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今市面上所謂的許愿書,大多只是假意宣傳,作為一種營銷的手段。消費對象多數(shù)為學生,有些不堪于生活和學習兩重重負,而選擇的一種心理慰藉。
但這些傳言,不得不讓我想起了那男子給我的小簿子。
既然他作為言靈者,他所攜帶或是擁有的物件,或許會帶著與他相似的能力。比如,將語言轉化為現(xiàn)實。
于是,我決定再試一次。要將它的效果呈現(xiàn)最大化,我就要許一個更不切實際的愿望。
我思考了幾個晚上,矛盾于到底要許什么樣的愿望。為了減少對外界世界產(chǎn)生影響而致其失控的可能性,我要許的愿望必須與自身相關。
思來想去,我終于下定決心,作為一個能占得別人生前身后事之人,唯一的遺憾應該就是這個了吧。我?guī)е咀觼淼郊抑心情g屋子里,將它放于桌上,深深吸了口氣,我在心中念了一句話——「我想要知道自己是怎么死的」……”
“車禍。”元斟滿懷信心地插了一句嘴。
南歌卻搖了搖頭。“你絕對猜不到……”
“剛默念完,便聽見了翻動書頁的聲音,于是我睜開了眼。
那本小簿子果然自己打了開來,更不可思議的是,本來雪白的紙頁上,突然浮現(xiàn)出了血紅色的字跡,待我更近一些查看是,那一行字,果然就是我所許下的那個愿望。但是待那行字完全顯現(xiàn)出來時,我的眼前卻突然一片漆黑。
我匯聚身上的靈氣,使勁全力想要睜開左眼,卻不能成功。
等燈光亮起時,我才發(fā)現(xiàn)自己身處一間和室中,四周都是木質構架,正對我坐著一個穿著和服的女子,頭發(fā)高高地豎起,半個身子卻一直深深地低著,于是我并看不清她的樣貌。她的身后是一扇格子的推門,邊上站著兩個穿著男式袴的男子,右手搭在腰間佩戴的木刀上。表情肅穆而哀傷,他們的口中說著什么,我卻聽不見任何聲音。那女子聞聲便抬起頭,樣貌和善,妝容也十分精致,是個出落的不錯的女子,她大約是喊了一個名字,便又重重地垂了下去。順著她低下的頭看去時,我才發(fā)現(xiàn)我身前放著一個木托,上面有一把小刀,用一塊特別的布料墊著。左手邊是一疊紙,上面寫著看不懂的日語混雜著幾個漢字,排列的十分整齊,落筆也是亢勁有力。再往自己身上看時,發(fā)現(xiàn)自己一身素白,肩膀上是高聳的坎肩,應該是極為莊重的服飾。這時我身后突然站出一個人來,穿著一身黑色服飾,頭發(fā)被高高的束在頭頂上,手中握著一把長刀,向我這邊說了些什么,并鞠了個躬。我的視線突然上下移動了一番,大約是點了點頭。于是,我便看著我身上之人揭開了身上的和服,露出了結實的肉體,竟是一名男性。他鄭重地拿起刀,用力地捅進了自己的腹中,進行了從左至右的切割。我雖然感覺不到痛楚,也聽不見任何聲音,整個過程中,我如同坐在臺下看著默劇的觀眾。但親眼見證這個場景,卻也是讓人不覺心驚肉跳,呼吸困難。那人大約也是沒有力氣了。我的視線也開始變得模糊,突然身后那人,揮了一刀,我的視線變突然掉落到了地上,匆匆瞥了一眼為“我”介錯那人,他身后似乎還站了一些人。但未看清,視線便又變得一片漆黑。
待我醒來時,身上還有一層細細的汗,心臟有力地撲騰著,好像是為了自己還活著而感到雀躍不已。
再看那簿子時,它已經(jīng)合好安然擺在桌上,任我如何一頁頁細細查看,卻再也找不到那行紅色的字。不過,我倒是在簿子的最后,看到了一頁密密麻麻寫著各種小字的紙。最后一行,似乎還滲著墨跡。我找來了一只凸透鏡,細細一看,那紙上全是一些寫著天干地支的結構,每一行有三對,而最后一行依稀寫著「丁丑己酉辛巳」。我總覺著這三個搭配起來無比熟悉,在紙上算了一算,果然,這是我的生辰!1997年10月6日。換算成天干地支,便是丁丑年己酉月辛巳日!
