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辰放下酒杯,右手扶著我的下巴,讓我看向他??粗?,憂郁的眼神里帶著一絲張狂。
“這,難道不是你想要的答案?”我一下心軟了,雙手摸著他的臉,往后理著頭發(fā)下滑,套在他脖子上說:千辰,你告訴我好不好,要是萬一有一天,我無意間又到破廟去,我怕……
話沒說完,歐陽千辰并指放在我嘴邊。沉默后,他按住我的后腦,湊到他眼前,一字一句說:陳倩,你給我記住了,就算那天我死了,你也絕對不能到破廟來。
他說的很認(rèn)真,像命令一樣。我推著他的身子往后掙扎,不想他突然放手,就那樣眼睜睜看我摔在地上。“我受夠了!”我爬起來,坐在地上說。
歐陽千辰?jīng)]有理我,再次端起酒杯,仰頭倒入口中。他喝酒的樣子都好美,都還沒說話,我心里的火,瞬間滅了。看來,真的是對美男子很難生氣啊。
本想受夠了這樣受虐的生活,可是現(xiàn)在反而有種很樂意的感覺。羞紅了臉,我低頭小聲問自己:要不要這樣?“你說什么?”歐陽千辰笑著俯下身,用紅袍替我擦了擦臉。
“走開,不用你幫忙。”心里來氣,我一把推開他的手。“哼!”歐陽千辰甩了甩袖袍,站起身不再看我。這時,門外出現(xiàn)一個人影,“爺,和尚來了。”
“哼!”歐陽千辰加大分貝哼了聲,轉(zhuǎn)身打開門走了出去。木門即將合上之前,我居然忍不住抬頭看了一眼。不知道為什么,明明是他的錯,可我心里仍舊很失落。
為什么,每次離開,不是和尚來了,就是和尚催得緊?正想著,我突地睜開了眼,隨即我發(fā)現(xiàn)自己并沒有躺在床上,而是躺在地上。
“嘻嘻。”我笑了,自己是有多花癡,摔在地上都醒不來。
好事,好事,繼續(xù)呀,繼續(xù)呀。在心里美美夸了自己幾句,我爬起來收拾被子。再想起歐陽千辰的時候,已經(jīng)沒有了半分恨意。放下頭發(fā)看了一眼,想著下次做夢的時候,早一點給他扎個馬尾?;孟肽芟窬o箍咒一樣,念起吃葡萄不吐葡萄皮兒的咒語,讓他乖乖聽話。
這樣的超級美男子,要是能像狗一樣守在我身邊……“啊,疼,疼。”正想著,耳朵莫名疼了一下,像是被人擰了,扭頭看去,什么都沒有,屋子里就我一個。
擦了擦口水,心里也不再害怕,甜甜的,感覺很幸福。下午和晚上的時間,我過的很開心,就在我以為自己已經(jīng)快要忘掉破廟時,不可思議的事情再次發(fā)生。
我居然夢游了!晚上吃了飯,我早早睡下。這次很奇怪,我并沒有夢見歐陽千辰,夢里的自己不受控制,像個木頭人,一直在不停的往前走。
“嘎……嘎……嘎……”是烏鴉的叫聲把我喚醒,睜眼一看,自己已經(jīng)到了門口。“倩倩,你醒醒,大晚上你要到哪兒去?!”我媽一手抓著我的手臂,一手扣著門。
“媽,發(fā)生了什么?”我皺眉問。我媽說:倩倩,你剛剛夢游,要不是媽及時抓住你,還不知道你現(xiàn)在到哪兒了。夢游,我為什么會夢游?
“嘎……嘎……嘎……”棲息在大樹上的十幾只烏鴉突地?fù)潋v著翅膀飛走。我看著漆黑的夜空怔怔發(fā)神,我媽接連叫了好幾聲,我都沒聽見。
“倩倩,倩倩。”我回過神,看了我媽一眼,低下頭不說話。我媽拉著我的手說:倩倩,你表哥剛出了事情,你可別像他一樣,不要嚇著媽啊。
爸和媽就我一個獨生女。以前,在我很小的時候,爸還想跟媽要一個男孩,媽為了我,都沒答應(yīng)。從小到大,我一直都是我媽的眼中寶、心頭肉。
努力讓自己平靜,我安慰了我媽幾句,告訴她沒事。故意打了個呵欠,我說:媽,我回屋睡覺了。關(guān)上門,我不敢睡,也睡不著,一整夜都坐在床上想事情。
半夜,我打開門去上廁所,路過我媽房間的時候,聽見她在哭。第二天早上看見我媽,她已經(jīng)紅了眼睛??次液谥劭?,她張了張嘴,最后還是沒說話。
到了晚上,我媽拉著我的手,語重心長說:倩倩,今晚你一定要睡覺,別再熬夜。媽受累守一夜,要是真出了事,明天就去找你外婆。
我點點頭,確實很累,今天一天都在打瞌睡。反鎖上門,我倒在床上,沒一分鐘就睡著。
夢里,我出現(xiàn)在破廟,就站在枯井邊。想起歐陽千辰說過的話,夢中的自己趕緊往外走。
走了幾步,我突然想起那天的情境來。忍不住,又在同一個位子停下,猛然回頭,一個白茫茫的人影閃過,靠在殘墻上轉(zhuǎn)眼消失。
“??!”我失聲尖叫,趕緊往外跑。沒跑幾步,我被碎磚頭絆倒在地上。
“撲通”一聲,額頭撞在地面,我醒了過來。伸手一摸,額頭已經(jīng)出血。“倩倩,倩倩!”我媽也趴在地上,她拉著我的后腳跟??磥?,這次我又夢游了。
忘記疼痛,我爬到我媽身邊,扶她起來。“媽,你沒事兒吧?”我皺著眉頭,很焦急。我媽捧著我的臉看了看,淚眼汪汪將我抱在懷里哭喊:倩倩,嗚嗚,倩倩……
早上,外婆來到我們家。她老人家仔細(xì)看了看我,皺緊眉頭說:倩倩,你最近是不是去過破廟?我發(fā)愣看著外婆,點點頭,不知道她是怎么知道的。
“哎呀,你去那里干什么!”我媽看了我一眼,靠著外婆問:媽,難道破廟那里倩倩不能去?
