開皇三年初,我隨楊廣一起離開了長安。楊秀與楊俊二人則帶了各自的親隨同時離開長安分赴益州和洛州上任。
那一天,獨(dú)孤皇后乘著車輦把我們送出了很遠(yuǎn)。
雖然在這三位王爺當(dāng)中,楊廣的年歲最長,可獨(dú)孤皇后卻依然對我倆最為關(guān)心。畢竟北方邊陲戰(zhàn)事頻繁,我倆這一去也算是吉兇未卜。
待到長安城高大恢宏的城墻從我的視線中消失時,獨(dú)孤皇后的車輦和儀仗自然也就消失在天際邊。
“駕!玫兒,出來!陪我騎馬。”
我坐在車輦當(dāng)中,聽到楊廣拍打車窗的聲音,就想將頭探伸出去,可蕭琪此刻卻提醒我道:“公主殿下,這樣做危險!”
“不礙事兒!我會的。”我輕聲回答,并把珠簾略挑了起來。
當(dāng)我看到楊廣騎在高頭大馬上躍武揚(yáng)威的模樣時,卻用嬌滴滴的口氣道:“廣哥,難道你不知道母后不許我騎馬嗎?”
“母后?”楊廣聽完把馬韁一勒,便將目光看向長安城的方向:“她如今不在!說的話也就不作數(shù)了。”
“哼!你這么說,看我不把這話告訴母后去。”
“將在外君命有所不受。愛妃,你莫要總是拿母后來壓我,好不好???”楊廣拖著長腔回答,臉上則是一副嚴(yán)肅的表情。
我只記得楊廣跟我初識時,方才用這樣的態(tài)度跟我說過話。
就在我為此感到糾結(jié)時,楊廣的臉上卻換成了一副笑顏,看來他也知道自己對我太過嚴(yán)苛了。
“玫兒,我看你是忘記如何騎馬了吧?”
“哼!你以為我象你那般笨?”既然楊廣的態(tài)度有變,那我就在他的面前繼續(xù)撒嬌下去。只不過,我卻不會再去提獨(dú)孤皇后的事情。
別看我穿越的時間不長、在大隋宮中生活的時間更短,可我卻已經(jīng)明白伴君如伴虎的道理。雖然楊廣此刻對我不錯、而我也心意屬他,可誰知道他將來會待我如何呢?若是我無法逆天改命,那他遲早會成為隋煬帝的。
“既然你不象我這樣笨,那就出來吧!”
楊廣老氣橫秋地回答,并把手臂輕招了起來??此?dāng)時的舉動,當(dāng)真就好象是一中年的將領(lǐng),在指揮新近入伍的小兵。
“出來就出來!你以為我當(dāng)真怕了你?”
我先是沖著楊廣回應(yīng),而后便轉(zhuǎn)頭向著馬夫那邊看去:“停輦!我要下去跟晉王千歲比個高下。”
在我的招呼下,車輦當(dāng)即就停到了路旁。
等到我從輦中出來時,楊廣卻牽著自己的馬站立到了我的身旁。我看到后,當(dāng)然要用驚詫的口氣問:“廣哥,我的馬呢?”
“母后不要你騎馬,難道你忘記了嗎?”
