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康子，你他娘還活著！真好！”
我沒繃住，淚水洶涌而出，扔掉背包跑過去一把抱住康子，就像是許久未見的親人，嚎啕大哭起來。
康子伸出雙手將我抱住，輕輕拍了拍我的后背，說你他娘這么大個人了怎么還像小孩一樣哭鼻子，都是求，老子我活的好好的，哭啥哭。
說這些話時我聽出他的聲音有些發(fā)顫，抬頭看去，只見康子黝黑的臉蛋透著紅光，狹長的雙目微微泛紅。
見到此景，我破涕為笑，說你他娘裝啥裝，跟誰倆呢，想哭就哭唄，還特么忍著，那不自找難受么。
康子還想說話，卻突然將目光看向我身后的倭根大，說這位是你朋友嗎，怎么也不介紹介紹。
“什么朋友，就特么一騙吃騙喝的。”
我不滿的說著，心想看倭根大咋收場。哪知我還是低估了他的臉皮，應該說是低估了他吃貨靈魂的厚顏無恥。
只見倭根大先是一愣神，隨后刀子臉上露出菊花般的笑容，上前一步推開我，伸手抓住康子的手，左右搖晃起來。
“走南闖北居無定所，吃喝嫖賭樣樣在行，你好，我叫倭根大，我就是我不一樣的吃貨。”
此話一出，康子黑紅的臉上全是懵逼樣，一對粗眉忍不住挑了挑，投給我一個這特么是什么鬼的眼神。
我此時心里對倭根大佩服到不行，這特么臉皮厚的簡直沒誰了。
“不用管他，每天他都會發(fā)幾次神經(jīng)，現(xiàn)在你看到的只是另外一個他，等什么時候不發(fā)神經(jīng)正常了我再介紹你們認識認識。”
康子一臉詫異，顯然是被我這話驚呆了，呆滯片刻后連聲說好，咱們先進屋，這段日子多虧了戶主照顧。
我告訴康子其實這戶主我也認識，我是老張頭從雪地里救回來的，上次走的灰頭灰臉，這次又來的火急火燎，兩手空空，什么也沒有準備，挺不好意思的。
康子嘴巴張的都能放下一個雞蛋，說沒有這么巧吧，咱們兩個都是同一人所救？這世界會不會太小了？
我說要不然呢，要不是在老張頭家里休養(yǎng)過，我能這么快找到這里來，而且從你在電話里給我描述的場景，我就隱約感覺你就在老張頭家。
撇撇嘴，康子看了一眼賊頭賊腦的倭根大，道：“規(guī)，你錯了，戶主的確姓張，但不是你說的老張頭，而是一個年輕小伙子。”
正說著，從屋內(nèi)走出一人，臉頰腮紅，目光清澈，打眼看去也就二十來歲的樣子，渾身上下穿著白麻孝服，眼睛有些紅腫，整個人看上有些萎靡不振，這人正是老張頭的孫子，張國柱。
但此時他好像沒有看見我，低著頭向偏房走著，我連忙叫了聲國柱，他才回過頭來。
見到是我，臉上露出一個牽強的笑容，嘶啞著聲音道：“是你啊，陳哥，你怎么來了？還有你們……你們……”
“對，我們認識，這兩個都是我的朋友。”
一聽我們都認識，張國柱連忙邀請我們進屋說話。剛一進屋，我便感覺有些不對，比起一個月前，屋子里冷清了不少，剛一抬頭便看見正對大門裝糧食的柜子臺面上放著一張裱好的黑白照片。
當看清照片上的人時，我大腦翁的一聲，如被雷擊一般，昏沉空白。
因為照片上的人竟然是老張頭！
只有去世的人才會這樣做。因為在農(nóng)村有種習俗是將去世的親人生前照片洗成黑白色，放在正對大門的柜面上，和神像天地君親師等擺在一起，以此來祭奠。
“張叔他……”
我語氣有些發(fā)顫，這才不到一個月的時間，老張頭好端端的怎么會突然去世。
張國柱點點頭，也沒有言語，轉身走進內(nèi)屋搬出幾張凳子讓我們坐下。我清楚地看見他眼里蓄滿了淚水，只是強忍著沒有流出。
一時間，屋里的氣氛有些沉悶，就連一向吊兒郎當沒心沒肺的倭根大此時也明白是怎么回事，悄然坐在凳子上，消瘦的刀子臉布滿無措，投給我一個尷尬的眼神。
