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婆和李文清小聲說了幾句,兩個人換上一副笑臉,走過來問我:陳倩,昨天,你大舅有沒有來過?點點頭,伸手指著鐵門說:大舅昨天把門都撞開了,不信你們看。多虧了剛才那位智塵大師及時趕來,才沒事。
外婆皺眉問:智塵大師,泰安寺的嗎?我點點頭,“對啊,對啊,就是泰安寺,昨晚我就躲在那里。”外婆看了一眼李文清,又問:那,他跟你說了什么嗎?
我想了想,沒有把趙雨荷的事情說出來。千辰又不會害我,而且說給他們聽不好,從今天起,我就要把自己當成趙雨荷,也希望她永遠不要再回來,千辰我會好好愛。
“嘎……嘎……嘎……”十幾只烏鴉飛了回來,棲息在門口的大槐樹上。外婆和李文清看了,臉色都不好看。外婆想了想,走進屋拿了一副千辰的畫像出來問我說:陳倩,冥婚的事情,你媽都跟我說了,外婆現(xiàn)在就問你,這個是不是就是跟你冥婚的男人?
臉上很熱,我點點頭支吾說:嗯……就是他……外婆,冥婚都是你給配的。外婆嘆了口氣說:唉,這不怪你,確實是我的錯。呆會兒外婆就給你接觸冥婚。說著嘩啦一聲,外婆將畫扯成了兩半。“外婆,你干什么!”我大聲嚷嚷著,想跑過去把畫要回來。
“夠了!”媽推了我一把說:陳倩,他把你表哥打的魂飛魄散,現(xiàn)在你大舅也瘋了,他是我們的仇人!我愣了愣,“怎么可能,他一直都幫我,表哥的鬼魂,就是他救出來的。”
外婆搖頭說:是不是他救出來的,我不知道。但確實是他把你表哥打的魂飛魄散,而且,他跟孫白鶴是一路人。昨天作法送你表哥往生投胎,他們就來搗亂。
怪不得他們三個人看我的眼神有些奇怪,原來是發(fā)生了這件事。“怎么可能,絕對不可能是千辰干的,他不會這樣做,外婆你忘啦,上次你昏迷,還是他救的!”
外婆沒有說話,轉身走進屋去了。李文清皺著眉頭,走過來說:陳倩,你劉不要再幫他說話了,就算這件事情真不是他做的,配冥婚對你來說也不好,是會折壽的,你看看你的印堂……
說著,外婆提了一只大公雞出來,她紅著眼:不要跟她說了,以后她就知道了。事不宜遲,師兄你快過來幫忙把這只雞殺了,放碗雞血。“哎,好。”李文清走了過去。
用力掙扎,可是媽將我抱得很緊,就像發(fā)生了什么大事,她哽咽說:陳倩,你聽媽的勸,外婆不會害你的,你跟鬼不能配冥婚,會折壽啊,你才多年輕。
我哭了,為什么會這樣,難道我跟千辰注定不能在一起?趙雨荷是誰,媽和外婆為什么也要阻攔??拗鴨枺?ldquo;外婆,以前你不是說,配冥婚沒事嗎?為什么,這事到了我身上就不行?”
外婆嘆了口氣,“倩倩,是外婆一時糊涂,別人隨便是誰,都能陪冥婚,可是就你不行,你是陰歷七月十四出生的,而且你身體特殊,小時后就被鬼纏過,是外婆忘了。”
難道,這是注定的事情?不,我不服!“放開我!”我大聲吼叫著,已經(jīng)顧不得自己是個女孩子。“倩倩,你不要這樣,媽是為你好!”咬緊了牙,又是這句話,從小到大,受了那么多的委屈,每次,都是這句話,這就是你給我的生活!
紅了眼,我一口咬在媽的手臂上。“?。?rdquo;媽終于松了手,“陳倩,你咬我!”話音剛落,我已經(jīng)跑到外婆面前,飛起一腳,踢倒了地上的半碗雞血。
“我的事情,不要你們管!”眼淚流了出來,好久沒有這樣過,這才是真正的我。外婆和李文清抬眼看了看我,這時,媽走了過來,拉住我的一只胳膊,“啪!”甩了我一巴掌。
我捂著臉,心里委屈極了,就站在那里哭。“陳倩,你是不是無法法天了!媽養(yǎng)了你二十多年,把你養(yǎng)大了,你就不認媽了?!”為什么,每次她都認為自己是對的。
“嘎……嘎……嘎……”幾只烏鴉亂叫著,飛了過來,撲騰著翅膀,撞在媽身上。她慌了,拉著我的手,用力一扯,“走,先跟媽進屋,等你外婆弄好了再出來。”
“嘎……嘎……嘎……”在烏鴉的亂叫聲中,我用力掙脫,轉身朝外面跑。“二妹,快點去攔住她!”外婆大聲喊著,我心里一團怒火燒了起來。
我要離開這個家,立刻、馬上,一秒也不想多呆!跑出院門,突然覺得手腳無力,緊接著眼前一黑,倒在了地上。意識模糊前的最后一秒,我問自己,第一次逃離,就這樣收場了嗎?
