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家的路上,我的心情很低落。
我后悔跟林強(qiáng)吵的那一架,可感情就是這樣,不愛就是不愛。
街道上的霓虹燈一閃一閃,路旁的小吃攤冒著呼呼的熱氣,來來往往的人們走向自以為的終點(diǎn)。
一陣手機(jī)鈴聲,將我從吵架的失落中喚了回來。
我以為是林強(qiáng)打過來,給我道歉的。結(jié)果一看,才發(fā)現(xiàn)是謝子俊打來的。
謝子俊自從被他爸關(guān)起來后,我給他打了好多電話,一直都打不通。就像是一個杳無音信的故人,突然有了回音,我的心里難免激動起來。
“這么多天,你還好嗎?”我有些顫抖的問他。
謝子俊“嗯”了一下,然后急切的問我:“潔潔,你那天給我說,讓我?guī)е汶x開這座城市,去一個新的地方,開始一段新的生活,對嗎?”
“嗯,”我的確這樣說過,可后來我也明白了,謝子俊跟我不一樣。
我是一株浮萍,隨波逐流,漂到哪里都無所謂。但謝子俊是一棵樹,他的根已經(jīng)扎在了這里,他不能走。
“那明天我就帶你走好不好?”謝子俊在電話那頭追問。
我糾結(jié)了一會,然后告訴他:“你讓我再想想吧。”
時過境遷,我的境況,也比當(dāng)時好了很多。
那會我求著謝子俊帶我離開,是因?yàn)槲覍@座城市已經(jīng)徹底絕望了。
林強(qiáng)因我受了傷,躺在病床上氣若游絲。我孤獨(dú)無助的時候,沒有一個人愿意幫我,那些怪叔叔全都用奇怪的眼神打量著我,甚至靠著一身的蠻力,把我粗暴的壓在身子下面。
那時的我,巴不得永遠(yuǎn)也不要回來。
但現(xiàn)在,張欣欣懷了孕,良哥就像變了一個人似的。不管對我還是張欣欣,態(tài)度都比以前好了太多太多。
我在這個家里,漸漸有了自由。我可以上學(xué),翹課,做自己想做的事,更重要的是,良哥還會給我錢,不會讓我餓肚子。
剛從看守所出來的那兩天,我深深體會到了這個世界的冰冷,更知道被饑餓扼住咽喉是多么的痛苦。
我掛掉了電話,之前逃跑的想法,在我看來已經(jīng)明顯幼稚了許多。謝子俊不能離開這里,而我也不再需要離開。
第二天上學(xué)的時候,謝子俊早早的就來到了教室。
他是昨晚被他爸給放出來的,而且一出來,就給我打了電話。
我坐到座位上的時候,謝子俊給我遞了一張紙條:唐潔,在我爸關(guān)著我的這段時間,我無時無刻不在想你。你笑起來那么單純、那么可愛,白皙的臉上現(xiàn)出兩個甜甜的小酒窩,我真怕自己以后都看不到了。
我轉(zhuǎn)過頭去,又對謝子俊笑了笑:“怎么會看不到呢,我們才高一,相處的時間還很長。”
謝子俊一把拉住我的手:“唐潔,我爸這次放我出來,是為了讓我參加期末考試。他已經(jīng)幫我辦好了轉(zhuǎn)學(xué)手續(xù),這學(xué)期結(jié)束之后,我就會被送到國外。”
出國留學(xué)嗎?我在心里暗暗問自己。
那天在謝子俊的房間里,他后媽就說過,我跟謝子俊是兩個世界的人。兩個人在一起,要講門當(dāng)戶對,像我這種一無所有的人,只會影響謝子俊的大好前程。
當(dāng)時我的心里好氣好氣,像自己的糖被小孩子搶走了一樣,我想沖上去好好跟她后媽理論,愛情兩個人的事,只要我們愿意在一起,別的什么都不重要。
可是當(dāng)謝子俊告訴我,他要被他父親送到國外的時候,我的心徹底涼了。
我沒有錢,根本出不了國。謝子俊一旦離開,我連跟他在一起的資格都沒有,還談哪門子的愛情。
我輸了,輸給了金錢,輸給了現(xiàn)實(shí)。我對謝子俊的后媽的斥責(zé)心悅誠服,她說的對,我不該成為謝子俊的絆腳石。
我頓了頓,把手從謝子俊手心里抽了回來:“那你以后一定要照顧好自己。”
“唐潔,”謝子俊眉頭深陷,著急的喊著我。
“國外的女孩子很漂亮的,”我拼命的瞪大眼睛,咧著嘴對謝子俊笑著,“你這么優(yōu)秀,肯定會有很多女孩子喜歡你的。”
“唐潔!”謝子俊大聲的叫著我的名字,引得全班人都看了過來,我沒想到,他會生這么大的氣。
我好不容易給自己粉飾的面具,被謝子俊的真誠,一下子給融化掉了。
我遲滯的看著他,嘴上再也笑不出來。
謝子俊把我拽到了教室外面,他認(rèn)真的看著我,一米八的身高,居高臨下:“唐潔,我爸關(guān)我的這些天,我都快瘋了。我討厭想你,更怕一直像你卻見不到你,那種滋味,真的像是百毒攻心,生不如死!”
