點事兒。”我提高了嗓音,上前一步說道。
而之后,便是一陣冷冰冰的沉默。
和他如膠似漆的喬娜,看到了我,率先開了口,沖我熱情的擺著手。
“小優(yōu),過來一起玩啊。”
我笑著搖搖頭,禮貌的回絕。
“不了,喬娜姐,我就是找他說點事兒,說完我就走。”
喬娜見我這么說了,沒好氣的推了推身邊的白景騰。
“小優(yōu)找你有事呢,干嘛一副要死的表情。”
磨蹭勒半天,他才漠然掃了我一眼,質(zhì)問我的語氣,如同對待一個陌生人。
“干嘛?”
“你跟我出來一下,就五分鐘。”
“求你了。”
白景騰總說我天生長了一張苦大仇深的臉,可能是受不了我那可憐兮兮的眼神吧,終于擺擺手,肯跟我走了出去。
“有什么話快點說,我可沒功夫和你扯蛋。”
從煙盒中抽出一根香煙夾在指縫中,白景騰依靠著墻壁,用他那修長的手指在我面前晃了晃。他吞云吐霧的動作,嫻熟極了,和那些玩世不恭的小痞子并不兩樣。
“你以后還是少抽點煙吧,你才多大啊,我聽說有一半的肺病患者,都是因為抽煙導致的。”
對于我的好心規(guī)勸,白景騰表現(xiàn)得不屑一顧,笑著聳了聳肩。
“你找我要是為了說這些廢話,那我走了。”
話音剛落,白景騰就準備走,我連忙沖上去拽住了他的胳膊。
“說話歸說話,別動手。”他顯得有些急躁,不耐煩的扯開了我的手。
其實在下定決心來找他之前,我并沒有什么特別的話要和他說,只是純粹的想看看他而已。
見他這種反應,我也不再拖沓,拿出了媚姐給我的錢,推到了他面前。
“你這是干什么?”
白景騰的發(fā)問,讓我頓時有些手足無措,要是把實情告訴他,他那么要面子的人,斷然不會收下媚姐的錢。
我腦子一轉(zhuǎn),為自己的行為找到了一個牽強的理由。
“我不還欠你人情么?這些錢你拿著,就當我還你。”
“不用了,你以后都不欠我的了。”
這個時刻,我終于從白景騰那張冷冰冰的臉上,捕捉到了異樣的情緒。
“你還是拿著吧。”我固執(zhí)得把錢硬塞了過去。
“怎么?難不成,你要包養(yǎng)我?”
言語之間,白景騰突然把頭放低,臉湊了過來,目光玩味的看著我。
然后他吐出一縷煙,把我嗆得劇烈的咳嗽了起來。
“還是說,你怕我沒錢了,去干下三濫的臟事兒?”
見我沉默不回應,白景騰笑了,咧著嘴,笑的很荒涼。
“呵呵,曹小優(yōu),你是不是也覺得我不是什么好人,是不是感覺我骨子里壞透了?”
看到面前如此寞落的他,我很想開口去安慰他,可又怕口不擇言,更加傷害他的自尊心。
在我心里,白景騰是壞,抽煙,打架,學習成績不好,脾氣又差,總是喜歡傷害在乎他的人,在那些大人眼里,跟街頭上的小流氓沒什么區(qū)別,可我一點都不討厭他,因為他帶給了我任何人都無法代替的溫暖。
“錢你拿走,我不需要你可憐,放心,我不會干那些亂七八糟的事兒,我還沒那么無底線。”
煙頭落在了地上,白景騰用腳狠狠的踩了上去,用手撫平了衣服的褶皺。
臨走之前,他似乎又想起了什么。
“曹小優(yōu),那天的事,是我喝多了,說什么,做什么,我都記不清了,要是干了出格的事,對不起了。”
白景騰的話,正式得像是官方新聞,讓我有些猝不及防,可仔細一想,他表明了態(tài)度,不正是我想要的么?
只有這樣,喬娜才不會受傷害,我們?nèi)齻€人,也不用都陷入各自的痛苦之中。
可我為什么,會有如此不甘心的感覺呢?
最讓我糾結(jié)的是,那個吻,原來什么也不是?。?/p>
看著白景騰的背影,我鼓起勇氣做出最后的爭取。
“那你就打算這樣,以后不回家了?”