做了個夢,山風吹過,在一個晴朗的午后,千辰手里拿著寶劍,沿著石階一步一步往上走。
“千辰!”我大聲喊,紅袍隨風擺動,風輕輕吹起了他的頭發(fā),千辰?jīng)]有轉身,甚至……沒有任何的反應。他的背影看上去,是那樣的落敗,像流亡的皇子。
“卿為吾死,吾命亦不負卿……”一聲清脆的金屬聲響,寶劍出鞘,“啊,不要?。?rdquo;眼淚流了出來,可是,他卻聽不見我的聲音。那一刻,千辰?jīng)]有任何的猶豫,含笑倒在石階上。
“呵……呵,雨荷,我來陪你了……”我抱著千辰的身體,讓他靠在我懷里,反復用手去堵他脖子上的傷口,可是鮮血仍舊不停往外涌。
“千辰,千辰,你不會有事,不會有事……”眼淚流了出來,滴在他俊美的臉上。雙手被血染成了紅色,嘴里念叨的聲音越來越小,我傻傻的以為他不會有事……
直到后來,他的身子變得冰涼。最后一次,我學著他平時的模樣,咬著嘴皮吻上雙唇。腦子里,那些曾經(jīng)的畫面一幕一幕閃過。閉上了眼睛,“上天我錯了,求你把千辰還給我……”
后來,我是在媽的哭聲中醒過來的,不知道為什么,心里明明很厭煩她,看見她哭,鼻子還是一酸,眼眶濕潤了,哽咽著說,“你哭什么哭,我又沒死。”
“唉,好了,醒了就好,二妹你去收拾一下。”外婆說完,讓媽出去了。屋子里有股血腥味,低頭一看,地上擺了一碗血。外婆說:這是雞血,那只雞的血多。
外婆坐到床邊,拉著我的手說:陳倩,你媽把你養(yǎng)大不容易,你身子虛,就不要再往外跑,讓她擔心。我點點頭,當時就是賭氣,現(xiàn)在想想,自己這樣做確實很不對。
外婆給我講了很多有關媽的事情,那時候日子苦,媽又是女過的并不好。她不同意爸再要一個孩子,就是想到我的感受。從小到大,每一步,媽都害怕我走錯,對我的要求也嚴。
說到后面,外婆差點哭了出來,“以前家里窮,想著你大舅是兒,替人算命看事,我都帶他去,有一回,走的急,家里只留了兩頓吃的,結果第二天下午才回來,把你媽餓的……”
我哭了,怪不得每次媽不在家的時候,到時間都會給我打電話,讓我自己煮了吃。
外婆說了很多,最后才說:陳倩,外婆已經(jīng)替你解了冥婚,你身子虛,小時候又被鬼纏過身,差點死,男女之間的感情可以慢慢來,以后就不要想歐陽千辰了,做夢都在叫他的名字。
想著夢中的場景,眼淚流了下來,“不!外婆我求求你,求求你不要這樣做,不要這樣對千辰。”外婆嘆了口氣,“二妹,你進來勸,娃娃還是不知道好歹。”
媽剛才一直在外面聽,外婆說著,時不時能聽見她的哭聲。媽走進來后,我一直低著頭,本想不管她說什么,板著臉硬撐就是,可是卻始終沒有聽見她的聲音。
“你知不知道……”終于有了聲音,卻又突然停了下來,我抬頭看,媽捂著嘴在哭,身子一抖一抖的。很心酸,喊了她一聲,“媽,你不要再哭了!”
話說到后面,我自己也忍不住哭了起來。就再這個時候,媽突然做了一件事情,我一下就直接大哭了起來。她跪在了床頭,媽居然跪在我面前求我。
媽哭著說:“陳倩,以前是媽不好,從小到大讓你受了很多委屈,媽該死,媽求你不要再跟那個鬼來往,你身子虛,要是有一天……,媽也不想活了!”
想著剛才外婆說媽的事情,我心里真的很難受,一個是最愛的人,一個是最親的人,我真的不知道該怎樣選擇,“媽,你先起來吧,這件事情,我們再商量。”
媽聽出了我說話時帶的哭腔,她哭著大喊:不,你不答應媽,媽就不起來,是媽的錯……
媽的頭發(fā)白了好多,媽20歲就把我生了下來,她今年也才42歲,可看起來像是五十多歲。為了我,媽也是操碎了心。我想了很久,“媽,你起來吧,我答應你。”
媽破涕為笑,“好了,倩倩,你終于長大了。”她站起來時腳麻了,我讓她坐在床邊,撲到她懷里哭了好久。這是22年以來,我跟媽第一次真正意義上的談心。
“師妹,你快過來看,這是不是建軍那把菜刀。”外面?zhèn)鱽砝钗那宓穆曇?,接著是外婆的聲音?ldquo;啊,你在哪里找到的?!”李文清說:就在門口,剛才我一出門就看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