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站在臥室里,看著躺在我床上的紙人,手里拿著朱砂筆,猶豫著要不要幫他把嘴畫上去。
這紙人是我姥姥扎的,她是個手藝人,從我記事時就靠給死人剪紙錢,扎花圈,偶爾接到大生意,也給人扎個牛馬房子什么的賺點外快。
因為平常在學校住宿,回來的不多,我的臥室也就被姥姥當成了工作室,里面堆得滿滿當當,地上被一個巨大的紙扎別墅占滿,一旁還放著車庫,豪華轎車,甚至連花園泳池都扎好上色了,猛一看栩栩如生,姥姥顯然是接到大生意了。
而紙人就擺放在我的單人床上,身高足有一米八多的樣子,是個男的,已經(jīng)扎完上色,畫上了眼睛鼻子耳朵等等,別說,姥姥扎了一輩子紙,手藝真不是蓋得,那紙人扎的相當帥,眼含笑意,像極了現(xiàn)在正當紅的吳亦凡歐巴,唯一的缺憾是,鼻子下面空蕩蕩的,沒有嘴。
紙人旁邊還扔著一張紙,應該是雇主的訂單,寫著要扎的東西和個數(shù),以及尺寸,我大概掃了一眼,上面寫的東西就是地上擺的別墅跑車什么的,姥姥都已扎完,紙最后還寫著交貨日期,時間正是明天早上八點。
我挑挑眉,明早就要交貨,可那紙人還缺個嘴沒畫呢,姥姥又有事出去了,回來肯定又要加班了。
我不禁心里一酸,姥姥這些年為了供我上學,費了不少心思,經(jīng)常扎花圈到半夜,頭發(fā)都白了不少。
但不知道為什么,姥姥從不讓我?guī)退拿?,即便是打打下手也不行?/p>
猶豫許久,我還是決定幫紙人把嘴畫上。
我雖然不會扎紙人,但從小耳濡目染,上個色還是沒問題的,況且整個紙人已經(jīng)完工,我光畫個嘴,應該不會出錯,等我畫完,姥姥回來也不用加班了。
我越想越開心,拿著染色碟去一旁擠顏料。
給紙人畫嘴,一般是用鮮紅色的朱砂,我找到朱砂盒子,擰了擰盒蓋,沒擰開,蓋子扣的很緊。
我用毛巾擦了擦手,把手上的油脂擦干凈,再次抓住蓋子,咬牙用力,手一陣劇痛,蓋子開了,但蓋子的邊緣卻把我手劃破了,鮮血瞬間流了一手,滴進朱砂盒子里。
我嚇了一跳,急忙用毛巾把手包住,緊緊摁著傷口才止住血。
我看了看朱砂盒子,里面的朱砂已經(jīng)染上血,好在朱砂本身就是紅色的,血混進去倒也看不出來,便用筆在里面攪了攪,將朱砂跟血均勻混合在一起倒出來。
我端著朱砂來到紙人身邊,一米八多的紙人有點大,我的床又窄,紙人直接沾滿了我的床,地上又擺了紙別墅什么的,我沒地方下腳,干脆爬在床上,整個人騎在紙人身上,臉湊到紙人面前,認真的看著它的臉,構(gòu)思這么帥的一張臉,應該畫個什么樣的嘴。
不知是不是巧合,就在我為畫什么樣的嘴發(fā)愁時,突然發(fā)現(xiàn)枕頭下面有一張紙,是一個男人的照片。
照片上的男人很帥,看上去也不大,也是二十多歲的樣子,站在一輛超跑面前,一雙眼睛炯炯有神,冷峻的看著我。
不知怎么的,我的臉有些發(fā)燙,這么帥的男人,我只在電視里見過,我以為他是我不經(jīng)意落在臥室里的明星海報,但想了想,又想不起他的名字來。
他的嘴很好看,雖然緊抿著,好像很不高興的樣子,但薄厚適中,性感中又給人很剛毅的感覺,五官猛一看,跟姥姥做的紙人還有些像。
我心里忍不住偷笑,估計姥姥也是看了這張照片,才把紙人做這么帥的。
就它了。
我拿起筆,照著照片上男人的嘴巴,認真的給紙人畫起嘴來。
畫畫是個精細活兒,等我給他畫完嘴,我已經(jīng)在他身上趴了一個多小時了,此時我全身僵硬,脖子酸疼,不過我還是松了口氣,這紙人畫完嘴,也就算完工了。
我便小心將他搬到床下,將床上位置空出來,躺下睡覺。
久別的床總是溫暖的,我躺在床上,說不出的舒服,沒一會就睡著了。
睡到一半,我隱約感覺身上蓋著個輕飄飄的東西,不像被子,輪廓反而像個人,我撩起被子,誰知被子竟然發(fā)出嘩啦一聲。
我頓時精神了,那是紙發(fā)出的聲音,被子如果把紙人紙屋什么的打壞了,明天姥姥就沒法交貨了!