停下了腳步,可他沒回頭。
“怎么可能,畢竟她是我唯一的親人。”
聽到這些,我陷入低估的情緒,突然高漲了起來,白景騰對媚姐,對這個家,依然割舍不下,再說他一個初中畢業(yè)生,也沒能力養(yǎng)活自己啊。不管怎么說,嘴硬的他,這一次終于肯低下頭了。
在家休息那段時間,我買了許多學習資料,悶頭在家預習功課。媚姐看我那么用功,反而有些不滿,非逼著我出去玩玩,讓我等開學了再好好念書。
我為數(shù)不多的兩個姐妹,一個是喬娜,另一個就是張雪嬌了。因為喬娜總和白景騰混在一起,所以我們兩個見面的機會就很少,我就整天和張雪嬌在一起玩,一起逛街,買一些小飾品,一起吃飯,到甜點屋去吃冰淇淋。
好不夸張的說,那時候我才真正感受到一個女孩應該有的普通日常,每一個瞬間,我都小心翼翼的珍惜。
去一中入學報道那天,我穿上新買的裙子,被媚姐打扮的干干凈凈,雖然我還是又瘦又小,額頭上又長了很多青春痘,但走在學生中間,我開始有了自信。
對于我來說,高中是個全新的開始,意味和初中那段苦不堪言的經(jīng)歷揮手再見,意味著我曹小優(yōu),展開了新的生活。
一路上,張雪嬌挽著我的胳膊,嘰嘰喳喳的談論著過往的學生。
“小優(yōu),你注意了么?走了這么長時間了,我怎么沒見到一個帥哥呢!一個個,看起來都是傻呆呆的。”
“對了,你哥哥還有那個楊帥哥呢?他們兩個上了哪個高中?”提起白景騰和楊策,張雪嬌立刻化身成一個典型花癡。
“他倆不在一中,沒考上。”
“哎,好可惜啊,難不成長得帥的男生,都學習不好么?”
張雪嬌失落的看著我,唉聲嘆氣。
我白了她一眼,伸出手點了點她的腦門,恨鐵不成鋼的說道:“你是來上學的,還是來看帥哥的么?”
“呦呵,曹小優(yōu),你裝什么正經(jīng)啊,我就不信了,你不喜歡看帥哥?難不成你性冷淡?”
張雪嬌的話,大膽極了,給我聽得面紅耳赤。
“你怎么什么都敢說,真是拿你沒辦法,行了,趕緊去看看分到哪個班級了吧!”
我墊著腳尖,把張雪嬌撇在身后,飛快的朝教學樓的公告欄跑了過去。
巧合的是,我和張雪嬌竟然被分到了同一個班級,都是重點班,兩個人激動的抱在了一起,在人群中歡呼雀躍了起來。
我們的班主任,是個男老師,長得很斯文,坐在新班級的座位上,我感到一切都很新奇,似乎就連教室里的空氣,都變得清新無比。
然而高中開學所帶來的一切輕松與愜意,都因為一個人的出現(xiàn),戛然而止。
上第二節(jié)課的時候,班級又來了個女孩兒,當時我正在看書呢,就聽到坐在身邊的張雪嬌發(fā)出了一陣感嘆。
“我去,小優(yōu),你快看啊,來了個美女耶,班里那幫男的,都快流口水啦。”
我漫不經(jīng)心的抬起頭,掃了一眼新來的女生,整個人愣住了,呼吸瞬間急促了起來。
猶如有無數(shù)只蟲子爬上了心口,密密麻麻,面前的她,讓我膽寒,讓我戰(zhàn)栗。
在同學面前,簡單做了一番自我介紹,然后她拎著包,以一種高高再上的姿態(tài)走了過來。
從我身邊經(jīng)過的時候,她一眼看到了我,目光在我身上停留了幾秒,戲謔的開了口。
“喲,真是巧啊,曹小優(yōu),沒想到你這么陰魂不散呢,竟然和我在一個班級。”
又是那個令我心驚肉跳的聲音,像一只錘子,重重的敲打過來。
蔣依依,這個我揮之不去的噩夢,充滿恨意的瞪了我一眼,才慢騰騰的走了過去。
僅僅因為對視了幾秒,我就被嚇得冷汗直流,仿佛一切又回到了那個煎熬的初中,畢業(yè)之后,我一度以為那段不堪回首的陰影,隨著時間的沖刷會慢慢清洗掉,而蔣依依的出現(xiàn),等同于在和我宣告,有她在,我的高中生活,也將會是狼藉一片。
可我,依舊沒有勇氣去面對她。
“小優(yōu),你怎么了?和這個蔣依依認識?”張雪嬌察覺出了我的異常,疑惑的問道。
我苦笑著點了點頭。
“她是我初中同學。”
“怪不得呢,看得出來,你倆的關(guān)系,不是特別好吧?她看你的眼神,有點陰森森的感覺。”張雪嬌自顧自分析了起來。
被她這么一說,我渾身不舒服的感覺更加強烈了,甚至覺得背后有一雙陰狠毒辣的眼睛,此時此刻正盯著我看。
蔣依依,你對我做了那么多骯臟的事,還覺得不夠么?
現(xiàn)在,你又準備怎樣折磨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