元斟,你說,這算是偶然嗎?”
元斟正咬著筷子呢,被突然這么一問差些嗆去,“這世上,哪有那么多偶然。”拍了拍胸口,元斟接著說到,“如果本子后真的顯示出了你的生辰八字,那或許是一種標志,用來證明所屬權或是使用權之類的。”
南歌聽著滿意的笑了笑,“和我想的一樣。”
“不過,照你所說,你最后見到的是一個男人?”元斟突然問道。
“沒錯。”南歌應到。
“按你的描述,應該還是個日本人?而且是通過切腹來結束生命的?”
南歌想了想,“應該是這樣,但我不能完全肯定,因為我并不能聽見他們所說的話……”
元斟下意識咬了咬手指,“這應該就是那男子所說的,你的記憶十分混亂的原因之一。”
“什么意思?”
“當時你的愿望是「我想要知道自己是怎么死的」,所以那本帶著言靈能力的簿子便是按照這個要求,展示給你死前最后一幕。不過,”元斟頓了頓,“你卻看到了一段不屬于你自己的事情。然而在簿子的最后,新出現(xiàn)的那行字說明了,的的確確剛才的愿望是針對于現(xiàn)實中這個你,也就是南歌而言的……”
南歌似懂非懂地點了點頭。
元斟突然湊上前,手按著桌子,對著南歌說到,“若是如此,事情的真相或許應該是這樣:真實的你,死在三年前的那場車禍中,也就是我所見到的那個場景。但之后,有人將你復活,并且作為附屬條件,他需要給你的身體,注入另外一個魂魄,也就是你看到的那個正在切腹的男人。而將你復活的男人,有足夠強大的力量,刪改所有人關于你曾經(jīng)死亡的記憶,但惟獨,沒有動我的記憶。”
元斟說著,又下意識咬了咬右手的食指。
“但之所以,那個為你復生人為什么會選擇你所見到的那個切腹而死的男人,以及,為什么我還持有關于你的記憶,這些就無從可知了……”
南歌這下算是聽懂了大半,但是她卻并沒有覺得因為知道了真相而感到欣喜,“元斟,所以你是說,我真的已經(jīng)在三年前死了?”
元斟點了點頭,卻聽到南歌接了一句,“我才不信!”說著,南歌戳了戳元斟的臉,“你啊,從小就愛胡思亂想。”
元斟皺著眉頭用筷子敲了敲南歌的手,“信不信由你。”雖然在元斟解說的時候,南歌一直都掛著一副嬉笑的嘴臉,但元斟總覺得,她的眼神中,充滿了悲涼,這讓元斟更加確信,他的推斷讓他向著真相又靠近了一步。
大概是覺得突然的沉默讓氣氛變得更尷尬,南歌連忙接著說那本簿子的事,“的確,當時我便覺得,那本本子或許是在用這種方式記錄下使用過的人。于是,我打算驗證我這個猜測。當時,我同桌的生日快到了,于是我找機會將那本簿子偷偷放在同桌的外套口袋里。趁著下課,我便問她,“你生日想要什么禮物呢?”其實作為一個外地生,我平時與她的交流也不多,以至于我問到的時候,她的眼中還充滿了驚奇。我便又說了一遍,她想了想,大概是篤定后,剛想說出口,我便舉了個“噓”的手勢,對她說,“把你的愿望在心中默念一遍,要十分虔誠哦~倒時候我給你一個驚喜!”她聽了這話,若有所思地點點頭,便閉上眼睛。大約幾秒鐘后,她睜開眼笑著說,“OK啦!”
但一日下來,并沒有什么事情發(fā)生。于是我便趁著她去上廁所的功夫,偷偷從她口袋中又拿出了那本簿子。待晚上回到家后,我才打開那本簿子,上面果然有一行紅色的小字,
毅然寫著「我希望我生日那天,我的同桌,永遠消失在這個世界上?!?hellip;…”
南歌不緊不慢的說著,元斟從她的眼神中,看到了一種近似荒涼的顏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