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操,干你娘的!”
面對突如其來的一幕,我根本沒有任何反擊能力。反倒是康子怒喝一聲,將手中的折疊鏟狠狠劈向僵尸枯瘦的手臂,同時(shí)一腳蹬在僵尸身上。
只聽鐺的一聲,墓室里響起金鐵交織的聲音。
康子全力一擊愣是沒有傷害到僵尸分毫,倒是那一腳起到了作用,僵尸被康子踹的連連后退,而我也有幸躲了過去。
“嘎嘎。”
好像被康子一腳踹怒了,只聽僵尸嘴里發(fā)出咀嚼人骨般的聲音,兩只死魚一般的眼珠泛著詭異的幽綠之色,原本枯瘦的手臂上竟以肉眼可見的速度生長出灰白的毛發(fā),不到片刻,全身上下都被這種毛發(fā)所包裹,好像野人一般。
見狀,康子呼吸開始急促起來,雙手握著折疊鏟,在我驚恐的眼神注視下,如猛虎下山一般,高高躍起,狠狠劈向僵尸腦袋。
“鐺!”
令人牙齒發(fā)酸的聲音再次響起,我清晰的看見康子雙手在不停的顫抖著,一雙狹小的眼睛中隱約露出絕望之色。
終于,僵尸開始反擊,它像是瞬移一般出現(xiàn)在康子背后,僵硬的手臂竟詭異的彎曲,枯瘦的手指如尖刺一般狠狠刺向康子左右胸膛。
突如其來的一幕讓康子根本來不及做出任何反應(yīng),就被僵尸制住,接著在我不斷放大的瞳孔中,僵尸露出森白的尖牙,猛向康子脖子咬去。
一瞬間,我大腦空白一片,整個(gè)墓室仿佛沒有了聲音,畫面好似被定格住在這一刻,康子絕望的眼睛,黝黑的臉蛋,以及僵尸森白可怕的尖牙,這一切在我眼中是那么的清晰。
“不!”
我終于忍不住撲了上去,我不能眼睜睜的看著康子死在我面前,而我卻什么也做不了。
千鈞一發(fā),康子用折疊鏟擋在自己脖子面前,狹小的雙眼流露出絕望,咬牙切齒的沖著我吼道:“滾!有多遠(yuǎn)給爺滾多遠(yuǎn),趕緊我滾!”
“不!康子,就算搭上我這條命,我也要把你救出去,因?yàn)槟闶俏倚值堋?rdquo;
說到這里,我眼睛已經(jīng)濕潤了,緊握著折疊鏟沖了上去。
那知,康子此時(shí)說了一句讓我這輩子都忘不掉的話,“規(guī),相信我,你我兄弟一場,你是我?guī)У娜?,后果?yīng)該是我來承擔(dān),趕緊走!”
最后一句話,康子幾乎是吼著說出來的,而這時(shí)我清楚的看見折疊鏟已經(jīng)開始變形,僵尸裸露在外的尖牙馬上就要觸及到康子的脖頸。
“走?。〗o我滾,要是沒有你,我能這樣嗎,你就是個(gè)拖油瓶,什么也做不了,只會給我添亂,滾啊,我不想再看到你,滾!”
我的心在這一刻狠狠被刺痛了,淚水再也忍不住洶涌而出,我不知道我當(dāng)時(shí)是什么表情,我只知道康子,完了……
“??!”
我嘶吼了一聲,任憑淚水滑落,猛然轉(zhuǎn)身用盡全身力氣向來時(shí)的路跑去。墓室中央,半空中那條繩索依舊安靜的晃蕩著,我不知道我是怎么爬出盜洞的,腦中空白一片,康子那句話一直回蕩在我腦中,“你是拖油瓶,你是拖油瓶……”
眼前依舊是白茫茫一片,雙腳再也挪動不了分毫。終于,我倒下了,在倒下那一刻,我重復(fù)著我一輩子都不會忘記的話:“我是拖油瓶,我是拖油瓶,我是拖油瓶……”
……
時(shí)光荏苒,歲月如梭。
我在老張家已經(jīng)住了大半月了,這大半月多虧了老張的兒子張國柱對我的悉心照料,我才得以恢復(fù)過來,看著好像從來沒有停止過飄落的雪花,我緊了緊身上的貂皮大衣,哈了口氣,搓著雙手向屋里走去,雪地里留下一串沉重的腳印,我的心情也如那腳印一般,沉重,凌亂。
“咳咳……小陳啊,來來來,嘗嘗叔的手藝,這小雞燉蘑菇可是你嬸最愛吃的,可是她現(xiàn)在沒有那口福嘍!”