康子顯然也沒有想到我和張國柱一家認識，無措的撓了撓頭，說：“國柱，我還以為……一直都是你一個人，張叔……張叔他是什么時候走的。”
這話同樣也是我想問的，好端端的人說沒有沒了，太特么扯淡了。
張國柱不言語，吧嗒吧嗒掉著眼淚。我們幾個大老爺們也不知道怎么安慰，大眼瞪小眼兒干著急的看著，最后還是康子打破了沉默了，“國柱，人死不能復生，雖然我沒有見過張叔，但我相信他在那邊有一定過的很好，別太傷心了。”
經(jīng)過我們?nèi)齻€大老爺們一番粗俗的安慰，張國柱才止住了哭泣，眼淚巴巴的看著我，“爺爺去世是在你走之后的第三天，那天一大早我還在睡著，爺爺過來把我搖醒，說昨晚夢見奶奶了，你奶奶說她尸體一直在山里，沒有人收拾，風吹雨淋，淪為鳥蟲的吃食，導致她在那邊過的很不好，想讓我去將她入土為安。”
說到這里，張國柱深深看了我一眼，我被他看的有些無措，忙道：“死者托夢很正常，想必是你爺爺日有所思夜有所夢。”
“對呀，起初我也這么認為的，就沒放在心上。爺爺一大早拿著把鐵鎬就出去了，直到天黑都沒有回來，這下把我急的，趕緊出門去找，最后在崖溝才找到他，找到時爺爺已經(jīng)昏迷過去，我差點沒被嚇死，立馬背著爺爺往十里外鄰村衛(wèi)生所奔去。”
“還沒到地，爺爺醒了過來直嚷嚷讓我把他放下，說自己沒事。我拗不過他，只好放下他，那知腳剛一沾地，爺爺就往回跑，一邊跑一邊罵我說把奶奶走丟了，我當時就慌了神，這大半夜的哪來的奶奶，跟著他屁股就追了上去，可跑著跑著就沒影了，方圓幾里的林子都找遍了，就是沒見他人，無奈之下我只好回家。”
話說到此，我們?nèi)齻€大老爺們完全被吸引進去，忙問后來呢。
這時張國柱搓了搓手，還有些青澀的臉上露出些許緊張，雙目流露出一絲驚恐，戰(zhàn)戰(zhàn)兢兢的說：“后來我回家沒多久，爺爺火急火燎的踹門跑了回來，張嘴嚷嚷著讓我趕緊做飯，我看爺爺臉上帶著笑容，很高心，就問怎么回事，爺爺也不說，只是讓我做一桌好吃的。”
“沒辦法，我只好生火做飯，等飯好菜端上來，爺爺讓我再填雙筷子，還把奶奶生前喜歡坐的太師椅搬了出來。當時我問他是什么意思，爺爺也不說，只讓我別管，跑到雞籠將一只下蛋的老母雞活捉回來，當著我的面一混子打死。”
“爺爺?shù)呐e動讓我十分不解，問他為什么他就是不說，還將敬神的香燭拿出來放在飯桌上，沖著空無一人的太師椅高興的說快吃吧，這些年真是委屈你了，都怪我不好，要是我早些進山你也不用受這罪。”
“當時我就被爺爺這些怪異的舉動整懵了，連問他是不是病了，那知從來沒有打過我的爺爺在我說完這句話后一巴掌就煽在我臉上，還大聲吼著讓我不吃滾出去。”
說到這里，張國柱艱難的咽了口唾沫，臉色有些發(fā)白的看了一眼柜臺上老張頭的照片，說出讓我們?nèi)税l(fā)顫的話來。
“我賭氣跑到廚房去吃，但忍不住好奇向外看去，只見飯桌上放著的香燭正憑空消失，好像被看不見的東西吃掉了一樣，連香灰都沒留下，而那只被活活打死的老母雞脖子猛地裂開一個口子，那傷口就像是用嘴咬出來一樣，六斤多重的老母雞不到一分鐘的時間就焉巴干癟下去，渾身沒有一點雞血流出，老母雞變成了一張帶著毛的雞皮。”
“而爺爺滿臉笑容，一個勁的在那說多吃點，多吃點，雞籠里還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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