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新近入宮的?”
楊勇一開口便這樣問。他說話的聲音略顯飄忽,并不象獨孤英那般有底氣。我聽了,連忙點頭:“是!我是今日方才入宮的。”
“嗯!你如今在誰的宮中???”
楊勇在說話的同時,將手臂輕抬了起來。顯然他是打算將手放到我的下巴上,并將我的臉頰向上挑起。
我留意到楊勇的舉動,腳步不由得向后退卻。
“大膽!”不等我的身形站穩(wěn),內(nèi)侍官的喝叱聲就傳了過來:“你這無禮的婢女!方才你沖撞了太子殿下的鑾駕,本就應(yīng)該治你的罪;如今你竟敢輕慢太子殿下,我看你這是不想活了。”
我聽內(nèi)侍官這么一喊,當時就有了六神無主的感覺。
不光如此,我的身子一軟,雙腿當時就要向著地面跪去。可就在這時,秋月三人卻從假山后面急匆匆地趕了回來。
秋月的年歲雖然不大,卻已是這大隋宮中的老人。
她看到面前的景象,連忙高聲唱和著向我的身旁走來。當她把手輕扶到我的臂彎處時,自己則做出了作揖的舉動來:“永安宮女官秋月,見過太子殿下!晉王妃今日方從江陵入宮,并不認得太子殿下,還望殿下恕罪。”
“晉王妃?”楊勇聞聽此言,方才伸出的手就緩緩地落了回去。
“是!小女蕭氏今日方才從江陵而來,不想就沖撞了太子殿下的鑾駕,請、還請?zhí)拥钕轮巫铩?rdquo;我隨著秋月的話音,囁嚅著回答。
“哈、哈哈!既是弟妹,你又何罪之有???”
楊勇能夠成為大隋皇朝的太子,當然也非酒囊飯袋之輩。他聽了我的話,當時就朗聲大笑了起來。隨著這笑聲,他的目光則向著自己的身后看去。當他的眼神落到那名內(nèi)侍官的身上時,手臂便用力得一擺道:“來??!把他拉出去,杖斃。”
“太子殿下,屬下眼拙!我真不知道她是晉王妃?。?rdquo;
內(nèi)侍官聽了楊勇的話,好懸沒把褲子嚇尿了。他在哭咧咧求饒的同時,雙腿一軟就跪倒在楊勇的面前。不僅如此,他的腦袋還玩命般得向著地面撞去,并且發(fā)出了如擊鼓般的聲響。
楊勇看到內(nèi)侍官膽怯的模樣,卻是一臉不屑的表情:“你入宮數(shù)載,應(yīng)該知道我大隋宮中的規(guī)矩。如今你驚嚇了晉王妃,那就跟驚了我的鑾駕一樣,理應(yīng)赴死。難道你還有什么話好講?”
“太子殿下,饒命!求你看在我日夜陪伴的面上,饒小奴一條賤命。”
我聽內(nèi)侍官這么一喊,便有了心軟的感覺。他之前的確不知道我的身份,而我的舉動也有失儀之處,我便覺得自己不必再跟這內(nèi)侍官計較了。這就更不用說,他又是太子楊勇的貼身之人。
“太子殿下,我看這事就算了吧!我剛才也有不周之處,事情也不能完全責(zé)怪到他的頭上。”
“噢!晉王妃竟然有這樣的見諦?”楊勇聽我這么一說,臉上當時就露出了笑容。他低聲沉吟著,目光則轉(zhuǎn)回到我的身上。他望著我上下打量了片刻,方又低聲道:“哎呀,我那二弟能娶得象你這樣的賢妻,真是他前世修來的福氣。”
“太子殿下,言重了!”
雖然楊勇的作風(fēng)輕佻,可模樣卻生得風(fēng)流倜儻、一表人才。若不是我的心中已有了獨孤英,或許便會對他產(chǎn)生一點兒遐想。
“既然晉王妃不想治他的罪,那這件事就算過去了吧。”楊勇在說話的同時,卻把目光向著秋月那邊轉(zhuǎn)去:“秋月姑娘,你如今還伺候在我的母后身旁嗎?”
