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們都說,心情不好的時候喝酒難醉,我現(xiàn)在才真切體會到,無論怎么往肚子里灌酒,都只會覺得肚子里面一片翻騰,然后帶著心情一起難受。好不容易終于有幾分醉意,清風一拂,又隨風飄散。
送夏成安回寢室,即使不舍,大家還是散了。我站在樓下看著夏成安和幾個住校生走進寢室,背影在暗淡的夜色中顯得落寞。大家心里不好過,夏成安又何曾好過呢,只怕是比我們更甚。
在樓下停留了一兩分鐘,我轉(zhuǎn)身準備和其他走讀生回家,眼光掃過某個角落的時候,模模糊糊看見一個熟悉的身影。詫異了一番,對其他人說道:“你們先回去了吧,我還有點事?”
他們點點頭,道別之后往校門口過去,我深深吸了口氣,一步一步朝著宿舍樓邊上過去。一個人弱小的身影蹲在地上,紅色衣服在黑暗中格外顯眼,嚶嚶抽泣聲如一把剪刀,能把脆弱的心臟剪成碎片。
她似乎是哭得太投入,連一個大活人站在她身后都沒有發(fā)現(xiàn),站了半響,我說道:“既然不舍,干嘛不當面送別呢?”
她被我突然的聲音嚇著了,猛的回頭,看見是我,急忙用雙手揉搓著眼睛:“哎呀,今天這風有點大,吹得我眼里面全是沙子。”
我深意為然地點點頭:“是啊,風真大,被保潔阿姨打掃得那么干凈的地板都能吹起沙子來,真的挺大的。”
呂靜一雙紅腫的眼睛凝視我,里面全是怒氣:“程楠,你是不是想死。”
更年期和大姨媽期的女人千萬不能惹,我覺得呂靜這兩天是屬于后者,還是不惹為妙。
見我不說話,呂靜很撇撇嘴,很不痛快似的,說我沒種。我也懶得去爭辯,她也就嘴上厲害一點而已。其實想一想,呂靜也沒有那么討厭,不知何時我漸漸把她當作好朋友。我想她今天不和我們一起出去,大晚上的悄悄跑到這兒來悄悄等著,是不是不想讓夏成安更難受。
有些人,他不愿在離別的時候與你見上一面,不是他不在乎,而是在怕,怕忍不住當著你的面哭出來,讓你更難受。呂靜就是這樣的人吧。
站了一會兒,天上開始飄起了雨,有些讓人煩躁。呂靜用手捂著單薄的衣服,我有些心疼,把外衣脫了下來披在她肩上:“有些冷了,你穿上,沒事出來的時候多穿點。”
她卻瞪了我一眼,把衣服扯下來:“我又不冷,你以為誰都像你一樣腎虛啊,拿著你的,一股汗味。”
臥槽,好不容易關心一次人,居然換來這么一個結(jié)果。心里雖然在抱怨著,還是又給她披上去語氣強硬了一點:“穿上走了,我送你回去,待會就太晚了。”
她點點,忽然就沉默下去。
送呂靜到她家的小區(qū),再打車回到家已經(jīng)十二點過。看一眼別墅里還在亮著的燈。我低著頭,心里面有點難受,以后還是來早一點吧,老讓小姨等著有些過意不去。
酒喝得多了,就像有什么東西在腦子里面敲打一樣,使勁抬動著腿爬上階梯,好不容易進了房間我一下躺到沙發(fā)上。開門的聲音好像打擾到小姨,她走進客廳說道:“回來了?”
我閉上眼睛捂著額頭,難受得緊,沒有看見她人,只是嗯了一聲。
“我去看看廚房里面有沒有蜂蜜,給你弄一點蜂蜜水來。”她很平淡地說著。
等一等,這聲音不像是小姨的,我唰的一下從沙發(fā)上彈起來,看見一個妙曼的背影走進廚房,穿著粉紅色的睡衣,頭發(fā)披散在后面。一下子,我頭疼好像減輕了許多,從沙發(fā)上起來追進廚房,看著還在廚房中翻找的張雯雯:“你怎么會在我家里?”