走進(jìn)屋里,立馬暖和不少,老張頭顫巍巍的將一小盆香氣四溢的小野雞燉蘑菇端了上來,招呼我坐下。
“小陳啊,你來不少天了,也沒給叔說到東北來是做啥的。”
我夾起一塊野雞肉放進(jìn)嘴里,輕微的咀嚼起來。老張頭手藝的確不錯,這小野雞屯蘑菇做的很是地道,這時(shí)張國柱從廚房出來,給老張頭和我一人盛了一碗大米飯,又轉(zhuǎn)身走進(jìn)廚房拿出一瓶白酒分別給我和老張頭倒上。
“來,小陳,嘗嘗叔自己釀的糧食酒。”
老張頭端起小瓷碗,一口悶完,緊皺著花白的眉頭,閉著眼睛。半響,砸吧砸吧嘴,“哎,還是年輕好,年輕時(shí)越喝越提神,現(xiàn)在喝一點(diǎn)就頭暈,老嘍。”
我笑著搖搖頭,端起碗仰頭灌了下去,一瞬間,整個(gè)人都暖和起來了,從口腔到胃里火辣辣一道灼燒感。
“好酒!燒刀子名副其實(shí)。”
拿起酒瓶,我給老張頭滿上,看著張國柱正驚訝的望著我,“怎么了小張,我臉上有東西嗎?”
“沒……沒有,外來人第一次喝我們這里自釀的酒從來沒有一個(gè)像你這樣好像沒事人似得。”
我擠出一個(gè)干巴巴的笑容,端起碗大口大口喝了下去。酒是好東西,能解憂解愁,只有這樣麻醉自己,我才能忘掉古墓里的那一切。
老樊,李陽,還有康子,他們?nèi)齻€(gè)全都死了,而我卻坐在火爐旁,吃著小野雞燉蘑菇,喝著燒刀子,內(nèi)心無時(shí)無刻不在折磨自責(zé)自己,我恨自己沒用,恨自己拖了康子的后退,恨自己是個(gè)拖油瓶。
“咳咳,小陳啊,少喝點(diǎn),多吃點(diǎn)菜。”見我自飲自酌,老張頭好心出聲提醒道。
我搖搖頭,只有喝醉了腦子才不會胡思亂想,連喝三碗,酒勁上頭,醉眼惺忪間,眼前仿佛又看到了康子那張黝黑的臉蛋,那一雙狹小的眼睛,絕望的看著我……
朦朧間,我聽見老張頭問我來東北干什么,我呵呵一笑,吐字不清的回答道:“我也不知道我來東北干什么,我知道只剩我一個(gè)活著……”
這一夜,是我有生以來喝的最多的一次。
這晚,我睡的很香,腦中不時(shí)做著和康子神侃亂調(diào)的夢。
第二天一大早我因?yàn)榭诳屎茉绫阈褋?,頭昏眼花,走路兩腳都打擺子,心說這他娘以后還是少喝些酒。
掀開門簾,老張頭坐在火爐旁邊瞇著眼睛,不知是睡著了還是假寐,很是享受。我走進(jìn)廚房舀起一碗涼水咕嘟咕嘟的喝完,這才感覺好受點(diǎn)。
這時(shí)老張頭顫巍巍的走進(jìn)來,“小陳啊,昨晚你喝多了還不停的哭,哎,以后少喝點(diǎn),有什么事就說出來,別老是藏在心里,那樣把人憋壞了。”
我笑著點(diǎn)點(diǎn)頭,“知道了叔,今天我準(zhǔn)備就走,這些日子多虧了你和國柱的照顧,給你添麻煩了。”
老張頭擺了擺手,“不礙事,多你一人少一人都一樣,只不過是多添雙筷子。”
在老張頭一番盛情之下,我吃了中午飯,便踩著厚厚的積雪,踏上返程的火車,一路上昏昏沉沉,連續(xù)坐了二十幾個(gè)小時(shí),火車終于停了下來,走出車廂的那一剎那,耳邊轟然響起雜嘈的聲音,讓已經(jīng)習(xí)慣了東北深處那份安靜的我,有點(diǎn)懵圈。
回到家,一屁股躺在床上,剛一抬頭我便愣住,康子那件迷彩外套依然掛在窗前隨風(fēng)飄蕩著,可他的人卻已經(jīng)不在了……
一時(shí)間我腦子里亂糟糟一團(tuán),索性什么也不去想,倒床就睡。這一覺一直睡到晚上飯點(diǎn),起床摸了摸口袋僅剩的二十塊錢,起身拉上根本形同虛設(shè)的門房,一溜兒跑到樓下的拉面館要了一份拉面哧溜哧溜吃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