他把十指從我的指縫中穿了過去,跟我十指緊扣:“潔潔,跟我走吧,我已經(jīng)想的很清楚了,我謝子俊什么都可以沒有,但唯獨(dú)不能沒有你。你跟我去一個陌生的城市,這樣就沒人可以分開我們了。”
謝子俊的表白,讓我心里說不出的難受。
幸好林強(qiáng)還沒有來學(xué)校,如果他看到我跟謝子俊在一起的這一幕,心里又會是什么滋味。
我終究推開了謝子?。?ldquo;我們還小,很多事都看不透,彼此先冷靜冷靜可以嗎?”
謝子俊一拳砸在旁邊的柱子上,嘴唇緊咬,眼神里盡是落寞。
今天一天,林強(qiáng)都沒有來學(xué)校。
我給他發(fā)短信,他沒給我回,打電話的時候,說我撥打的電話號碼是空號。我聽班上的其他人說,林強(qiáng)受不了學(xué)校里人的嘲諷,一大早就上了飛機(jī),不知道去了什么地方。
我心里很煩,還沒放學(xué),就跑回了家。
我躺在自己的小床上,心力交瘁,門都沒有關(guān)緊。
過了一會,瑩瑩也回來了。她在給誰打著電話,起初我也沒有在意,可聽了一會之后,我越發(fā)的覺得不對勁了。
瑩瑩好像是在說張欣欣的事情,她說張欣欣的孕期表現(xiàn)不太正常,好像是來的有點(diǎn)太快了。
我急忙從床上站起身來,悄悄靠在了門口。
但是瑩瑩說著說著就回了房間,她“啪”的一聲把門甩上了,之后我什么都聽不到了。
晚上的時候,良哥回來了,他這次既沒去瑩瑩那里,也沒去張欣欣那里,而是一回來,就直奔我的小臥室。
良哥關(guān)上了門,煞有介事的坐在我的床上,問我:“你跟張欣欣走得最近,應(yīng)該知道她是從什么時候開始出現(xiàn)嘔吐癥狀的吧。”
這個問題,跟瑩瑩在電話里說的如出一轍,看來那通電話,她是打給良哥的。
我撓了撓頭:“一兩個禮拜之前吧,具體的記不清了。”
“我不在家的時候,張欣欣還有沒有跟別的男人在一起?”良哥繼續(xù)問我,臉上的青筋都爆了出來,雙手幾乎要把我的床單攥出一個窟窿。
瑩瑩跟張欣欣素來不合,這兩天張欣欣仗著良哥的寵愛,沒少欺負(fù)瑩瑩。
瑩瑩會報復(fù)她,也是在情理之中的事情。只是用懷孕的事情來放暗箭,實(shí)在是太過分了。
“沒有。”我堅定的回道。
“你確定?”良哥很不高興的問我。
我也顧不上那么多了,如果我說有,良哥肯定會繼續(xù)追查下去,就算是張欣欣是清白的,她也別想好過了。
男人最憎恨的事情,就是頭上莫名其妙的飄來一塊綠。
這段日子,良哥對張欣欣那么好,似乎把全身的刺都收了起來。
一旦他知道張欣欣跟別的男人上床的事,肯定會被氣的炸開,張欣欣又有身孕,我真的不敢想象,她怎么招架的住發(fā)了瘋的良哥。
所以我只能說是,否則就是在害張欣欣。
良哥見沒有問出什么,只能起身往外面走。不過在門口的時候,他突然轉(zhuǎn)過身來,用手指頭戳著我:“如果被我知道你在撒謊,你應(yīng)該知道是什么后果。”
我心里咯噔一下,良哥打人的畫面,全都映入我的腦海。
這個男人暴戾無情,他用鞭子抽打我們,簡直就是家常便飯。
我忐忑不安的坐在床上,替張欣欣揪心不已。
我想起了她那天給我發(fā)的照片,給我炫耀自己跟謝子俊開了房,而且還做了那種事情,要我一輩子都對謝子俊死心。
后來她被謝子俊甩了,那一晚,張欣欣喝的酩酊大醉,還從夜店里帶回來了好幾個奇裝異服的不良青年,一伙人在她的房間里,持續(xù)發(fā)出不堪入耳的聲音,連客廳的地板都跟著晃動起來。
良哥問我的那些話,意思很直白,就是張欣欣肚子里的孩子,很可能不是他的。
我心里很沒底,就去張欣欣的房間找她,結(jié)果她還沒回來,我就去找了瑩瑩。
“瑩瑩,你怎么能給良哥亂講話呢?”我一進(jìn)房間,就沒好氣的質(zhì)問瑩瑩。
那天在衛(wèi)生間的時候,看到瑩瑩哭的那么慘,我心里還蠻同情她的。再加上瑩瑩跟我說的身世,我越發(fā)的覺得瑩瑩好可憐。
可是現(xiàn)在,她這樣陷害張欣欣,我真的看不下去了。
就算兩個人之間有再大的恩怨,懷孕這件事,可是關(guān)系到張欣欣一輩子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