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加快了腳步,背著伊敏向前跑。云叔他們都被丟下了懸崖,這下面是一條河,河里有很多人皮怪,也不知道現(xiàn)在他們怎么樣了。
我的體力已經(jīng)強烈透支,加上身上的傷,肌肉已經(jīng)輕微抽搐起來,看樣子也堅持不了多久了。
跑著跑著,前方出現(xiàn)了一對金色的光點,這光點我記得,在石洞的岔路口和血湖邊見過,應該是某種動物的眼睛,但我一直沒有看過它的樣子。
此時這兩點金色的光就在我前面,我跑過去它也沒消失。我心里開始有點害怕,之前聽云叔說起過,有些動物,特別是狐貍和狼這種十分聰明的動物,有時候會使用障眼法來騙人。我在血湖那里遇到的假的云叔他們應該就是這些東西變的,雖然不清楚具體原因,但應該和我背包里的東西有關。
這對金色的眼睛和其他的不太一樣,現(xiàn)在就怕這家伙動什么歪主意,那我可真的是走到絕路了。這背包還綁在我身上,想起之前那些紅眼怪人的舉動,它們對云叔和余秦他們好像并不在意,都追著我來。它們也應該是沖著我背包里的東西,難道那顆珠子真的是河神遺留的寶貝?
離那對金色的眼睛越來越近了,我看到一個白色的輪廓,這東西個頭很小,根本不像是狐貍或狼。更近了,它的眼睛這時候也淡了許多,我看清了它的樣子。
小白!
看著眼前熟悉的身影,我愣了好幾秒才反應過來。這不正是外婆家一直養(yǎng)的那只貓,小白。從我很小的時候外婆家就一直養(yǎng)著它,那時候它很小很可愛,我和科仔也經(jīng)常和它一起玩。后來我和科仔都長大了,這小白卻一直沒有變,還是一副小貓咪的樣子。那時候我還和科仔開玩笑,說小白是一只長不大的貓妖。
我不知道小白為什么會突然出現(xiàn)在這里,搞得我腦子有些亂。它似乎也看到我了,跑過來和從前一樣乖巧地蹭我的腳。蹭了幾下,突然眼睛一睜,往我身后看了一眼,轉(zhuǎn)身就朝前面跑。跑幾步還回過頭來看我,似乎是讓我跟著它。
我也往后看了一眼,那些紅眼怪人已經(jīng)追上來了,管不了那么多,我抬腿就跟在小白后面。往前跑了沒多遠,小白身子一閃,拐進了懸崖邊的一個洞里。我奇怪,這里之前好像沒有山洞,但也想不了那么多,直接跟著它進了山洞。
洞里很黑,小白偶爾回過頭來我只能看到它那對金色的眼睛,就像黑夜里的兩盞明燈,讓我不至于撞到墻上。背上濕了一大片,也不知道我的汗還是伊敏的血,她的身體越來越冷,我心里越來越急。
我盡量踮起腳,讓自己跑動的時候?qū)λ恼饎觿e太大,他靠在我肩上,微弱的呼吸吹過我耳邊,讓我本來已經(jīng)完全沒有力氣的身體又重新有了動力。
這洞里有很多分叉口,小白帶著我在里面左拐右彎,就連我自己也不記得之前的路了。后來小白越跑越遠,它那對金色的眼睛也越來越模糊,最后消失不見了。
我心里一陣慌亂,到處尋找小白,但洞里太黑,那對小白那對金色的眼睛也沒有再出現(xiàn)。后面已經(jīng)沒有紅眼怪人跟著,我松了口氣。突然感覺耳邊伊敏的呼吸沒有了,忙把她放下來靠在墻邊,拿出兜里那截蠟燭點燃。
紫色的光亮起來,這里又是一個岔道口,前方有三條岔路,也不知道小白跑哪里去了。我探了探伊敏的鼻息,還有呼吸,但已經(jīng)十分微弱了。
她閉著眼睛,就像睡著了,腹部幾道恐怖的傷口還在往外滲著血。我眼睛一下就模糊了,咬著牙把淚擦掉,去翻背包里的急救箱,發(fā)現(xiàn)自己背包不知道什么時候破了一個口,已經(jīng)成了個空殼,急救箱早不知道掉哪去了。之前放在內(nèi)隔層的小木屋里那些東西倒是都在,但又有什么用?