我啪一聲打開燈,一張帥氣的臉出現(xiàn)在我面前,距離我不到三厘米,一雙眼睛正直勾勾的看著我。
是我剛畫好嘴的紙人。
此時紙人竟然倒在我身上,剛才的嘩啦聲就是紙人傳出來的,他應該是重心不穩(wěn)栽倒下來,而我正好就在床上。
我松了口氣,幸好只是倒了,紙人沒被我壓壞。
我起身將紙人扶好,靠在墻邊,確定他不會再倒后,才回到床上躺下。
結(jié)果身體剛挨到床,胸口就傳來一陣酸痛,我下意識低頭看了一眼,不由愣住了。
我胸前不知什么時候出現(xiàn)了五根青紫色的手指印。
這是怎么回事?
這手印是紙人留下的?
我不可思議的看了紙人兩眼,隨即又搖搖頭,不可能啊,紙人雖然很大,但很輕,就算砸下來,也不能在我身上留下這么深的印子啊。
況且這印子一看就是被揉捏的。
我想了半天,臉突然羞得通紅。
不是做春夢了吧。
大家都懂,我這么大的姑娘了,沒有男朋友,但也有需求啊。
況且我睡前看了那么久的帥哥,這屋子里除了我以外,并沒有其他人,這胸前的手指印只有一種解釋,就是我在睡夢中自己捏的。
想到這,我臉頰不由發(fā)燙,再次拿出那帥哥的照片,仔細看了看,那眉眼,那嘴巴,跟我畫的紙人簡直一毛一樣。
我瞥了紙人一眼,那紙人的眼睛也正直勾勾的看著我,此時我坐在床上,竟然有種被偷窺的感覺。
我被紙人瞅的心里發(fā)毛,猛地鉆回被窩里。
嘩啦。
紙人又響了一下。
那聲音很清晰,我瞬間精神了,小心翼翼的從被子里探出頭來。
紙人又倒了,再次載到我床上。
我頓時尖叫一聲,嚇的雞皮疙瘩都出來了。
我睡前特意把窗戶關(guān)上了,沒有風,不可能是風吹倒的,而且剛才我明明把紙人靠在墻上擺好了的,怎么會又掉下來?!
太詭異了!
我不敢再碰紙人,只好盡力將自己蜷縮起來,盡量離紙人遠點,一晚上我也不敢再睡了,雙眼緊緊盯著紙人,開著燈等天亮。
好在紙人接下來也沒有其他動靜,一直臉朝下趴在床上,我一直等到天亮,感覺姥姥快回來才從被窩里鉆出來,快速穿上衣服跑了出去。
出門正好看見姥姥回來,我頓時撲上去,抱著姥姥哇哇大哭起來。
姥姥被我哭的莫明其妙,輕輕拍拍我后背問我:“怎么了,晚上做噩夢了?”
“不是,是紙人,紙人動了!”
“你這丫頭,紙人怎么會動,你是不是眼花了?”姥姥聞言松了口氣。
“沒有,絕對不是眼花了,他……”我想說他不僅動了,還趴在我身上待了一宿,我胸前的手指印就是證據(jù)。
但話到嘴邊又咽下去了,我一個大姑娘家,這種事怎么好意思往外說。
姥姥看我一副欲言又止的樣子,突然面色一沉,問我:“你是不是碰那紙人了?”
“我……”我急的額頭滲出一層冷汗,從小姥姥就不讓我碰她的紙人,我只以為她怕我淘氣,把紙人弄壞了,現(xiàn)在看來,貌似沒那么簡單。
不等我說話,姥姥已經(jīng)等不及了,一把推開我,朝我臥室跑去。
臥室的大門仍舊開著,床上一片凌亂,我跟在姥姥身后回去,看到紙人的一瞬間,我跟姥姥同時大吃一驚。
“你把他嘴給畫上了?”
“他怎么站起來了?”
只見屋里原本趴在我床上的紙人此時乖乖的站在墻角,好像從沒動過一樣,但他昨晚明明趴在我身上一整晚,誰把他扶起來的!
姥姥看著紙人臉上鮮紅的嘴唇也一臉陰沉,面色黑的恨不得滴出水來,她狠狠瞪了我兩眼,顧不得罵我,拽住我就往外走。