讓我沒想到的是,楊廣不要我提獨(dú)孤皇后,卻自己把她說了出來。非但如此,他顯然還有拿獨(dú)孤皇后壓我的意思。
“我……”
我張著嘴巴剛要說些反詰的話,可楊廣卻把手向著我的手上抓來:“玫兒,上馬吧!咱倆同乘一匹馬,你便不算違背母后的懿旨,而我的心意也能得到滿足。”
我聞聽此言,嘴巴不由得輕瞥了起來。
我沒想到楊廣竟然如此油滑!他竟然能夠想出兩全齊美的辦法。
在楊廣的攙扶下,我騎乘到戰(zhàn)馬的前方,而他則緊靠在我的背后,并且坐到了我身后的地方。這之后,馬韁自然就被他緊拉到手中,而我自然就落入了他的懷抱。
“玫兒坐好!這馬要發(fā)動了。”
我輕嗯了一聲算作回應(yīng),并把身子向著楊廣的身上靠得更緊了些,而他試到我的舉動,便將馬韁緊拉了起來。
隨著戰(zhàn)馬的一聲嘶鳴,它的雙蹄便從地上提起,并讓我的身軀向后偎依得更加厲害。當(dāng)它的身軀幾乎直立起來時,楊廣方才驅(qū)使著它向前直躍了出去,而我則驚叫著把身軀緊貼到了馬背上。
“??!廣哥,我要掉下去了。”
“不會的!玫兒是普天下最聰慧的女人。”
我不知道自己聰慧跟落馬之間有著怎樣的關(guān)系,可楊廣卻用這樣的話做出了回應(yīng)。不僅如此,戰(zhàn)馬還在他的鞭策下,在官道上疾馳了起來。
陳鋒見狀,自然引領(lǐng)著晉王衛(wèi)隊遠(yuǎn)遠(yuǎn)地跟在后方。
我在馬背上顛簸,心卻逐漸放松了下來。我感覺自己已經(jīng)忘卻了身份,楊廣不再是大隋朝的晉王,而我也不再是他的奉儀。我倆就象尋常百姓一樣,可以按著自己的心愿肆意地說笑,隨意得在官道上狂野馳騁。
“玫兒!你看遠(yuǎn)處那座山。只要我們翻過去,就可以看到并州了。”
“這山太高了,道路也太難走了。”我聽到楊廣的呼喚,則在他的懷里大聲地回應(yīng)。隨著話音,我更把身子向著他的身上緊貼了過去。
楊廣留意到我的舉動,則把一只手向著我的腰間環(huán)來。
他與胯下的這匹戰(zhàn)馬已經(jīng)相伴數(shù)年。他們相互之間都很了解對方的脾性,也建立起了深厚的信任。若不如此,他也不敢在這崎嶇的官道上,單手去拉扯馬韁,并用另一只手來保護(hù)我的安全。
“玫兒,有朝一日我定要開山為川,讓你來往并州變得簡單!”
“那你是愚公嗎?”我聽了楊廣的話,不由得想起了愚公移山的故事。只是故事里面的事若是出現(xiàn)在現(xiàn)實(shí)當(dāng)中,就變得不再那么感人了。后來,楊廣的確鑿?fù)舜笊?,讓長安與并州間的交通變得通暢,可這卻成了世人詬病他的話柄。
我雖然來自后世,卻不知道將來會發(fā)生這些。
我只記得隋煬帝楊廣的荒淫無道,卻不記得他究竟做過怎樣的惡事。
并州在隋朝時,是一座雄偉壯觀的城市,可它與長安比就算不得什么了。隨著并州進(jìn)入我倆的眼簾,楊廣臉上的表情變得更加暢快。
“玫兒,你看到遠(yuǎn)處的那座大城了嗎?那就是并州!”
“我看到了!它離長安真得好遠(yuǎn)。”我呢喃著回答,并把頭仰起看向身后的楊廣。自打那天一起縱馬后,我倆白天再向前行進(jìn),便同乘在一匹馬上。
“遠(yuǎn)算什么?這里是我的天地。”
“你的天地?”我遲疑著重復(fù)楊廣的話,臉上卻是疑惑的表情。我發(fā)現(xiàn)人的確是有多面性的!在并州的楊廣與在長安的完全不同。
“是??!我是晉王,并州之主。”
“那我呢?我的天地在哪兒呢?”我故意用這樣的話語回答,臉上也掛滿了頑皮的表情。我知道無論楊廣如何變化,他都不會對我動怒的。
“你?”楊廣遲疑了一下,便把手向著胸膛上面拍去:“我!我就是你的天地。”
“你是我的天地?”我詫異地反問,臉上則是疑惑的表情。
“是的!我是你的天地,可以任由你在我的心中馳騁。”楊廣用堅定而絕決的口氣回答:“而你則是我的日月!在這片天地中,無人能取代你的位置。”
“廣哥……”
我聽了這話,輕聲呢喃著還想再說點(diǎn)兒什么,卻覺得有了語塞的感覺。我不知道我倆的幸福生活還能持續(xù)多久,而他對我的承諾又能維持多長時間。如果我不是來自于后世,而是僅是江陵梁國的女人,那我或許會因?yàn)樗脑?,至死不渝得深愛上他?/p>
可現(xiàn)在,我想得卻不是這些,而是要想辦法幫他逆天改命。
他畢竟是我深愛的人,我不能眼看著他的帝國淪喪。這么想著,一個人名便躍入到我的腦海當(dāng)中。旋即,我便低聲呢喃著道:“你幫我找一個人,好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