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小黑屋中,我感受不到時間的流失,不知道被關(guān)了多久,陪伴我的只有無盡的黑暗和無聲的孤獨,以及內(nèi)心的煎熬,精神上的折磨。那天,小黑屋的大門終于被打開了,陽光照射進來,我下意識的閉上眼睛,蜷縮起來,好像跟這個世界格格不入似的,耳邊聽到一個聲音說:“禁閉解除了,出來吧。”
我感覺自己的腦子都有點不靈光了,反應(yīng)也很遲鈍,許久之后才試探著站起身,一步步的走出了黑暗中,這段時間,我腦子想的除了報仇就是對家人,愛人的牽掛,以至于腦袋很遲緩。站在我面前的獄警說:“跟我來,典獄長要見你。”
我木然的點了點頭,帶著腳銬和手銬,就好像是即將上刑場的死刑犯一樣,走了好久才到了典獄長的辦公室,當(dāng)我走進去后,辦公室里除了典獄長,還有兩名穿著軍裝的軍人,這兩人我都認識。
一個是陳總教官,一個是秦教官,我想我當(dāng)時的樣子肯定會難看吧,秦教官問典獄長:“他怎么會這樣?”典獄長說:“他跟其他犯人打架,其中有三個被打成重度腦震蕩,兩人骨折,依法關(guān)禁閉。”
秦教官問:“關(guān)了多久?”典獄長說:“今天剛好一個月吧。”
秦教官的臉色變了變,她身為軍人,完全明白在小黑屋里待一個月是什么概念。秦教官冷冷的說了句:“他腦子要是出什么問題,我跟你沒完。”典獄長尷尬的賠著笑臉,似乎有點忌憚秦教官。
陳教官這時站起身來,站得筆直,聲音洪亮的說:“典獄長,既然如此,那我們就先帶走了,交接手續(xù)會有人來辦理,有問題嗎?”
典獄長立馬說:“沒問題,沒問題。二位不如吃了午飯再走吧,我已經(jīng)讓人準備了。”秦教官不客氣的說:“不用!”然后她讓旁邊的獄警給我打開手銬和腳銬,頗有些霸道的拽著我的手臂就走出了典獄長的辦公室。
直到秦教官帶著我上了一輛軍用吉普車之后,我才反應(yīng)過來,問她:“秦教官,你要帶我去哪兒?”很久沒說話了,我說話的聲音都嘶啞得厲害。秦教官冷冷的說:“帶你去槍斃!”
這時候陳總教官上車來了,他直接坐在駕駛室,開著車就離開了少管所,出了少管所,秦教官就開始指著我的鼻子罵,說我把她的臉都丟了,以后出去別說她是我的教官,給我罵得狗血淋頭。陳總教官開著車笑道:“小子,秦教官就是刀子嘴豆腐心,出了名的護犢子,她罵你,說明她在乎你。你沒看她剛才的臉色,聽說給你關(guān)了一個月禁閉,估計心里想一槍斃了那個典獄長。”
秦教官卻說:“誰在乎他了?真是丟我的臉,我只是覺得他為啥沒直接死在小黑屋里,就不用我這么麻煩了。”我也不笨,秦教官雖然在罵我,但她要是不在乎我,肯定不會這樣。我說:“秦教官,那你把我送回少管所吧。”
秦教官的臉色立馬黑了下來,陳總教官則是哈哈大笑起來,氣得秦教官一巴掌拍我腦門上罵道:“你再廢話一句,我一腳踹你下去!”
車子一路顛簸,并沒有進入市區(qū),我問秦教官去哪里,她卻不搭理我,大約兩個小時左右吧,車開進了山區(qū),四周都是丘陵山地,最后停在一個坑洼的峽谷地,我下車后看到這里有不少的帳篷,形成一個營地,暗想我這是到了部隊里啊。我立馬說:“秦教官,我要回家,我不想當(dāng)兵。”
秦教官在我屁股上踹了一腳說;“我好不容易把你弄出來,你給我說不當(dāng)兵?行,兩個選擇,你要么留下,要么繼續(xù)回少管所坐牢。”
我說:“能有第三個選擇不?”秦教官說有,我立馬問是啥,她說,你去死!就這樣,我被強行留在這個營地里,每天被秦教官督促著訓(xùn)練,稍有不慎就被她踹屁股,罰跑圈,我也沒辦法跟外界聯(lián)系。
那會兒已經(jīng)是冬天了,山里特別冷,早上起來打霜,營地里沒有熱水,沒有電,洗臉洗澡都用冷水,那滋味簡直難受,我一開始吃不消,但秦教官卻一點都不放過我,有時候我穿著褲衩睡覺,她進來直接掀開,也不害羞,手中的鞭子就抽我屁股上。
那個營地不大,一共只有幾十個人,應(yīng)該不像是在部隊里,我每天被秦教官單獨訓(xùn)練,而那些兵哥哥的訓(xùn)練任務(wù)比我重多了。時入寒冬,山里開始下雪,我早上依舊要負重跑,白天除了各種魔鬼訓(xùn)練,還得在雪地里潛伏,我感覺我真的會被秦教官給折磨死。就連過年,我也沒有離開營地,跟一群兵哥哥去打了獵物回來,在雪地里開篝火晚會,唱軍歌,就算是過年了。我很羨慕那些可以打靶的兵哥哥,就對秦教官提出學(xué)打靶,換來的是一腳,她罵道:“還沒學(xué)爬呢就想學(xué)走?”