張雯雯平靜地轉(zhuǎn)過身,早就料到我會如此驚訝似的,說道:“我爸回青林市了,怕我轉(zhuǎn)學會耽誤到成績,所以就留我在這邊。”
“然后呢,我小姨就讓你過來跟我們一起?。?rdquo;我不禁問道,覺得有點扯淡,好像又什么地方不對勁啊。小姨和張雯雯他老爸是認識,但絕對沒有熟到可以把女兒扔給小姨,我實在想不通,總覺得這中間有些交易。
她翻找了半天,才柜子里面找到一罐蜂蜜,然后用勺子舀了一勺到杯子里面,沖了溫水放在我面前才說話:“你就別奇怪了,以后你會明白的,趕緊喝了去睡覺。”
說著,她打了一個哈欠,走進我臥室旁邊的一間房。不知道她是困了還是不開心,我總覺得今天的張雯雯有些低落,只是一種感覺而已。
我端起這杯溫熱的蜂蜜水,慢慢咽進肚子里面,本來應該是一件很開心的事,我怎么也開心不起來。喝完,不知是不是心理作用,頭疼突然好了許多,換來的確是無盡的困意,來不及洗一下,我走進房間躺上床。
再次睜眼,眼光已經(jīng)透過窗戶照射進來,我摸出手機一看,瞬間睜大了眼:我靠,八點了,完了完了,遲到了。
坐起身來有些自責的摸摸頭,然后用最快的速度穿好衣服,急急忙忙出了臥室。
我還沒來得及打開門,聽見小姨在后面叫我:“你這是忙著去哪兒?”
我轉(zhuǎn)過頭,有些苦逼地說道:“小姨,你怎么也不叫我一下,都遲到了。”
聽了我的話,小姨明顯一愣,然后捂著嘴笑得花枝亂顫:“今天是星期六,你上什么課,你這是昨晚喝多了糊涂了吧?”
聽了她的話,我才仔細想了想,又摸出手機看一眼,真是星期六。最近都沒太在意學習上的事,以至于是星期六都搞忘了。又一想,得出一條結(jié)論:是我神經(jīng)大條了。
夏成安說周六走,不就今天嗎。想到這,我又趕緊給夏成安打了一個電話,卻聽見一個溫柔妹子的聲音:“您所撥打的電話暫時無法接通。”
我皺皺眉頭,想著會不會出什么意外了,最近事太多,我有些擔心。這時我才注意到一條短信,夏成安發(fā)過來的,時間是早上六點。
“程楠,估摸著你小子看見這條短信的時候我已經(jīng)走了,昨晚大家喝得太多,今天早上肯定起不來。本來說好一起來送送我的,但我一想,讓你們這么早來有些困難,老安我也不是啥矯情人,就不用搞那啥子轟轟烈烈的送別。不用擔心我上當受騙什么的,有我父母挨著呢。你小子要記住,好好對兄弟伙,要是我回來聽見哪個兄弟受委屈了,當心我揍你。好了不多說了,再說就顯得矯情,先這樣,拜拜。”
一字一句地讀完,我有些神傷,天下無不散之宴席。有些人注定在你生命中留下濃厚的一筆,而有些人只是與你擦肩而過。雖然我和夏成安相處的時間并不長,但我有一種感覺,他屬于那種在我生命重留下濃厚一筆的人。
小姨的聲音在我后面響起:“大清早的你在那里玩什么惆悵,還不趕緊去洗漱一下吃早餐。”
我轉(zhuǎn)過身,將書包放回房間,出來時小姨拿著一份報紙,手肘輕輕靠在沙發(fā)邊上托著腦袋,一副悠然自得的樣。我突然想起昨晚好像看見了張雯雯,怎么早上起來沒她的蹤影,就問小姨張雯雯去哪兒了?
小姨很奇怪地看著我,說什么張雯雯,你是想人家小姑娘想瘋了吧。
我狐疑地看著她,難道是我喝多了產(chǎn)生幻覺,不可能,我雖然喝得有點多,腦子還是清醒的,昨天晚上她還給我弄蜂蜜水來著。我趕緊跑進房間,看了一下,果然,杯子還在。
嚇我一跳,還以為是做夢的,小樣還想騙我,門都沒有。
識破了小姨的陰謀,我拿著杯子,坐到小姨旁邊去:“小姨,你這騙術(shù)怎么越來越不高明了,這可是昨晚她親自給我弄的蜂蜜水,吶,杯子都還在這里。”
小姨長大了嘴巴,懷疑地看著我,用手來摸摸我的額頭。然后又松了一口氣,喃喃道:“嚇死我了,還以為你發(fā)燒了。這是昨晚上我給你弄的,都說女大不中留,我看男大不中留還差不多,昨晚幸幸苦苦的忙活了半天,居然還被錯認成別人。”
一邊說著,小姨一邊搖搖頭,一副失望至極的樣子,使得我不禁懷疑起自己來,難道說昨晚真的是喝醉了,認錯了?我越是去回憶當時的場景,腦海里面的印象越是模糊,直到后來,我真的相信自己是喝醉了。
還是有些不甘心的問小姨:“張雯雯真的沒有搬過來跟我們一起?。?rdquo;
小姨搖搖頭,說沒有,人家家里面有權(quán)有勢的,又不是養(yǎng)不起,干嘛要過來和我們住一起?
順著她的思維下去,好吧,我相信了。心里面有點失望,其實要是張雯雯真能和我住在一起,那也許我門之間還有著一絲機會,畢竟日久生情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