外婆苦笑:都怪我沒說,不過我也是才得到消息,前幾天,孫老太婆摸黑,晚上帶人去破廟做了場法事,現(xiàn)在,唉……總之,以后別去那個地方了。
說著,外婆皺眉問:倩倩,無緣無故,你到破廟去做啥?我媽一聽,紅了眼,眼淚說來就來,心酸說:還不是因為建軍,他守著枯井像個啥樣,還算個男人不?本想帶倩倩去,跟他當(dāng)面說一下,水富的死,不是倩倩的錯。
外婆聽了皺眉說:建軍守著枯井,什么時候的事情?我媽說:就前兩天的事情,那天我送臘肉回來,就看見他坐在那兒。勸了他幾句,也沒理我。
“建軍最近是有些奇怪,早出晚歸,不過他并沒有跟我說自己去哪兒。”外婆說著,抬眼看我,面色漸漸沉了下去,突地,外婆一拍桌子罵道:畜生!
“走,你們跟我回去,找他要個說法!”外婆說完,拉著我就要往外走。三人到了破廟,外婆看了一眼,心里更生氣。也不說話,急急忙忙往回走。到了家,大舅正在擦桌子。
看見外婆帶著我們走進(jìn)院門,他有些驚訝,停下手里的動作喊了聲:“媽……”聲音拖得很長,外婆沒有答應(yīng),瞪著他說:你這個畜生,你究竟想要做什么?!
和我媽對視一眼,都不知道發(fā)生了什么,外婆為什么會這么生氣。大舅看我們一臉茫然,故意裝作委屈的模樣說:二妹,你看媽怎么就對我無緣無故發(fā)起了脾氣?
“哼!”外婆扭頭看了我們一眼,“畜生,你別以為二妹不知道,你媽我還不知道。你從小就能看見鬼,你說你引二妹帶倩倩到破廟去,到底有什么目的!”
大舅嚇了嚇,神色一滯,隨即做出一副無辜的模樣,“媽,二妹什么時候帶倩倩到破廟去的,這件事情我并不知道。”外婆突地停下,扭頭看向我們。
“媽,建軍確實不知道,那天我?guī)з毁蝗サ臅r候,他已經(jīng)走了。”我媽說。外婆嘆氣說:看來,這是天意。你這個畜生,幸好倩倩沒有出事,她要是出了啥事兒,我打斷你的腿。
“倩倩,你過來。”外婆說著,讓大舅盛了一碗清水過來。拿出銀針,扎破我的手指,滴了三滴血在水里,外婆嘴里念念有詞,燒了碗符水給我,讓我喝下去。
本來不想喝的,覺得很惡心??晌覌屟郯桶屯睦锕蛛y受,最后只好硬著頭皮喝。中午在外婆家吃了飯,睡了一個小時,什么都沒發(fā)生。
臨走,外婆反復(fù)叮囑我,以后不能再去破廟了。往家走,遠(yuǎn)遠(yuǎn)的就看見幾個小孩子在我們家門口燒東西。仔細(xì)一看,是紙轎。紙做的東西,見火燒的飛快,很快就燒了個精光。
“嗨,你們是誰家的孩子,別跑!”我媽罵了一聲,進(jìn)屋拿出掃帚將紙灰掃到一邊去。眼看還有幾天就要過年了,門前燒紙,在我們這里很晦氣。
我看了一眼,走進(jìn)院門。我媽掃著掃著,突然說:陳倩,剛才那幾個小孩兒,你眼熟嗎?“不認(rèn)識,我整年都在外面打工,小孩變化快,我記不清楚……”說著,我紅了臉。
“咦,奇怪了,我看著也面生……村子里好像沒有這幾個孩子。”我媽說著,抬眼看我,皺了皺眉頭,“你臉紅個啥?”
“可能……是剛睡醒。”我說著,轉(zhuǎn)身朝院子里走。“你等一等,把掃帚拿回去放著,我去看看這幾個到底孩子,是不是誰家的親戚。”說著,我媽把掃帚靠在門邊急匆匆走了。
我回到屋,看了一眼歐陽千辰的油畫。白皙的臉,削尖的小巴,劍眉星目,在高挺的鼻梁的村脫下,右側(cè)嘴角彎起的一絲弧度最為傳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