伊敏的背包也和我的差不多,被劃了一道大口子,里面的東西都沒了。找了半天只找到一瓶止痛藥,我急忙倒出幾顆喂給她吃,又撕下自己身上僅有的幾塊布條給她堵住傷口。
我輕聲喊她,希望她能醒過來,但我自己也知道,受了這么重的傷要活下來幾乎是不可能了。喊著喊著,我哭了。
我不知道自己對她是怎樣的感覺,上學的時候夢游爬進她的寢室親她,然后一直躲著她,再到后來再相遇。過往與她有關的事情一幕幕在我腦子里浮現(xiàn),她一臉認真的跟我說歷史知識,她害羞地說要給我介紹心里醫(yī)生,她看到我受傷而哭,她叫我瓜娃子……
“阿澤……”
是伊敏的聲音,她睜開了眼睛。我欣喜若狂,說我在。
她伸手在兜里一陣摸索,可能是因為沒有力氣,一直沒拿出來東西。我連忙過去幫她,發(fā)現(xiàn)她兜里是那塊牌子和一支鋼筆。牌子就是那天她在云叔店里拿出那塊,鋼筆很有些年頭了,已經(jīng)脫了漆,有的地方已經(jīng)生了銹。
她拿起那支鋼筆,聲音很輕:“我在路上撿的,是我父親的,他來過這里。”
我使勁點頭,沒有說話。
她又拿起那塊牌子遞給我,斷斷續(xù)續(xù)的說:“他們肯定被困在……一個地方,你去救他們吧。”
我接過牌子,再次點頭,說我一定去救他們。然后她就笑了,說我真是個好人。我也笑,眼淚卻止不住的流。我感覺有一把刀正在割我心頭的肉,疼得我喘不過氣來。
“其實……在學校的時候……我就……在注意你了。”她抬起手摸我的臉,我感覺她的手冰涼。
我說我知道,之前她說過,因為他父親的原因,在知道我就叫凌澤的時候,她就一直在關注我。
她笑了一下,眼淚突然流下來,說:“你不知道……如果沒有我父親……我也會的。”
她的眼睛越來越渙散,手突然垂了下來,又抬起,在空中虛抓了幾下,我連忙握著她的手。她說:“我怕黑。”
我緊了緊她的手,說我在這里,不用怕。地上蠟燭雖然只有一小截,紫光還是很明亮。
突然感覺她的手軟了下來,眼睛慢慢閉上了。我大聲呼喊,她再也沒有反應。我瘋狂地翻找背包,腦子里極速轉(zhuǎn)動,想著所有可能救她的方法。
最后我拿出了在小木屋里找到的那幾樣東西,那個龜殼四周都封著泥土,搖起來可以感覺到里面裝著東西,敲開泥土后,竟然倒出來一塊扁平的石頭。這石頭正是我們進來的時候開門那顆石頭,但我明明記得這顆石頭應該是老骨頭交給云叔了的。而且這龜殼也是我從小木屋里拿出來的,看來這種石頭不止一顆。
羊皮卷一共有兩張,上面密密麻麻寫著符號,完全看不懂。最后是那顆紅色的珠子,這珠子依然發(fā)著耀眼的紅光,甚至比蠟燭的光還要亮。
我不禁又想起做的那個夢,夢里那個女人變成怪物,把一顆紅色的珠子給男人吃,后來那個男人復活了。老骨頭和古昱也說,他們要找的珠子能夠起死回生。
我腦子里突然一陣恍然,抓起那顆珠子就喂進伊敏的嘴里,想了想,又嘴對嘴給她吹了幾口氣,直到那顆珠子被咽下去。這時候我也才發(fā)現(xiàn),她已經(jīng)沒了心跳和呼吸。
做完這一切我靜靜的坐在旁邊,我期盼這顆珠子真有起死回生的能力,我希望她能活過來。我不敢移開目光,怕她突然醒來看不到我。
時間一點點過去,蠟燭燃完熄滅,我不知道過了多久,只覺得自己身上的血都結(jié)成了痂。我脖子上的鈴鐺亮起來,借著光,我看到伊敏依然閉著眼睛靠在那里,就像睡著了。她還是那么漂亮,就像我第一次見她的時候,只是現(xiàn)在她的臉蒼白沒有血色,凄美得讓我心痛。
我突然覺得自己很傻,起死回生這種事竟然也會相信。她已經(jīng)死了,人死不能復生。于是我又開始哭,腦子一片空白,只覺得心很痛。
也不知道哭了多久,一陣嘶啞的叫聲傳來,我看到后面的洞里有兩顆血紅的燈籠亮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