正所謂山中無甲子,訓(xùn)練的日子艱苦而枯燥,但時間過得也很快,轉(zhuǎn)眼間冬去春來,天氣還是暖和了,我也逐漸習(xí)慣了營地的生活和訓(xùn)練,每天穿著迷彩服在山林里穿行,潛伏,只不過我依舊很想家,更沒有忘記仇恨。秦教官對我的訓(xùn)練不斷加大,每次總是把我操練得死去活來,我對她是又愛又恨,長期的相處,我覺得秦教官的確是刀子嘴豆腐心,對我雖然嚴厲,總是打罵,但似乎都是為了我好,我不僅想起我爸,也許這也是他表達父愛的一種方式吧,以前我不理解,慢慢的似乎明白了許多。
那天,訓(xùn)練完之后,我坐在草地上,秦教官也坐在我旁邊,看著遠處夕陽落下,金色的余暉灑在我們兩人的身上。我問秦教官:“我什么時候才能回家?難道真要在這地方待兩年?”
秦教官很難得沒有罵我,她說:“你啥時候能打得過我了,就能離開了。”我又問:“你為什么幫我?”
秦教官把我從少管所弄出來,每天訓(xùn)練我,我不相信她是沒有目的,而僅僅是欣賞我,能夠從少管所直接把人撈出來,就證明她至少在某些地方很有本事。我對體制內(nèi)的事,官場一點興趣都沒有。
秦教官說:“我是在幫你嗎?你別自作多情了,你今天是不是感覺不累?起來,再給我負重跑五公里。”我當(dāng)場口吐白沫倒下了。
不知道為什么,在營地里待得越久,我就越是想家,我總會一個人坐在營地最高的地方遠眺。算算時間,我在營地待了四個多月,離家半年了,不知道龍航中學(xué)那群兄弟在我走后過得怎么樣,還有白菲,林思雅她們是不是又有了新的男朋友,這一切都讓我惦記著,我萌生了逃回家的打算。
反正秦教官神通廣大,大不了被她抓回來又訓(xùn)練,但我就是想回家。這個念頭一誕生,我就停不下來,終于在一個月黑風(fēng)高的晚上,我偷偷的逃出了營地,一路飛奔。我自以為動作隱秘,沒有被發(fā)現(xiàn),卻不知道就在我離開營地不久,黑暗中有兩個人站在哪兒,正是秦教官和陳教官。
秦教官說:“真的放他走?這小子性子堅毅,但畢竟年輕,很容易入了歧途。”
陳教官則說:“這是領(lǐng)導(dǎo)的意思,咱們照辦就是。”
我連夜逃出營地,跑出了山嶺,但四周很偏僻,我也沒找到車,就在一棵樹上睡了一晚,第二天我又繼續(xù)走,大約走了十多公里,看到有車,但我身上沒錢,最后遇到一個好心的大叔,我搭他的面包車才終于回家。
當(dāng)車子駛?cè)氤菂^(qū),看到熟悉的一切,恍如隔世啊,那種激動的心情難以表達,沒有經(jīng)歷過就沒法理解那種經(jīng)歷了絕望之后,絕處逢生的心情。很巧的是,那大叔進城,剛好要經(jīng)過龍航中學(xué)那邊。我在半路上下車了,穿過兩條熟悉的街道,我終于看到了久違的,熟悉的,曾經(jīng)無數(shù)次在夢里出現(xiàn)過的龍航中學(xué)。
我記得這里,是因為我曾經(jīng)在這里跌倒,在這里如狗一般被趕出來,所有人都以為我林梟完蛋了,再也沒有翻身的機會,但我現(xiàn)在卻回來了!我猶記得那天被趙天浩踩在腳下羞辱,更記得王翼馳那譏諷的話,還記得趙天宇得意的嘴臉,我心里百感交集,拳頭情不自禁的握緊了。
我想告訴所有人,我林梟又回來了!
我按耐不住內(nèi)心的激動,走向了龍航中學(xué)的校門,門衛(wèi)一開始不讓我進,我說我是高一十五班的學(xué)生,并且正確說出班主任的名字后,他才將我放進去,一切還是那么熟悉啊,仿佛昔日的豪言壯語,曾經(jīng)的熱血之戰(zhàn)還歷歷在目,我抬頭看著那龍柱上面的旗子,然后從旁邊撿起一塊小石頭,直接將那面旗子打了下來,然后用腳踩了上去,在上面留下了一個特別明顯的腳印。
蕭十一郎,趙天浩,王翼馳,趙天宇,這些人我一個都不會放過,準備迎接我的報復(fù)吧!
我走在校園里,回憶一幕幕浮現(xiàn),想當(dāng)初我是多么的慘,多么的無助啊,誰能想到我林梟還有回來的時候?我一步步走著,內(nèi)心狂跳不已,心底久違的熱血再次沸騰了起來。
我非王者,但卻涅槃重生歸來,昔日兄弟今安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