“回太子殿下的話,皇后娘娘要我照顧晉王妃千歲。”秋月邊說邊把身子揖了下去,臉上則是不卑不亢的表情。
那一晚,我能從楊勇的手中逃脫,一方面依靠得是自己晉王妃的身份;另一方面卻仰仗了秋月曾是獨孤皇后的貼身宮女。楊勇并不了解獨孤皇后的安排,方才沒敢在我的面前造次。若不如此,后果可就難以預(yù)料了。
“嗯!王妃尚且年幼,秋月姑娘辛苦了。”
楊勇隨口應(yīng)了這么一句,便把手臂揮舞了起來。那些跟隨在他身旁的人見了,自然就隨著他的步伐向著御花園的另一邊走去。
我看到楊勇遠去,心里不由得松了一口氣。可不等我向秋月道謝,卻有一名宮女搶先道:“哼!他們太子宮里的人有什么了不起?難道他們不知道皇后娘娘已經(jīng)看他們不爽了嗎?說不定哪天娘娘就會……”
“閉嘴!休得胡說。”
秋月聽了這話,厲聲將宮女的話給堵了回去:“你們記得,咱們今后就是王妃娘娘身邊的人了,以后莫要再說出這樣的話來。”
我知道秋月和宮女們能在我的面前這樣講,完全是因為我的年紀尚小,在她們的眼里還是不諳世事的孩子罷了。若是她們知道我是穿越而來,恐怕就沒有膽量在我的面前如此說話了。
不過,事情既然如此,那我也就樂得裝萌賣乖了。
等到秋月把話說完時,我便轉(zhuǎn)身詢問道:“秋月,難道太子殿下有什么地方做得不對嗎?”
“回娘娘,這都是宮中的一些謠言做不得數(shù)的。”
秋月作揖垂首這樣回答,我聽了只得略略點頭。我發(fā)現(xiàn)這秋月不僅聰慧,而且心機很重。若是她能一直對我忠心耿耿,或是將來能夠成為我的左膀右臂,而我也可以跟她說些貼己的話。
當晚再無他事,我回了永安宮的別院也就睡下了。
第二天天不亮,秋月就來到我的身旁把我喚醒:“娘娘,今日是晉王千歲出征的日子,你要不要到觀禮臺上去看?”
“我還是不去了吧?”
說心里話,我很想去觀禮臺。只不過,我卻擔心自己見了獨孤英會落淚,因此便想要把這件事情推掉。畢竟晉王楊廣自我入城始,就未曾召見過我,而我又何必跑去見他呢?說不定,他如今正醉死在某處溫柔鄉(xiāng)里樂不思蜀呢。
秋月聽我這樣講,便作揖低語道:“若是娘娘不想去,那我就出去回稟皇后娘娘派來的女官了。”
“皇后娘娘?”我聽秋月提及獨孤皇后,臉上不由得露出了猶豫的神情。我隱隱感到自己將來要想在隋室立穩(wěn)腳跟,就不能得罪了獨孤皇后。因此,若是這件事當真是獨孤皇后要求的,那我便是不想去也得去了。
“是?。』屎竽锬锷趯㈤T,素來重視征戰(zhàn)之事。若是娘娘能夠親臨與她一起為出征的將士踐行,那她嘴上即便不說,可心里卻一定會很高興的。”秋月這么一說,我便明白了話里的意思,自然就應(yīng)承道:“既如此,我去就是了。”
當我收拾停當,從別院當中出來時,永安宮中的車輦則早已準備停當了。
不等我走到車輦旁,幾位衣著華麗、神態(tài)優(yōu)雅、模樣尊貴的女人便進入了我的眼簾。秋月此刻則在我的身旁低語道:“娘娘,這些都是太子殿下的寵妃與侍妾。她們到這里來,也是為了去觀禮臺的。”
我聽了,歪頭試探道:“秋月,那陛下的寵妃呢?”
“陛下日夜操勞國事,無暇顧及兒女情長,并未為自己增添妃嬪。”秋月略躬了身子,恭敬地回答。
我聽了這話,頭腦里便浮現(xiàn)出歷史書中的記載。
看樣子,隋文帝楊堅當真如史書中說得一樣,在獨孤皇后生前真得是獨有她一人??刹坏任一剡^神來,便有嘲笑聲從不遠處傳來:“喲!快來看啊。那個年幼的女娃,便是我們精挑細選出來的晉王妃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